他怎么在这儿？


    徐凡亦心里想着，瞬间垂下眼眸，假装自己刚才只是不经意间瞧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陈故。


    待他一口气喝完半杯水，文清接过水杯，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又往杯子里添了些热水晾着，以防一会儿他喝的时候太烫嘴。


    文清放下水壶，突然想起什么，笑道：“你不问问你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吗？”


    徐凡亦在脑海里翻找着自己今天全部的记忆，从他起床，到上早操，记忆停留在那片雾蓝的天空和耳边乱哄哄的吵闹声。


    在他的记忆深处，好像...好像还有一股浅淡的、不属于他的香味。


    他侧身躺下，脑袋陷进软绵绵的枕头里。文清挡在他的眼前，但是在他的视线里，还是有一小部分陈故的位置，这人还在门口站着。


    徐凡亦仿佛置身无人之境，喃喃自语道：“陈故。”


    文清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是陈故把你背上车的？”


    “是……陈故？”


    徐凡亦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文清。


    “那个小伙子呦，人长得帅，也有担当……”


    在文清的眼睛里，徐凡亦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儿子，因而她从来不在私下里夸赞别人的家的儿子，此刻却大肆夸赞起陈故来。


    只是她的话几乎没有被徐凡亦吸收进耳朵里，因为这时的徐凡亦正在盯着门外看。


    门口。


    方书洋跑过来：“拿个感冒药，你怎么跑人家住院部来了。”


    陈故的视线从病房里徐凡亦的身上移开，咳嗽了两声，感冒后，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而温柔，道：“肚子疼吗？”


    方书洋道：“还好不疼，不然找姑妈打你！”


    她把手里的药全部塞给陈故，语气里带着些小小的埋怨道：“把我来姨妈要喝的红糖都抢走了，竟然还感冒了！”


    陈故轻笑一下，道：“走吧。”


    这时文清还在滔滔不绝地夸赞陈故，虽然他们两个只见过一面，但是文清却能连续用不重复的语言来赞美这个少年。


    徐凡亦回过神来，打断道：“妈，你刚才说是陈故把我背上车的？”


    文清点头道：“对呀，听石小钊说，人家还把你背到医务室了，他把你背到三楼，又从三楼背到一楼，一句埋怨都没有。你俩关系肯定很好吧？”


    徐凡亦：“……”


    好个鬼！


    “咦？”文清看着徐凡亦的脸，有些紧张地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又道：“怎么脸这么红，明明已经退烧了。”


    不知道为什么，徐凡亦有些心虚，他看向对面墙上的壁挂式空调，温度显示二十五度。于是他咳嗽两声，拿起一旁还有些烫的水杯喝了小小一口，道：“咳咳，空调开得太高了，我，我嗓子都干了。”


    文清一边把空调温度调低，一边道：“你呀，怎么越大越不让妈妈省心了？我给你请假了，我想好了，这两天落下的课就让陈故同学来家给你补。”


    徐凡亦刚喝下的一口水直接喷在被子上。


    “怎么了这是？”


    文清连忙抽出几张纸巾来擦拭被子上的水。


    “没，妈，”徐凡亦缓缓气息，道：“我这两天在家不会落下功课，我不需要陈故。”


    几番纠缠后，徐凡亦仍是宁死不从，文清只好将自己的想法打消。


    输完最后一瓶点滴，文清和徐凡亦离开医院，动身回家。


    回到家后，徐凡亦先是被文清按着喝了一碗鸡汤，感觉身上暖暖的，而后又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休息。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打开手机切到小号，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同意某人的好友申请。


    这条好友申请既然已经被他搁置一夜，那么就不怕再搁置久一点。他打算先把自己的游戏段位打上来，这样一来，以后就可以在排位局坑陈故。


    徐凡亦登上游戏，就看到陈故在游戏里刚发给他的消息。


    在医院躺了半天，他都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时间，还以为这家伙上课偷玩手机。


    陈故.：怎么不同意？


    徐凡亦无意识地笑出声，自言自语道：“按捺不住了吧渣男。”


    甜糖：没有看见嘛~哥哥怎么在线啊？不上学嘛？


    陈故.：午休。


    徐凡亦看了看时间，原来现在还是午间休息时间。


    甜糖：嘻嘻~人家开玩笑啦~打游戏嘛哥哥？


    陈故.：一局。


    二人迅速开局。


    “一会儿记得同意。”


    游戏里，陈故突然开麦，声音似乎比以往低沉，也比以往更撩人。


    徐凡亦被手机里突然发出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到，随后小声骂道：“男夹子！你就是用这么恶心的声音撩妹的吗？”


    他虽然在现实中骂骂咧咧，但是在游戏里却乖巧的很。


    甜糖：知道啦哥哥。


    “怎么不开麦？”


    甜糖：人家害羞嘛！


    而后他听到陈故轻笑一声，那声音被成熟的妖娆裹挟，仿佛是霸总对自己蛮横的小娇妻感到无奈却又不得不宠爱时发出的笑声，听得他心头一痒。


    “你开什么屏啊！”徐凡亦骂道：“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是吧？”


    可游戏里，甜糖：哥哥笑声好酥吖~好喜欢。


    此时，游戏中的其他人：……


    橘子皮：呔，小小绿茶可笑可笑！


    励志小鱼：我真的吐了xdm！


    陈故的声音里还含着几分笑意，道：“不要管他。”


    “开屏男你死！”


    徐凡亦听见这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甚至想关闭听筒，然后把手机从二楼丢出去。


    可当事人陈故并不知情，他确实没有刻意地夹着嗓子说话，他真的只是感冒了而已……


    这一局游戏匆匆结束，徐凡亦退出游戏后，看到陈故又发来一条好友申请，这次他同意了。


    当企鹅的自动打招呼模式给他发来第一条消息后，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之前发的空间动态还没删。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空间查看权限改成——仅自己可见。


    这下他终于松了口气。


    甜糖：哥哥~


    陈故：走了。


    甜糖：哥哥是哪个学校的吖？


    陈故：正德。


    甜糖：哇哇哇！人家和哥哥是同一所学校哎！


    甜糖：哥哥是高三的嘛？


    陈故：高二。


    甜糖：哇哇！人家高一哎！


    徐凡亦突然抑制不住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戏精本性，开启了甜妹话痨模式。


    甜糖：哥哥游戏打得这么好，成绩也一定很好叭~


    陈故：第一。


    徐凡亦骂道：“呸，真敢装逼！老子回回第一的时候也没你这么狂！”


    甜糖：啊啊啊啊啊，哥哥好棒！


    甜糖：不像人家，班里第三十名暧。


    陈故：可以帮你补习。


    徐凡亦又骂道：“一有机会就开屏是吧？”


    甜糖：谢谢哥哥~


    徐凡亦看着手机屏幕，突然灵机一动。


    甜糖：人家还想跟哥哥一起打排位，可是人家太菜啦，根本打不上那个段位。


    陈故：有时间帮你。


    徐凡亦就知道陈故这家伙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开屏，他本想自己把段位打上去，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把段位打上去了，就不符合自己“笨蛋甜妹”的人设，这样肯定会引起陈故的怀疑。


    甜糖：那就谢谢哥哥啦，好啦，麻麻催人家上学啦，哥哥晚上聊~


    未来的几天里，徐凡亦经常吊着陈故，时而跟对方聊天，时而又很久不回复对方的消息。


    对方发来的消息虽然每次都是惜字如金一般，但隐约可以看出他很期待得到“甜糖妹妹”的回复。


    在学校里，徐凡亦仍旧是徐凡亦，只不过他看到陈故的时候会莫名想要躲开，而在一般情况下，陈故也不会去主动搭理他。以至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现实生活中交流。


    期中考试悄然将至，徐凡亦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被陈故压在第二名，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喘不上来，想来想去，气得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复对方的消息。


    这倒是再一次激起他学习的斗志，这次他绝对不能再输给陈故！且过段时间他就要代表本省去A市参加数学竞赛，因而更不敢再松懈下去。


    期中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徐凡亦刷完最后一套数学卷子，已经是十点半左右，他伸了个懒腰，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方书洋给他发过消息。


    方书洋：在吗？


    方书洋：在做什么？


    方书洋：睡了吗？


    徐凡亦一手撑着床，稍稍立起上半身，靠着床头，不紧不慢地打着字。


    徐凡亦：怎么了？


    方书洋：没，无聊，想找你。


    徐凡亦的眼睛似乎有自动屏蔽功能，对方发来的一句话，他只看到两个字——“想你”。


    他心头一颤，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方书洋开始对他动心了？可是原因呢？难道她也看清陈故是个渣男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到底要不要接受她呢？


    ——他还喜欢方书洋吗？


    这个他早就给过自己否定答案的问题，现如今却又在动摇着他的心。


    遇到不会做的题，他一般直接跳过，这是他的做题技巧，现在也不例外。他连回复都没有给对方，直接切到小号。


    小号上，有五条陈故的未读消息。


    徐凡亦心想——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对于惜字如金的陈故而言，这五条消息简直是已经十分动心了的程度吧？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和陈故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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