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亦躲避开对方的眼神，脚步往对方的斜对面移动，想假装没看见对方，借此避开。不料对方同样改变路线，仍是朝他走来，并站到他的面前。


    他眼睛看着别处，往一旁躲，对方就也往一旁。


    对方往右，他就往左，眼睛始终不肯放在对方身上，可对方却不肯就此罢休，仍旧挡着他的去路。


    三次过后，徐凡亦尴尬地不想再继续下去，因而装作才看见陈故似的，道：“哎，是你啊，好巧。”


    虽然徐凡亦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如此心虚，可还是没有底气地抓了抓自己脑后的头发。


    “嗯，好巧。”


    周遭人人来往，同学们相互打着招呼，课间的教学楼外好不热闹，而二人中间却似乎凝聚着厚厚冰层一般，尴尬地徐凡亦不知道该看哪里。


    “你昨天……”


    徐凡亦以为对方要问自己昨天为什么在他进入游戏的时候退出，莫名其妙地舒了一口短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解释道：“我昨天，那个，有点，有点困了，所以退出了，你放心哥不是记仇的人，那次哥已经原谅你了。”


    或许是因为太尴尬的缘故，徐凡亦已经不知所措，竟像个老大哥似的拍拍陈故的肩膀，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语重心长起来。


    “那次？”陈故又道：“你是说在酒店被我壁咚那次？”


    在陈故的眼里，徐凡亦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他深知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把这句话说出来会显得两人之间格外暧昧，也深知这样的后果就是徐凡亦会生气。他说出这句话之前脑海中甚至已经出现徐凡亦生气走掉的画面，但是他的嘴巴好像有自己独立的想法。


    “你他妈！”徐凡亦搭在陈故肩上的手不自觉捏住对方的肩膀，皱眉道：“你知道什么叫壁咚吗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一刻，徐凡亦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陈故这小子贪图哥的美色！”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想法是肯定的，那么就说明对方是gay。但是在C大那次，对方明明对这一群体表现出强烈的厌恶。


    由此可见，陈故只是嘴贱。


    而后就如陈故脑海中演练的画面一般，徐凡亦生气地走掉了。


    陈故随着对方离开的动作一同转身，想要叫住他，但是看到他气呼呼的背影，却欲言又止。


    他能感觉到，徐凡亦从一开始就很讨厌自己，尤其是在他没弄清状况就凶巴巴地对徐凡亦发脾气之后，后者对自己的讨厌更深了。他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恶意，可每次都会弄巧成拙，惹得对方更加生气。


    这是陈故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情商不够用。


    早上最后一节课，三十班的老师拖堂，导致方书洋在放学十分钟后还没出来。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的少年望着校门外渐渐稀少的人群发呆。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路边的树上。


    深秋了，树叶凋零。环卫大叔扫起地上最后一堆枯叶，抬眸间，迎上环卫阿姨苍老和蔼的笑脸。


    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大叔，大叔喜笑颜开。


    陈故见此，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突然想到，分享本就会使人快乐。


    回去的路上，陈故一直盯着窗外，突然在马路对面看见一家超市，于是道：“刘叔，停一下，我去趟超市。”


    刘叔道：“好嘞。”


    方书洋耳朵一动，放下手机，道：“你不是不逛超市吗？上次让你跟我去你还不情愿。”


    陈故没有解释，只淡淡地道：“这次你去不去？”


    方书洋道：“老规矩，你付钱！”


    “嗯。”


    刘叔一边给车子调头，一边笑道：“小陈宠妹妹的很咯。”


    陈故莞尔。


    方书洋噘嘴道：“哪里嘛，刘叔你没看到，我帮他很多的！”


    车子在超市附近的停车场停下，陈故和方书洋一同下车，后者才到超市门口就推走一辆大推车。


    正值放学和下班的点儿上，超市里人很多，超市内部播放的音乐、顾客的谈话声和店员介绍产品的声音混杂着，热闹非凡。


    这家超市陈故没有来过，因而并不了解这里的货品摆放位置。但是他知道，有方书洋这个零食小雷达在，他就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货架。


    果然，方书洋没有让陈故失望，推着推车一路奔向零食区，往日里娇滴滴的淑女形象全无。


    “慢点。”


    陈故在后面提醒着。


    “没有翅膀，不然我直接扛着小车空降。”


    方书洋开心地嘴角合不拢，但这个笑容在她的脸上就显得很甜，可是她说的话却又实在和甜妹沾不上半点边。


    看似身体娇小的方书洋，实则吃得比陈故还要多，零食区的各种零食都要拥入怀中，不一会儿她的推车就满的不能再满。


    而陈故则只是拿了二十盒巧克力，路过饮品区时，他突然停住步子，思虑半秒，拿了两瓶西柚味儿的碳酸饮料。


    方书洋看着推车里占了自己零食位置的巧克力和饮料，疑惑道：“你买这么多巧克力干嘛？你又不喜欢吃。”


    “嗯？”陈故顿了顿，道：“没告诉你，数学竞赛进决赛了，和同学分享喜悦。”


    方书洋道：“我听说啦，不愧是小谷，真厉害！


    陈故的语气中不含一丝责怪，道：“没大没小。”


    方书洋笑道：“嘿嘿~那你晚上请我吃披萨，推车给你，记得结账！”


    她说完就解放双手，开心地往结账的地方跑。


    陈故只得无奈地一个人推车，并且，他发现这车零食比他想象的重很多。果然零食可以锻炼一个女孩子的意志。


    中午，方书洋热情地帮助陈故拆开巧克力的盒子，还从自己房间拿来一个米色纸袋，给对方装这些零散的巧克力。


    当然这些巧克力没有避免被方书洋瓜分的命运，她还贴心的给陈故做好打算——给班里每个人分两块巧克力。


    而后又数出正好够分的数量，多出来的一部分则被她据为己有。


    陈故回到班里时，宋景已经在位置上，他站在门口看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这是什么？”


    宋景从他一进来就盯着他手中的米色纸袋看。


    他把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两块巧克力，道：“分给大家的。”


    宋景开心道：“真的啊？但是这个好贵的。”


    陈故莞尔道：“没，开心就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摘下书包，从书包里又拿出两块巧克力，道：“再给你两块。”


    宋景已经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开心的同时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道：“谢谢！那我帮你去分！”


    陈故点头道：“好，每人两块的话，刚刚好。”


    宋景拿起纸袋在教室里游走，在每个人的桌子上放下两块巧克力，看着别人疑惑又惊喜的目光，他解释道：“陈故给的。”


    而此时陈故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把单独放在书包里的三块巧克力和两瓶西柚味儿的碳酸饮料放在徐凡亦的桌子上。


    他原本打算给徐凡亦五块巧克力，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偏心的太过明显，不像是求和，更像是暧昧。


    对方本来就怀疑自己不是直的，这样一来，或许会错意，以为自己喜欢他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他对自己的讨厌岂不是会更加深刻？


    就在他犹豫不下时，徐凡亦已经打着哈欠从后门走进来。


    昨天夜里失眠，导致徐凡亦中午差点睡过头，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赶公交车。十几度的天气，他的校服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冷的要死。


    他很少失眠，这个学期以来失眠的次数最多，在他看来，这都是拜陈故所赐，因而看也不看陈故一眼，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时陈故已然在心里练习了许多遍如何将东西送到徐凡亦的手上，会过神来时，后者正要和他擦肩而过。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他一言不发地抬手抓住对方的胳膊。


    徐凡亦感觉胳膊上被陈故抓住的位置暖呼呼的，一时间懵住——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不小心碰到陈故的手，感觉是凉的。


    怎么现在天气凉了，他的手却成了热的？


    “干嘛？”徐凡亦甩开陈故的手，道：“你想打架啊？”


    陈故面无表情，从书包里拿出三块巧克力和两瓶饮料，塞到徐凡亦的怀里，道：“给你的。”


    徐凡亦：“？？？”


    下一刻，对方像是猜透徐凡亦的心思一般，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不止你。”


    徐凡亦刻意看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吃巧克力，于是终于放心，道：“哦，谢了。”


    陈故没有说话，他们仿佛两个相互看不上眼的死对头，却又因某种原因不得不在一起交谈。


    徐凡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接把两瓶饮料和三块巧克力全部给了自己的同桌。而后他看向窗外飘零的树叶，突然怀疑，陈故这家伙是在报复自己早上对其爆粗口，因为他不喜欢喝碳酸饮料，更不喜欢吃巧克力！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陈故似乎有些失落。


    宋景分发完巧克力，回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安慰道：“他就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故收回视线，道：“没。”


    窗户开着，冷风吹进来，徐凡亦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揉揉自己的鼻子，感觉脑子里闷得难受，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秒，他鬼使神差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登上游戏小号，找到他唯一的好友，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甜糖：哥哥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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