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游没有体会过亲情，不知道被家人挂念是什么体验，但他对情绪很敏感。


    所以，此时他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好意思回来，所以…”


    张明结合封游的话，大概猜出了点什么，他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听到丽丽没有挨冻，老人听话回去了。


    张明走之前，回头看了封游一眼。


    后者点头跟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


    他们还在感慨人回来就好。


    站在屋檐下，封游没有跟着上去。


    他暂时合上了伞，伞尖垂下，水珠顺着伞面流淌，滑落。


    封游眸子盯着远处，像是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你能说说昨天的情景吗？”


    身边响起张明的声音时，封游侧过身没丝毫的意外。


    “你的妹妹…”封游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我也想过，毕竟…毕竟这么久没有消息…”张明声音有些哽咽。


    想过和确切得知真相还是有些不一样，前者还能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


    “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存在，但是我昨天确实看到了。”封游描绘着白衣女孩的长相穿着。


    “是丽丽。”张明吸吸鼻子，蹲在地上捂着脸。


    “那个金项链她其实觉得有点土气，所以就算戴上也是藏在衣服里面，没几个人知道。”


    这个家，父母都因为妹妹失踪一蹶不振，张明和妹妹从小感情就好，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触，强撑着罢了。


    此时，一直是家里稳定人心的顶梁柱，头埋在双臂之间哭的喘不过气。


    封游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发泄一通后，张明抹了把脸，继续问更多的细节。


    “她的死因不是意外。”


    “不知道你了不了解pua的诈骗手段。”


    封游简单和他说明。


    “你的意思是丽丽被别人洗脑，甚至为他去死？”张明无法接受这一点。


    “像丽丽这样的受害者还有很多。”封游叹气，“建议你去当地警局再报一次警，往这方面说。”


    “我还有工作，张先生回见。”


    他摆手，打开雨伞走进雨雾之中。


    张明看着青年的背影，怔了怔。


    这种天气，花店基本没什么生意，所以封游呆坐了一上午。


    快到中午时，张白霜推门进来。


    “封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饭？”他语气有些急切。


    “张先生？”封游露出茫然神色。


    “关于谢忱的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他又道。


    封游无法拒绝。


    他们去了附近的餐馆。


    点完餐，张白霜直接明了，“卫清源和马光柱找过你？”


    “嗯。”封游点头。


    “也许你不知道，他们找谢忱是想…”张白霜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什么？”封游露出诧异表情，“他们和我不是这么…”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张白霜打断。


    “那…”封游急了，“你知道谢忱在什么地方吗？快让他躲好。”


    张白霜听到这话，心里暗道一句愚蠢。


    “你不要着急，先说说他们找你之后的事情。”


    封游把早就准备的好的话道出来。


    “进了谢忱的房间？有没有拿什么东西？”张白霜激动的站起来。


    封游被他动作吓了一跳。


    “抱歉，我太担心谢忱的安危了。”张白霜解释。


    “我不能肯定。”封游摇头。


    “我暂时还没谢忱的消息，如果有了，一定告诉你。”张白霜此时并没有吃饭的心情，“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这顿饭我请了，封先生慢慢吃。”


    说完，他起身匆匆离开。


    菜一道道上来，封游慢悠悠品尝着。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封先生，方便跟我走一趟吗？”小陈拿出证件示意。


    “吃饭了吗？”封游问。


    “啊？”小陈一愣。


    “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了。”封游热情招待。


    “正事要紧。”小陈严肃拒绝。


    “那你等我吃完吧。”封游点头，有些可惜的叹气。


    小陈，“……”


    等他用完饭，小陈松了口气。


    边带着他出门，边说是什么事情。


    “张先生声称你昨天看到了他失踪的妹妹。”小陈道，“而且他还说自己的妹妹遇害了。”


    这前后矛盾之大，他都没法吐槽。


    “我遇害那个案子的凶手查的如何了？”封游问。


    “暂时没有线索。”小陈老实回答。


    “我会和云警官如实交代的。”封游说着，合伞上车。


    再次来到审讯室，封游已经熟门熟路。


    “来了。”云姐看到他亲切的打招呼。


    封游微笑。


    云姐招呼人去倒水，“我只是问几个问题，你不用紧张。”


    “我知道。”青年一脸信任。


    从他进门开始，云姐包括隔壁房间盯着审讯室的侧写师就在观察青年。


    然而他很放松，放松的过头了。


    接过热水，封游道谢。


    “你和张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封游拉开外套，从里面口袋里掏出一张内存卡，“云警官可以看看这个。”


    云姐好奇接过，旁边警员很快抱着电脑过来。


    当登录账号，看到里面那么多的软件时，小警员的表情古怪起来。


    看着账号打造的人设和那些对话，他有些糊涂，“这是情感大师？”


    云姐给了他一个板栗，“仔细看号主回复的人群。”


    小警员立马去观察，焕然大悟，“都是年轻人，而且…”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这是谁的账号？”云姐看着捧着一次性杯子的封游。


    “我的丈夫。”封游说：“他出差去了，具体找了谁，我不知道。”


    他耸耸肩。


    “你看起来不像是眼里能容忍沙子的性格。”云姐又道。


    “谁还没眼瞎过。”封游叹气，“情爱由不得自己。”


    云姐没有接话，点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说回正事。”


    从账号能看出他的丈夫是海王，聊天的对象都是有钱的年轻人，目的很明确。


    但这除了能证明青年识人不清，好像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所以云姐打断话题，说回张丽丽。


    “我确实看到了。”封游道：“也许不是人。”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要相信科学！”旁边的小警员立马警告。


    云姐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你继续说。”


    “连续下暴雨，我有些心神不宁，又想到丈夫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我就失眠了。”封游揉着太阳穴，“我是起来透气，看到的丽丽。”


    他回忆昨天的经历，脸色有些白，“我并没有和她打招呼，甚至只是匆匆看了两眼，就赶紧回屋了。”


    “关门的时候，我看到丽丽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笑容，那是遇到爱人的表情，之后楼梯口出来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浓稠的人形影子，没有五官，这时一道闪电划过，我发现丽丽脚没有挨到地面，而且她踮着脚尖，闪电的光打进来，她还没有影子。”


    封游伸手摸摸脖子，又扯了扯衣领，“我就知道这事不对劲，赶紧回去了，一直睁眼到白天，我才敢睡。”


    “可是，你和张明说的不是这样的，你非常肯定她被pua了。”小警员插嘴。


    “那可能是我一时口误。”封游不在意的改口，“其实我在网吧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一只鬼把我带到了镜子背后的世界，我拼命才死里逃生。”


    他双手激动的比划着，绘声绘色的讲述。


    记录的小警员眉头一挑，这是在写灵异小说吧。


    “就是这样。”说完之后，封游连喝两口水，情绪也平静下来。


    小警员看着云姐，欲言又止。


    现在的封游和刚刚讲故事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云姐点头，“记录的如何？”


    “嗯。”小警员点头。


    “在给封先生倒杯水。”云姐冲封游笑了笑，“麻烦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没事。”封游摇头，他很希望住在这里，这里让他安全满满。


    云姐出门后，收敛笑容陷入了沉思。


    她走到旁边房间，“观察的如何？”


    “他很确信自己所说的话。”侧写师道。


    “他的脑子会不会？”后面抱着笔录的小警员点点头，“因为丈夫劈叉太多，情绪不稳定然后…”


    “那他说出张丽丽的长相和一些只有她家人知道的特点怎么说？”云姐问。


    小警员不说话了。


    云姐反复看记录的对话，反复看封游说这些话的表情。


    “他很优秀。”旁边的侧写师突然开口。


    “哦？”云姐扭头。


    “表情管理非常好。”侧写师倒放视频，定格在一个瞬间，“行为举止，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真实，但是…”


    “看这一秒他眼睛多眨了两下，说明这句话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编这个谎？”小警员搞不懂。


    “人说谎多是有理由，掩盖真相，因为什么原因不得已。”云姐嘀咕着，眼睛落到旁边的电脑上，“去查号主接触过的账号有没有张丽丽。”


    “你的意思是？”小警员惊愕。


    “查查就知道了。”云姐说完，转身出门。


    封游正垂着头，指腹摩挲着杯壁，遇到张明母子是意外，但他也的确想来警局一趟。


    电脑上的那些东西，肯定能帮忙锁定受害者名单，他留着暂时没用，不如做一回好市民。


    但是正大光明去警局提交证据，会打草惊蛇，所以封游选择绕个圈子。


    听了他的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因为感情受挫胡言乱语的可怜人，这就是封游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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