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迟春 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春天……

作品:《跑路失败后我成了她的狗

    刘大娘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来到了白府门外,她不敢进去,直到有人出入才请求他帮忙告知江浸月。


    小役带刘大娘进了别院,刘大娘在厚重的被子间扒拉两下,才看见霈霈苍白的脸。


    霈霈紧皱着眉,紧抿着唇。


    刘大娘往手上哈气,搓了搓,来回几次,抚摸上霈霈稚嫩的脸。


    霈霈一动不动,刘大娘静静地看了会儿。


    刘大娘朝长街祈愿楼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世上或许真的有神明,但汀厝作为被祈愿楼强抓来的苦力,对神明嗤之以鼻。


    汀厝无数次说,事在人为,而不是神。


    霈霈的病并没有因为刘大娘的日夜祈求而得到好转。


    起初他还能下床,同姥姥一起去隐渔歌给小猫喂食。


    在霈霈的第三次昏厥后,乔伯建议他静养。


    霈霈的游乐场所由广阔天地变成了一间小屋。


    霈霈的昏厥和出血越来越频繁,他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反复复拽进同一个梦魇。


    到最后,霈霈的天地缩小到一方小床。


    此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外面的世界。


    霈霈卧病在床的日子过得很开心,他每次一醒来就能见到最爱的姥姥,姥姥的病似乎已经同她告别,只不过她的白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瘦。


    霈霈很不理解,不应该啊,白府的饭没有那么糟糕吧。


    霈霈把疑问抛给刘大娘,刘大娘摆摆手不当回事,“你小子懂什么?千金难买老年瘦,我这是福气。”


    姥姥有福气霈霈可太开心了,他全然不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只当是为姥姥积福。


    和颜姐姐会让相思陪他玩,相思很聪明,指哪儿打哪儿,让霈霈俨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小将军。


    “和颜姐姐,等我能下床了,我要当一个大将军!”霈霈握紧拳头。


    “哇塞好厉害,”江浸月鼓掌,十分捧场,“霈霈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霈霈笑得很开心,如今的他单薄得如同一片羽毛,可他铿锵有力,“我要!保家卫国!保护姥姥!保护大家!”


    “好好好,谢谢霈霈,我们等着那一天。”


    白袅和萱儿姐姐会给他带很多漂亮的新衣裳,和朱姐姐告诉他,马上就要到春天了,他们可以一起去山里玩,花辞会教他怎么采蕈,自己煮出来的汤,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喝。


    霈霈亮着眼睛,用新学会的手语比划:【一言为定!】


    霈霈大可以用语言回答和朱,但他认为,手语是专属于和朱姐姐的沟通方式。


    和朱和霈霈拉钩,大拇指盖章。


    握住霈霈的手,像握住一捧流水。


    “袅袅姐姐,种子在冬天休养生息,然后在春天发芽,我是不是也能从床上长起来?然后下地!我可想隐渔歌的小猫们了。”


    白袅捏了捏霈霈的脸颊,什么都没捏到,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没有肉。


    “当然,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花辞偶尔会来,但他一来就会被乔伯拉出去,说上很长时间的话。


    霈霈越发不喜欢乔伯,他觉得,乔伯根本没本事治好姥姥的病。


    霈霈醒来的时光很快乐,可他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大部分时间都在无休无止地昏睡。


    有一天夜里,霈霈迷迷糊糊醒来,身旁不见姥姥。


    他欲张口叫人,却被嗓子中的腥味呛得咳嗽起来。


    刘大娘听见声音,慌里慌张起身,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在霈霈呛咳声中跌倒在地。


    “诶呦我的老腰啊……”刘大娘手扶着腰,朝霈霈看去,“霈霈,霈霈,姥姥在,没事啊。”


    刘大娘跪了太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她咬着牙,连滚带爬地来到霈霈床边。


    刘大娘忽得生出一股力量,她矫健的站起身,扶起霈霈,麻利地把帕子塞进霈霈嘴中,清理他口腔内的污物。


    棉被上血迹斑斑,霈霈面色苍白,蜿蜒的血迹在他脸上形成诡异的图腾。


    这段时间,刘大娘着了魔一般日夜向神明祷告,试图以虔诚换一个虚无的希望。


    给霈霈面颊擦干净,刘大娘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脑中沸腾的血液忽然平息,寒夜冷风吹来,她的心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今夜是除夕,爆竹声响,欢呼声起。


    霈霈咳得昏天暗地,缓过来后眼神迷离,虚虚握住刘大娘的手,“姥姥……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吧……姥姥……我想回家……”


    这是霈霈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新年的喜气,并未眷顾这对祖孙。


    即将开春时,乔伯找上江浸月,说如果霈霈想回家,就让他回去吧。


    他的弦外之音太明显,江浸月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乔伯躲开她的目光,“霈霈以后的路还很远的,好好为他收拾行囊罢。”


    霈霈回家了,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


    霈霈和刘大娘相依为命,这里承载了他和姥姥的所有记忆。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健步如飞,后来他钻进了一只小盒子,被姥姥捧在手心,最后他变成了泥土下的一粒种子。


    天命无常,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春天。


    ————


    霈霈下葬的那天,刘大娘格外平静,仿佛她只是来走个过场,坟墓那头的人与她毫无关联。


    刘大娘保持着原先的生活,只是鲜少再笑。


    她说白家的恩情她没齿难忘,在余生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于是,她自动把自己归为白家的仆役,抢着干些脏活累活。


    白袅说她不必这样,刘大娘粗糙的手握住白袅,久久地望着她的眼睛,“好孩子,你就成全我的心愿吧。”


    刘大娘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消磨着余下的摇摇欲坠的生命。


    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


    刘大娘的病突如其来,但在预料之内。


    春日的某个明艳天里,她倒在水井旁。


    被人发现时,刘大娘不知已经晕倒多久了。


    木桶倒在一旁,水浸透了她的半个身子。


    她手旁的泥土下陷,形成一个颤颤巍巍的【回】字。


    临近傍晚,刘大娘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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