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厅内，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众人，因为主持人提到林书而再度沸腾起来。


    “我靠，主持人提林书干嘛？别他妈告诉我奖项跟她有关！”


    “想什么呢，脑子进水了啊！”


    “要是一个炸瓶的菜鸡也能得奖，那简直是研究系的耻辱！”


    “我就好奇主持人忽然提林书做什么，落进下石不成？”


    “虽然沦落至此……也不至于吧！”


    ……


    “所有同学，请听我说，都请别急着走。”


    主持人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她本就生得优雅亲和，笑容更是极具感染力，躁动的同学们不自觉安静了下来。


    但这句“别急着走”，明显是指向一个人的，因为整个报告厅，也就只有林书走到了门口。


    “你们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主持人道，“请看大屏幕——”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主持人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巨大的屏幕几乎铺满了一整面墙，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市守备处的官网界面。


    主持人遥控着点开一处，一个巨大的标题立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黑林镇突发暗川毒素，十七岁高中生紧急控制，全镇无一伤亡！】


    哗——


    暗川毒素！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这四个字上！后面的半截标题几乎被忽略了！


    暗川毒素，来源于暗川族。


    文国北部有一片平原，上空终年被一团黑气所笼罩，使得这片北部平原暗无天日，因此被文国人称为暗川。


    而生活在暗川的人，就是暗川族人。


    他们的呼吸吐纳中蕴含着一种毒素，寻常人碰到七成概率是直接死亡！剩下三成，不是疯了傻了，就是变得面容扭曲，最好的结果是身心健在但是寿命却没几年了。所以暗川毒素，简直是文国人的噩梦。


    而极限研究要做的，就是消解暗川毒素。


    这是所有研究学子毕生攻克的方向！


    这也是极限研究员在文国社会地位极高的原因。


    所有的极限研究的实验，都要近距离接触暗川毒素，所以实验者必须全身包裹在特制的防护服内。


    尽管如此，都无法百分百杜绝危险，更何况暗川毒素直接在户外爆发！


    众人汗毛倒竖！


    现场还没有人相信黑林镇真的会无人伤亡！


    因为文国历史上每一次出现暗川毒素，都是伤亡惨重！


    “好、好端端的，居住区内怎么会突发暗川毒素？”


    观众席里有人颤着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因为暗川毒素发源地并不在国内，文国的五大居住区，也就是五大市，都在结界的保护之下。


    文国耗费极大资源与人力设立起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暗川毒素入侵。


    而现在，居住区内竟然爆发了暗川毒素！


    虽然只是十分偏僻遥远的一个小镇，但是关乎的是所有人自身的安危，所以没有人能够完全冷静。


    “黑林镇有一条河连接结界处，这次事故是因为结界意外受损，毒素侵染了河水涌入黑林镇内，才造成了这次事故。”


    “黑林镇地处偏远，结界能量薄弱，才出现这次意外，如今结界已经修复完好，大家可以安心。”


    主持人解释着，大家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主持人又道：“各位同学别听问我说得轻巧，昨晚的黑林镇绝对是危急存亡的关头！若不是有一个人及时出现，毒素极有可能扩散出黑林镇，祸及更广，更难控制！是一个人，利用毒素阻拦原理，缓解了毒素的扩散！黑林镇得以喘息，人员得以顺利转移！才能无一伤亡！”


    主持人说着鼓起掌来，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鼓起掌来！


    “我擦，谁这么牛叉！”


    “我发誓！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偶像！”


    众人心情跌宕起伏，早已忘记了新闻标题里的“十七岁高中生”。


    只有一直心念起伏不定的安心妍，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她脸色变换，兀自捏紧了手心。


    由于过往经历，她心中抑制不住地出现一种猜想，但是她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不可能是她了！


    主持人富有煽动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我说，今天的奖，不颁给任何一名实验成功的选手，大家表示不服。那如果现在我说，今天的奖，要颁给黑林镇事故中挺身而出的英雄，大家说——服不服？！”


    “服——”


    现场异口同声，大家的面色不自觉微微潮红。


    在场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很容易情绪上头。


    而且这次比赛并非正式的极限研究赛，更偏向于优秀青年交流会的形式，主旨就是为抵御暗川毒素做奉献。


    那这次的奖颁给黑林镇事故中挺身而出的人，是实至名归！


    “好！那让我们掌声有请——林书！上台领奖！”


    主持人带头鼓起掌来，大家毫不思索地跟着鼓掌，现场掌声如雷。


    大约是过了一秒还是两秒，猛的有人反应了过来。


    “我擦？！谁、谁？”


    “谁、谁来着？”


    “林、林书？？？”


    “我靠！林书？”


    “同名吗？是同名吧！”


    后门，林书再次迎来了注目礼。


    林书看了眼身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再度比了个大拇指，笑嘻嘻示意她上台。


    “林书同学，您赶紧上去！领完我就送您回去休息！”


    林书揉了揉眉心：“原来是搞这，真是困死，早知道我直接走了。”


    这个比赛，含金量不大，不如回去睡一觉来得实在。


    “林书同学还不上来，是嫌咱们掌声不够热烈吗？”主持人笑着喊道。


    007都像是擂着鼓道：【林书！上台！林书！上台！……】


    林书：“你怎么也跟着掺和。”


    【改变众人的不良印象，难道不是走向美好生活的重要一步吗？去吧！】


    林书闭了闭眼，勉强打起几分精神，走下阶梯过道，往台上走去。


    铺着红毯子的领奖台上，主持人说着激励的话语。


    贵兵席一排领导起身鼓掌，红皮烫金的奖状证书颁到了林书手里。


    记者拍摄的咔擦声不断响起，观众席再次掌声如雷。


    “怪不得林书实验会基操失误，原来劳累了一晚还硬生生赶来的，那换谁能状态好?”


    “别的不说，就这份坚持都值得掌声了！”


    “我就说一代天才怎么会说陨落就陨落了？这不，厉害的人，在哪都能发光发热。”


    “嘿，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


    周围接连传来称颂赞誉之声，安心妍强绷着脸附和出一丝笑意，实则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随身的黄色小包中。


    *


    另一边。


    穆明周早在比赛结束时就离开了赛场，没有观看颁奖仪式。


    车上，红头发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毕竟她输得有点惨，万一待会儿哭鼻子，你上去来个温柔安慰，两人一来一去的，不就……”


    红头发正说得起兴，被穆明周面无表情地一瞥，调侃的嗓音顿时按了个急刹车，差点被自己舌头噎住！


    穆明周本来有些气，但见他这秒怂的样儿又不免好笑。


    季庭光不敢做声，埋着红毛自顾自看起了手机，无限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结果被一条跳出来的新闻吸住了眼球，整个人浑身一僵。


    【黑林镇突发暗川毒素，十七岁高中生紧急控制，全镇无一伤亡！】


    “阿……阿……阿……周……周！”


    季庭光一紧张就口吃，眼下明显是看到了什么。


    穆明周顿时一凛，立即接过他的手机，越看眸色越深。


    “结界……怎……怎么会……意……意外破损……损？扯……扯淡！”季庭光又气又急，涨红了脸。


    什么地处偏僻结界能量薄弱，根本是扯淡！


    每个市都设有结界守护塔，武者日夜不休轮班维持结界阵法，结界能量均匀笼罩全市，不存在刻意薄弱某一处。


    但这些普罗大众是不知道的，只有武馆高层和守护塔高层之间才会知道这些运转规则。


    市守备处利用大众盲点编造了一个意外的理由，压下这场事故带来的恐慌。但里面的真相又是什么？


    “这件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结……结界外头可……可是暗川毒素！放进来……危……危害全民……安……安危！谁……谁！”


    穆明周面色冷峻，嘴角似有几分讥讽：“黑林镇地处偏远，居住人口少，黑林镇周边也同样人烟稀少，真要是爆发暗川毒素，受害的居民不会太多。”


    “那……那也是人！”


    穆明周沉了脸：“不错，那也是人。所以是什么，让幕后那只手不顾事情闹大也要这么做？”


    “为……为什么？”


    一扯到这些弯弯绕绕，季庭光脑子就不够用了。


    穆明周心下有了一些猜测，但是没有说什么，转而道：“这场事故没有闹大，多亏了一个人的出现，但凡出现伤亡，守备处一把手的位置就该换人了。所以，这件事是那位处长大人早有谋虑，还是他也不知情？”


    “你……你是说……林……林书？”季庭光深深点头，“要不是……有……有她抑制……抑制毒素扩散，黑林镇……必定死伤惨重！所以你……你怀疑她……她和处长？”


    林书到底是不知情，还是参与其中与守备处有勾结？


    没有证据，穆明周不会因为她特殊就轻易下判定，只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孩不简单。”


    “我……我查一下！”季庭光说着想起什么，“可是……可是……她刚刚的实验……为什么……这……这么弱……弱？”


    一个能在暗川毒素的巨大压迫中保持镇定、并积极运用所学知识救人救己的人，必定是一个有勇有谋、极限研究基础相当扎实的人。怎么可能在实验中基操不稳？


    穆明周也奇怪。


    “实验极其耗神！是不是，她，她昨晚没睡好！”季庭光放松些许，说话能连成一串了。


    穆明周对此心有余虑，只是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便暂且搁置。


    “这次事故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结界守护塔的内部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人破坏结界。”穆明周道。


    季庭光深深皱眉，十分忧愁，他发现事态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无论是以上哪一种可能，背后的牵连都少不了。


    穆明周思索着，很淡地笑了笑：“得找个时间，拜会一下穆宁的守护长大人了。”


    季庭光连连摇头，连忙掏出了手机按电话，说话又结巴了起来，面上还绷着几分严肃：“不……不，让……让他来……来……见你！”


    *


    车上，林书窝在后座，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冲前面说了句：“开快点，谢谢。”


    中年男人笑道：“林书同学辛苦了！耽搁您休息时间，很抱歉！这份荣誉您应该拥有，重新归来，您也应该被尊敬！”


    林书没睁眼，但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像是笑又像是讽。


    她往后仰，靠得更舒坦些，心道：“真正的尊敬，从来不是别人轻易给的。”


    她想要，会自己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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