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看到了一只丧尸。


    一只正趴在人类身上疯狂啃食的丧尸。


    灯光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形的怪物正在细细咀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那块肉还带着一些皮肤组织，和着血肉在丧尸的口中研磨。


    血从丧尸嘴角沥沥拉拉地滴落下来，落在它身下人类的脖子上。而那脖颈处，已经被撕掉了一大块肉，裸露着白森森的软骨和半透明色的气管。


    那人还在不时抽搐着，但是已经发不出一点声息。


    电话铃声来自他的手臂，手屏的微亮灯光还在不断闪烁着。


    而鲜血淋漓的脖子往上，是一张熟悉的娃娃脸，瞪着无比惊惧的眼睛，死不瞑目。


    宋在湖。


    这个被撕咬的男人是给苏昱发消息让她来这里的宋在湖。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当苏昱看清丧尸和宋在湖的模样时，那只丧尸也同时回过了头来。


    它的脖颈转得僵硬，一双直线样的山羊瞳孔紧紧锁定了苏昱，嘴巴吧唧几下，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嘴唇。


    它的样子已经不像一只丧尸，倒像是吃得餍足的汉尼拔。


    一股寒意从苏昱的脚底直冲头顶。


    她开始回转过身来狂奔，手屏的灯束瞬间被她的摆臂动作搞得乱七八糟，在天花板与地板之间来回转换。


    苏昱听到有拖沓又急骤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在逃命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见那骇人的丧尸居然有着不输于她的速度。看来宋在湖也是被这么追上的。


    可前面是电梯门，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显示这时候还在一楼。


    苏昱心中想，大概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地下一层的，等她跑过去按按钮，电梯还没到，丧尸就会率先咬上她的脖子。


    上次在不理智中暴打丧尸的经历再度激励了她。


    苏昱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将迈出的一只脚使劲踩了下地面，刹住脚步回转过身，直面对上身后的丧尸。


    追逐而来的丧尸也突然刹住了步子，苏昱把手屏光束打到它的脸上，居然在那横线样的瞳孔中看到了惊讶。


    这只丧尸不太一样。


    苏昱在看到它的山羊瞳孔时就感觉到了它与一般丧尸有所区别。


    “喂！”苏昱出声，“听得懂人话吗？”


    丧尸看着苏昱转了下脖子，直线样的瞳孔眨了一下，像是一只懵懂的山羊。


    看样子还是一只丧尸罢了。


    苏昱将光柱打在了它的眉心处，那是她准备一击必杀的地方。此刻她肾上腺素飙升，身体的情况如上次一样兴奋地不受控制。


    她忽然十分渴望用拳头将丧尸的脑袋打穿的感觉，心中忽然觉得自己疯了，还在极力地遏制这种欲望。


    苏昱和丧尸陷入了对峙的沉默中。


    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口哨。


    这个声音似乎激励了丧尸，它“咯咯咯”地张开嘴巴，露出里面闪着血光的牙齿，冲苏昱呲牙哈气，然后突然暴起。


    苏昱不再抑制自己的猎杀冲动，脚下一用力，瞬间腾空而起，她一脚踹在了丧尸向她扑咬过来的嘴巴上。


    丧尸对苏昱的突然攻击猝不及防，直接被被踹翻在地，刚刚嚼食人肉的满嘴血污溅了苏昱一脸。


    苏昱正要再上前一步将它的眉心打出血窟窿，身后的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了。


    电梯内的光线刺到她的眼睛，她模糊地看到里面站着个人。


    一道手屏的光束照向这边，照到她被溅满血污，表情狰狞的脸上。


    “苏昱？”


    来人叫出她的名字。


    是褚伟？


    听到这个声音，苏昱眼底的狠绝退去了一些。


    褚伟已经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爬起来再度攻击的丧尸，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苏昱拉到了身后，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往黑暗中开了两枪。


    苏昱听到了子弹打入血肉中的声音，她将手屏的光照向黑暗，以便于让褚伟在射击时找到方向。


    丧尸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毕竟没有伤及要害，正要再度扑上来。


    褚伟挡住身后的苏昱，做好了再度开枪直接射杀它的准备。


    走廊的深处忽然又传来了两声短促的哨音。苏昱这次听得清楚，这绝对是用专门的高频哨子吹出来的哨声。


    听到哨声后的丧尸突然停住脚步，苏昱看到它的山羊眼冲两人眨巴了一下，然后扭转头颅。僵直的身体好像受到了某种指引，它停止了攻击的动作，转身走向走廊深处。


    褚伟回头和苏昱对视，从他的眼神中，苏昱看到了一抹惊诧。


    他肯定在震惊于这只丧尸居然在听从哨声的指引。


    苏昱也很惊讶，在见识了丧尸具有视力和听力以后，居然又看到了可以抑制自己本能，听从如此高难度指令的丧尸。


    可那个用高频哨子在指挥丧尸的人是谁？


    走廊深处的那个人？


    苏昱和褚伟似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一同迈开步子跟上去，想要揪出这个可怕的幕后真凶。


    可漆黑的走廊里已经不见了丧尸的身影。


    两人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那里，苏昱再度看到了宋在湖残破的尸体。


    苏昱这才看清楚，他的脑子似乎也被掏空吃掉，脑浆顺着歪斜的头颅流了下来。


    这样的吃法使异变麦角菌没了寄生之地，所以宋在湖没有发生变异，他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气息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儿？”褚伟问。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昱和褚伟同时出声。


    两人在手屏的光芒下对视一眼。


    “出去再说吧。”苏昱道。


    褚伟点点头。


    他们得把这件事情上报，让学院来处理宋在湖的尸体。另外，那个丧尸莫名地消失在走廊之中，不知道又会从哪里扑出来。


    虽然看起来那个幕后黑手已经放弃了攻击两人，但他能如此地指挥丧尸，就能看到现在苏昱和褚伟的一举一动。


    他们仍旧身处危险之中，还不是能仔细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


    褚伟和苏昱开始往回走。


    两人一前一后，苏昱还在用手屏照着四周的墙壁，跟褚伟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怕吗？”褚伟出声问道。


    “还好。”


    苏昱已经恢复了平静，那种直冲头顶的寒意也因为褚伟在身边而渐渐消散。


    可当她的手屏照到那扇本该有一条缝隙的大铁门时，她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那扇门……


    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