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我要出去一趟，把最后一个仇人杀了。”


    “公子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歇歇吧。”


    “不必了！赶紧杀了那人，我才能睡得心安！”


    罗秀儿眼中，再次泛起晶莹泪花。


    她连忙低下头去，把干饼递给赵云。


    大滴的泪珠掉落下去，啪嗒啪嗒地摔碎在地面的枯叶上。


    看得出来，对于那位名为弟弟，实为哥哥的家伙，她也是很上心的。


    事实上，可能不只是他，其它人也会痛心于罗狗儿之死。


    因为罗狗儿嘴巴甜，会吹牛，会讲故事。


    失去了罗狗儿，这个营地就失去了热闹。


    赵云放低声音，柔声道：


    “杀了卫烁以后，我会马上回来。你帮我告诉大家，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任何人。逝去之人的责任，我都会承担起来！”


    罗秀儿呜咽着应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头。


    随后，她转过身去，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快步走了。


    窝棚里面，路氏依然还在痛哭，但是声音有些发闷。


    赵云转身走回自己的窝棚，发现路氏扑倒在他的床铺上面，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想起路氏在失去上一个男人之后的痴傻表现，赵云暗自叹气。


    沉吟片刻，他有了主意。


    他走到路氏身旁，轻轻拍了拍路氏的后背，低声道：


    “不要哭了。你若是真想跟我，就暂且跟在我的身边吧。接下来，你先在这里睡一觉。睡醒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路氏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赵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前提是，你得听话。”


    路氏慌忙抹了抹眼睛，连连说道：“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脱去草鞋，飞快地爬上床去。


    继而，她开始去脱身上的衣服。


    赵云赶紧偏转脑袋，走到一旁去了。


    当他再次回头，发现路氏已经盖上被子，眼睛紧紧地闭着，浑身一动不动。


    也许是先前的哀哭消耗了许多精力，不一会儿工夫，路氏那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非常均匀。


    这就是已经睡着了！


    赵云转身关上房门，走到床边，俯身摸向床榻下方。


    半晌之后，他将手臂收回。


    展开掌心，只见里面有一小块湿漉漉、软乎乎、黄中泛黑的果冻状东西。


    此物——


    就是“水肉”！


    说起来，他也只在8岁以前吃过“水肉”。


    因为它实在太过苦涩！


    但是，为了尽快恢复体力，他不得不如此。


    深深呼吸了几次，赵云猛地将那块“水肉”放进嘴里。


    他完全不敢咀嚼，立即进行疯狂的吞咽。


    “水肉”又软又滑，被他轻易吞了下去。


    问题是，“水肉”表面的水份，也是苦涩无比的。


    仅仅片刻工夫，那些苦水，已经渗进了口腔中的味蕾细胞。


    一时之间，每一个味蕾细胞，都发出了疯狂的哀嚎。


    赵云脸部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和扭曲起来。


    使得他双眼紧闭，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赵云紧紧握住双拳，再次不断吞咽，试图将所有的苦水都咽进胃里去。


    事实上，赵云可以通过一些别的方式，减轻这种苦涩程度。


    例如，将这点“水肉”，融解在大量的水中。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因此，他想检验一下，长大以后的自己，到底还扛不扛得住这种苦味。


    事实证明，还行！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脸部的肌肉终于不再胡乱跳动，变得可以控制。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快步走到墙边，取下一个大竹筒。


    大竹筒里面，盛着凉了的开水。


    赵云举起大竹筒，一口气就将它喝干了。


    喝了水，他感觉嘴巴里不太苦了。


    不过，像小时候一样，他又喝撑了。


    当赵云换好衣甲，佩带好武器，“水肉”的作用开始显现。


    他的身上，传出一股隐约的暖意。


    这种暖意，使得他的精神变得非常放松，眼皮一阵阵地打架，让他很想倒头就睡。


    然而，肌肉上的酸痛感，精神上的疲惫感，全都一扫而空！


    这正是赵云想要的！


    他搓了搓脸，拿起亮银长枪。


    想了想，又将其放下，转身走出棚屋。


    屋外一侧，站着罗秀儿姐妹俩。


    眼见小狗儿还在抽泣，赵云一拍脑袋，对罗秀儿道：


    “我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些坚果和糕点，你给营内的小孩子们分一下。还有针线和衣物等，你也分配一下。”


    说完，他快步走向马棚。


    事实上，那些东西，原本是康成器等人买的。


    但他刚才忘了。


    既然忘了，他就不想再提那些东西的由来。


    以免给他们的亲人再增伤心。


    死者已矣。


    活着的人，须得尽快从悲伤里面走出来，去做活人该做的事。


    这世道，人们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几岁。


    死人的事，实在太常见了。


    当赵云再度出发之际，卫烁正在大发雷霆。


    “你们在外面寻了一夜，就告诉我这么个结果？”


    “没找到？什么叫做没找到？”


    “是死是活，你们都没弄明白吗？”


    “把他们拖出去，狠狠地打！”


    “打完以后如果没死，就让他们滚出去，继续给我找！”


    “找不到人，就不要回来了！”


    三个倒霉蛋大声求饶，却丝毫没有打动卫烁，依然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