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应该，诊么念……”


    与喧嚣的外界截然不同，安静的图书室，好似隔绝世间的净土。


    身穿雾气般的半透明长裙，留着马尾辫的幽灵妹妹，用口齿不清的声音提问道。


    从刚开始见到她时，只会说‘姐姐’两个字不同，现在的幽灵妹妹已经能够表达出一句话的意思。


    每次读书时，她都会从镜子里钻出来，跑到身边，转动着脑袋，跟着一起看书上的文字。


    时间一长，少女偶然来了兴致，就指着上面的话，随便教了她几句。


    哪知等到下次，看到相同的文字时，她已经可以念出来了。


    这种进步速度堪称恐怖。


    从一句话也不会说，到看到文字记住读音，中间只隔了不到一天时间。


    难不成不同幽灵之间，记忆也会有所差别？


    怀抱着试探的念头，少女又教了她几个字，然后不出所料，幽灵妹妹又记了下来。


    “这孩子……莫非是个天才？”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会说，完全是因为在这片无光的幽灵世界中，没有任何人给她正确的指引。


    一旦有人开始教育她，便会像干涸的海绵不断吸收水分，将那些知识化为己用。


    看着目光清纯的幽灵，少女忽然有所想法。


    既然她总是赖在身边不走的话，就让她把对话学明白吧，不要总是‘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说句能听懂的话，可比生猜强多了。


    于是休息之余，少女就随便教她文字，等到自己这边忙起来的时候，就换成周日宁静负责。


    她无法看见对方的身影，但是却可以正常触碰。


    握着她的手，代替周日宁静自己指在字上，一句句的教着她。


    白天时间，等到自己有事情出去时，她就会回到镜子中。


    回到图书馆后，她又会兴冲冲的跑出来，靠在旁边。


    有点变成了图书馆地缚灵之类的存在。


    没办法，如果带她出去的话，碰到茶座该怎么解释，碰到小林历奇的话，会不会下狠手，把这名人畜无害的幽灵给当场除掉。


    而且不只是小林历奇，待兼福来似乎也对幽灵有所感应。


    唯有视灵符为禁区，搞得所有除灵师都不敢进的图书馆，对幽灵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座位上，代替少女，周日宁静回答着她的问题。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对方也习惯了周日宁静这种看不见，却可以触碰到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貌似也喜欢上了对方教育自己时，那种肢体上的接触。


    少女曾经看过的研究里，确实有提到过。


    越是孤独的人，进行接触的时候，感觉越是深刻。


    这句话有没有错暂且不提，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


    与正常人类相接触，会被灼伤灵魂，但是与某些幽灵触碰，却可以感觉到温暖。


    当初周日宁静抱住自己时，她就感觉到了，由对方体内散发而出的暖意。


    那份暖意到底从何而来，身体的温度？灵魂的温度？还是说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少女不得而知。


    “那这个字呢？”


    手掌指着旁边的位置。


    除了个别形状复杂的字体外，她已经能把一本书大差不差的念出来。


    从没有学习过语法之类的知识，仅凭书本上的文字，就能让说话的逻辑变得通畅。


    “半身，搞不好这孩子，能比你先背下来训练员的知识也说不定哦。”


    听到周日宁静调侃的话，少女直接拍到桌子上。


    要知道，考试从挂科到合格，只需要付出很少的努力，但是从合格继续提升，却需要付出过去几倍的时间精力。


    怪不得说特雷森是精英学院，想要成为训练师，至少要达到与满分相差无几的水平。


    而勉勉强强刚过及格线的少女，正印证了周日宁静的话。


    距离合格的训练师还差得远呢。


    “没办法，我对这些硬性背诵的东西就是应付不来……”


    既然她这么聪明的话，以后训练员的考试题，还有预告信都让她写吧。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黑发少女，幽灵妹妹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她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我的半身’，很厉害，一定可以学会……”


    “很遗憾，她是我的半身可不是你的半身。”


    周日宁静在旁边纠正道。


    也许是她的称呼，不知不觉间让幽灵妹妹将少女的名字当成了‘我的半身’。


    “没错小家伙，乖乖叫别人的名字才是。”


    “名字……”她眨了眨眼睛，“‘我的半身’的名字是？”


    “那两个字可是很难念的，可要认真记住了。”少女说道，“我叫……”


    她张开嘴，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我叫……？”


    她捂着脑袋，眉毛逐渐拧紧。


    “奇怪——”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陪伴自己一生的姓名，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想不起来！？


    “这到底是。”


    “忘记了吗。”周日宁静开口，“居然这么快。”


    “你知道吗？”


    “幽灵……会逐渐忘记自己所不需要的事情。”


    如果在它们的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不重要的话，就会慢慢遗忘。


    人类也有类似的现象，长时间不用的东西会逐渐忘记。


    但是幽灵与人类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幽灵能够忘记的，不仅是记忆。。


    忘记如何使用身体，忘记如何观看世界。


    忘记思考，忘记语言，忘记交流。


    它们甚至，可以将自己彻底遗忘。


    “牧轩，这是你的名字，如果觉得这个名字对你很重要的话，就放在心上，如果觉得没有名字也无所谓的话，忘记也无妨。”


    听到自己熟悉的两个字后，失去的记忆这才重新回到脑中。


    “牧轩，我的名字是牧轩，记住了吗？”


    “目……悬……”她口齿不清的重复着。


    “我记住了！”


    “那就好。”也没再去纠正，少女转而说道。


    “不过真亏你能记下啊，明明连我自己都忘了。”


    “那是自然。”周日宁静说道。


    毕竟，你是我的半身啊。


    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