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坐着发了一会呆。


    今天吵架是吵完了，可之后该怎么办呢？


    她身无分文，未成年还找不到工作，U14这些比赛也没有奖金……住在越前龙马家不是长久之计。


    好烦。


    要是能一死了之就好了，这样什么都不用烦了。


    幸村精市的误解、父母的逼迫、喘不上气的金钱需求、令人烦闷的家庭情况……


    太烦了。


    “学姐。”越前龙马的敲门声让夏夏一下子从某种奇怪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摁了摁心脏处，这里沉甸甸的不太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拉着她的情绪往下坠落。


    她勉强打起精神，事实上，在听见越前龙马的声音时，那种不断降落的情绪就像是被人在空中捧了起来。


    夏夏心口松动了些许，她应到：“进来吧。”


    越前龙马这才一手端着晚饭，一手打开了门。


    夏夏上前接过，放在了书桌上。


    越前伦子做的晚饭很简单，她也没想到夏夏会过来，匆匆地加了些夏夏爱吃的牛肉。


    越前龙马跟着她一起吃了几口，问道：“你会转学吗？”


    “不会。”夏夏将牛肉咽下，又喝了口味增汤，才答。


    “万一他们真的断了你的钱怎么办？”


    “断就断吧。”夏夏长长地叹了口气：“龙马啊，这样活着好没意思……感觉我一事无成，前路渺茫。”


    “话说八道。”越前龙马撇了撇嘴：“让别人听到只会觉得你凡尔赛。”


    夏夏笑了笑。


    在女子网球这边，她的实力是碾压级别，至少在日本，女子网坛一定会进入被她统治的时代；不然她也不可能和越前龙马每次比赛，小比分都咬的那么死。


    最近两人的比赛比分逐渐从6:2下降到了6:0，外行人看不懂，内行人却一清二楚这个比分绝对不意味着夏夏弱，否则越前龙马也不会一直和她练习。


    越前龙马将夏夏的笑容收入眼底，他总觉得对方现在的笑容怪怪的，多了些沉重的意味。


    他皱眉，凭直觉道：“学姐……”


    夏夏一把捏住了他的嘴：“不许说。”


    被捏成了鸭嘴兽的越前龙马：“……”


    他恼怒地甩了甩头。


    夏夏被他的德行搞的笑容扩大：“龙马，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扯上金钱的关系。有些话你不许说，也不许做，懂吗？”


    越前龙马不爽地皱眉。


    他手里没什么钱，只有从小到大比赛的奖金和爸妈给的零花钱，除了网球用品外他都好好地存储了起来，日积月累下，供养到夏夏成年没什么问题；


    何况他本就打算初中毕业便正式开始他的职业生涯，到时候的奖金更是不菲。


    他乐意为对方花钱，只要是给对方花的，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钱会不会有回报。


    夏夏却执着又坚定地再度冲他摇了摇头，掐着他嘴巴的手没有放松的意思：“不许废话，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是认真的。


    明明她的神情像是快要破碎了，像是即将不堪重负，可是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述说着她的认真。


    对峙良久，越前龙马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越前龙马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对话，在夏夏手腕上那道狰狞可怖的刀疤撞入他的眼中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无法挽回的后悔的滋味……虽然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那是一种如同溺毙在了深海里的窒息。


    .


    在手冢国光离开前的前一天，青学的人受邀前往手冢国光的家里，为他举办一次欢送会；夏夏作为男子网球部特殊的编外人员，同样在邀请之列。


    手冢家单独请了厨师来做饭，地下室里，手冢国光调好了投影仪，和大家一起看网球比赛。


    这是一场娱乐赛，世界第一的女子单打凯瑟琳 VS 世界200男子斯特芬。


    这两人之前打过一次，最终以凯瑟琳1:6输给了斯特芬；时隔一年，两人居然又接受邀请，再度进行了一场公开赛。


    夏夏咔嚓咔嚓吃着薯片，投影仪里，两人已经正式打起了比赛。


    凯瑟琳向来是靠媲美男性的爆发力和力道获得胜利，其他女网选手很难从她疯狂的攻势中顶下并得分。她出道那么多年，战绩可谓是辉煌。


    如果夏夏和龙马一样决定初中毕业就打职业，大概率会和刚到30岁的凯瑟琳对上。


    夏夏喝了口肥宅快乐水：“你们觉得谁能赢？”


    “斯特芬。”越前龙马从她手中抓了个薯片，一边跟着咔嚓咔嚓地吃，一边回。


    “肯定斯特芬啊。”桃城武也道。


    “在网球项目上，男女差距太大了。”不二周助客观的叙述：“前不久，凯瑟琳UTR分数是13.2，斯特芬是13.75，按照凯瑟琳最近的状态，斯特芬大概率会打她6:0。”


    UTR全名Universal Tennis Rating，是一个不分男女、只根据实力和最近比赛情况打分的网球系统，被国际网坛广泛使用且认可。


    男子世界第一：16.5


    女子世界第一：13.2


    男子世界前200：13.7+


    其中，每相差0.5，就大概率能出6:0的比分。


    夏夏叹了口气。


    很多运动项目都是这样，男子的身体因素导致男女之间的差异，不过同样有一些运动赛事是女孩子更厉害。


    她选了网球，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差距。


    不过……


    “我果然很厉害。”她突然得意洋洋地戳了戳越前龙马的腰，正在喝饮料的越前龙马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他恶狠狠地剜了夏夏一眼，一巴掌拍开她作恶的手。


    夏夏不以为意，翘着尾巴道：“相同年龄段，我可是和越前君最高打到了2:6哦～～”


    越前龙马在他们这个年龄段绝对是TOP1级别，能和他打成这样，夏夏的实力可见一斑。


    越前龙马懒得回她这种无聊的话，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比赛，倒是菊丸英二想到了两人刚认识时候的场景，忍不住发出了嘲笑：“当时夏夏你2:6输了以后还差点哭鼻子了哎？”


    “我当时以为龙马是个菜鸡嘛，被菜鸡打成2:6，我很伤心的好不好！”


    越前龙马嗤笑一声，指出了现实：“学姐，最近几次都是6:0和6:1，Mada Ma……yitai！”


    夏夏一脚踩上了越前龙马的脚背。


    看着郁闷地抖了抖脚的越前龙马，桃城武露出了‘真恐怖’啊的神情：“越前，你是不是挨打挨的越来越习惯了，你一开始还是会反抗的啊！”


    越前龙马大声道：“我是懒得和她一般计较！”


    “可你就不是不计较的人。”乾贞治一点面子都不给越前龙马留，一针见血：“你是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性子，如果是别人的话，你想办法报复回去的概率是……100%。”


    越前龙马：“……”


    不二周助意味深长：“越前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


    夏夏志得意满：“你们也发现了吧？再烈的马，我都可以驯服！”


    越前龙马：“……你先听一下最后一个人的说话内容再参与聊天，不要隔空乱接话，白痴。”


    地下室里传来一片一起欺负越前龙马后的快乐的笑声，而凯瑟琳和斯特芬的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


    凯瑟琳的动作和针对每个球的处理都无愧她世界第一的水平。


    “单反啊。”夏夏啧啧称叹：“凯瑟琳这个单反真够厉害的。”


    反手最简单地分为双反——左手右手一起握住球拍挥拍；和单反——单独右手挥拍，在男子中广泛使用，比如越前龙马等人就经常会使用单反。


    总体来说，双手更具有力量和稳定性，而单反更侧重于技巧，能让选手快半步接到球，并且使用出短球和削球。


    女孩子由于力量不足，很少会有人使用单反。


    “凯瑟琳左手受伤了吧，所以只能单反。”桃城武惋惜道：“完全不利啊。”


    夏夏“嗯”了声：“已经很厉害了，她这个单反几乎没有失误，准确率高的吓人，不愧是世界第一。”


    最后，左手受伤的凯瑟琳以0:6输给了斯特芬。


    夏夏惋惜地哀叹，靠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越前龙马非要在这时候嘴贱一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以后和我比赛的分数。”


    夏夏：“……”


    夏夏冷笑道：“那真是太不幸了，龙马君，以后你还是和别人一起练习吧，我就不打扰了。”


    越前龙马：“……”


    青学众人立刻摆出了看好戏的吃瓜模样，装模作样地互相推荐这哪个薯片更好吃，一个两个的眼睛就差聚焦在越前龙马的脸上了。


    然而，不等越前龙马说话，瘫软的夏夏已然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不二周助的身侧：“不二前辈，我觉得我们两的网球才是一个风格，我们一起练吧？”


    越前龙马：“……”


    这句话说得就很亏心了。


    她的网球从小就是跟着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一起练的，标准的狠辣凌厉的风格；后来又和越前龙马相识，几个人的网球如出一辙的招招致命，有要人命的机会绝对如同毒舌一般往死了抽。


    所有和夏夏打过的女生都抱怨说，夏夏的力道和打球方式根本不像是女孩子，又重又快，每次和她比赛手腕都疼得不行。


    不过很多人都赞叹过，看夏夏的比赛就像是在看一场暴力盛筵，让他们知道为什么网球也被称之为暴力艺术。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不二周助笑盈盈：“听说你最近学了外旋发球，我也想试试呢。”


    “除了上课的时间都行，前辈有空就约我就好~我肯定把你的邀约放第一位的啦，其他无关人的邀约我都会推掉的。”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


    “可以啊，明天一天我都可以！”


    越前龙马：“……空山夏！”


    夏夏昂首挺胸，不屑地斜眼：“干嘛？”


    “你打不二前辈也是6:0，有什么区别！”


    “我乐意，不二前辈也乐意，需要你一个妖精说三道四？”


    “你别忘了我们要去参加双打比赛，已经报名了！”


    “哦，我们的比赛在全国大赛结束后才开始，不如我们先离婚，正好让我和不二前辈有发展感情的时间？”


    “……Mada Mada Dane！”


    “越前君，你不是要被气哭了吧？”


    ……


    一顿奇怪的交流后，越前龙马还是不爽地捡回了拈花惹草的夏夏一枚，恰好楼上的饭菜也准备好了。


    饭桌上，手冢国光目光柔和，郑重道：“青学交给你们了，不要松懈地上吧。”


    同样的，每一个人都给出了还年少的他们最珍重的承诺。


    他们一定会进入全国大赛。


    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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