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夫郎养我众将士[种田]

    大胡子那一方桌子上,几个人话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常河看了一眼柜台,不确定地问大胡子:“将军要回来了?”


    大胡子:“我也不知道。”


    关掌柜抿了一口小酒,悠哉轻晃着脑袋。黑皮脸上,眼角皱纹褶起,笑眯眯的。


    “大将军都离开咱们斜沙城半年了,也该回来了。”


    常河一口闷了酒,闷闷道:“我还以为将军回不来了。”


    “呵,怎么可能!”对桌李富贵歪过身子插嘴。


    “咱们大顺朝,要没了燕家世代守着,能安宁?”


    李富贵拍了把自己圆滚滚肚子,脸上是夸大的讽意:“那边不把将军放回来,怕早让那群北边蛮子把京都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给砍死了咯。”


    他指着北边,唾沫横飞:“就前几年的事儿,忘了?!”


    “那什么狗屁神威将军路春化过来,北边让他给守成什么样子了。丢的那几城,还不是咱大将军收回来的。”


    大胡子盯着他。


    半张脸在胡子下,就露出一双黑中透着绿的眼。


    “酒喝多了?”


    李富贵后背一凉,立马坐正了回去。


    脑子一清醒,他左右看看,有些心虚。


    不过本来就是,朝廷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将。那些人不就是靠着燕家,才能安稳坐在那皇城之中。


    但这话要是在其他地方说出来,脑袋怕是要不保了。


    李富贵懊恼地几下喝完剩下的酒,银钱搁在桌上,便匆匆离开。


    各桌聊各桌的事儿,没人在意他。


    但都因为知道将军可能回来的消息,都有些兴奋。


    戚昔在吵嚷的声音中睡着,又在这声音中醒来。


    他动了动身子。


    躺椅轻轻晃动。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搔过耳廓,痒痒的。


    他侧头在肩上蹭了蹭。


    又保持着歪头的姿势半阖着眼,迷糊地听着这些客人的谈话。


    聊来聊去,无非就是什么将军。


    他来这个地方,知道就只有一个被称作了将军的人。不过那人眼是瞎的。


    腰间像应和他的想法似的,忽然抽搐一下。


    戚昔有些不自在地探了一下自己腰侧。


    淤青早在路上的时候便消了,这会儿仍会幻痛。


    手顺势搁在腹部,微微凸起的触感让戚昔又不自觉地摸了摸。


    竟然还胖了吗?


    *


    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戚昔打发时间的忙着。


    偶尔往椅子上一躺,迷迷糊糊睡去。客人也不会叫醒他,而是将银钱直接放在台面儿上。


    大家都知道他不会像之前的老板那样跟他们攀谈,也不会站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瞧着无端让人胆怯。


    时间长了,两方就形成了默契。


    笑一笑,点个头。能不跟戚昔说话就不跟他说话。


    日子长了,店铺也就这么一直怪模怪样的开了下去。


    这晚,戚昔刚对完账,照旧要关门歇店。


    店里面又来了一群人。


    是周边的邻居。


    戚昔浅笑,声如泉鸣清冽:“抱歉,打烊了。”


    众人一顿,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宋四娘笑着走上前来,一把嗓子尤为亮:“不是来喝酒的,是……”


    他家男人宋仓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是庆贺的。小公子都开业这么久了,我们做邻居的,也该来祝贺一番。”


    有了开头,大家纷纷开口。


    “对,前些日子看你忙着。一直找不到时间,这才到现在上门。”


    “小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如此,可比我们家儿子厉害上百倍。”


    “是啊是啊,谁家有子孙如小公子一样,老祖宗怕不得把棺材板都笑开。”


    戚昔瞧着他们拘谨又好奇的模样,眼中含笑:“诸位谬赞。”


    “本该是我先上忙,倒是忘了礼数。”


    他走出来,招呼人:“大家先坐着,我去上些茶来。”


    几人忙拦住他。


    宋四娘:“哪里用得着喝茶,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早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对,对对对。你休息,休息。”


    “我们就告辞了。”


    斜沙城的人行事都风风火火,戚昔没拦得住,人就消失在了铺子里。


    他看着那堆得满当的桌子,有些无奈。


    可瞧着瞧着,眉心松开。


    眼尾缓缓弯起,他打心底笑着,冷峻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今日身着白色裘衣,长身鹤立。


    像落雪的白梅,瞧着冷,散发的香气是浓的。


    可惜难得有人瞧见这温润一面。


    是他忘了,这里不是人情冷漠的地方。


    他走到桌边,将这些礼物小心收起。都是些果干、糖之类的,放在斜沙城,已经是贵重的了。


    *


    入夜之后,天更冷了。


    酒肆后面的厨房里,一盏蜡烛燃烧着。


    斑驳的墙面上,倒映出瘦削的影子。


    戚昔坐在灶台前,一边烤火,一边做晚饭。


    这里的人习惯一天吃两顿。早饭吃得晚,第二顿都是下午了。


    戚昔习惯了一日三餐,所以关店门后,还要做点吃食填饱肚子。


    灶孔里的火大,锅里的水一下子烧开了。


    戚昔将切好的红薯块放下去。精米混合着白糯的红薯,没一会儿便浓稠得能牵丝。


    菜是今日留出来的卤猪头肉,再做一个清炒白菜。这就是今日的晚饭。


    酒铺的后厨很大,里面搁着一张小桌子。


    戚昔就坐在桌边,配着菜,喝了大半碗的粥。


    窗外北风呼啸,如荒原巨兽,拉长声音嘶吼。烛光也跟着明明灭灭。


    戚昔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声音,思索着如何给邻居们回礼。


    这事宜早不宜迟,他打算明日出去看看。


    房顶上,啪嗒落雪的声音大了。听着像小石子儿砸上来似的,密集又迅速。


    戚昔快速被厨房收拾了,然后就着另一口大锅里温着的热水,照旧泡了个舒服的澡才回屋睡觉。


    晚上,房顶上叮铃哐啷的声音不断。


    戚昔翻来覆去,睡得不怎么安稳。


    到第二日,窗外大亮,好似重新落下阳光。


    刚辰时末,戚昔这会儿难得睡沉。


    忽然,一声悲痛的哭嚎响起。如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戚昔猛然一颤,睁开了眼。


    他凝神细听,才听到悲泣的嚎叫声不止一处。一声两声,是散落在酒肆四面八方的无数人在哭喊。


    戚昔快速下床,前头铺子的门此时也被急促地拍响。


    戚昔动作稍快,站起来时头又晕了一瞬。他微恼,手扶着门缓缓,才拉开。


    入目,他瞳孔一缩。


    门外的雪,已经堆积了半个门高。


    徘徊在屋外的风轰的一声灌入,源源不断的哭泣声被携带而来,从他耳畔掠过。


    他心上一沉,只浮现出两个字——雪灾。


    “戚老板!”


    “小公子,戚老板!”


    听着是对面包子铺大娘的声音,戚昔站在这腿高的雪后,提起声音回:“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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