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很好吃,吃的过程中也没有人来打扰,鹤衣吃完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


    沉浸在美味中的鹤衣没发现青城的人都放低了声音。


    “其实,比赛的时候就发现了,”花卷凑近桌上的一群男生,“那个女生,超级可爱啊。”


    吃面的时候,鹤衣把头发扎了起来,刚刚及肩的头发扎成一个圆润的小丸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脸蛋。


    虽然小小一只,但有在努力吃饭。


    “你比赛的时候还分心?”


    “只有那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我发誓!”


    “哼哼,超可爱的女生是来看我比赛的。”


    及川彻说完这句话,就发现自己被目光包围了。


    “所以说根本没有证据嘛。”松川勾上及川的肩膀,“你不是要问球的落点问题吗?现在就是好机会啊!”


    如果说在场的人当中有谁会搭讪少女而不被打的话,大概就是及川了。


    至少不会被女生打。


    *


    鹤衣打算起身走人时,发现及川坐到了对面。


    带着一盘毛豆泥蛋卷。


    在东京没见过的甜品,毛豆是仙台的特产吧……


    “小鹤衣,”及川看着少女眼珠子跟着自己手里的盘子左右移动,却一言不发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不太擅长和人交流?”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不然怎么会有女生无视及川大人的魅力呢。


    鹤衣偏过了头,没有说话但是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及川大人也有自己的办法:“那我问你问题,你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好了。”


    就不能不要问问题吗?


    “如果同意的话,这盘超——美味的毛豆泥蛋卷就是你的了,拉面店的隐藏菜单哦,只有熟客才知道的。”


    稍微回答一下的话,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鹤衣瞟到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老板,到底没有胆量大声喊老板点单。


    “小鹤衣是白鸟泽的吗?”


    不是。


    “小鹤衣是宫城人吗?”及川笑起来。


    不是。


    “哎,不是宫城人啊,难道我的帅气已经传到县外了吗?”


    这个问题应该不用回答吧,鹤衣纠结。


    “那家伙,自说自话也能聊得这么开心吗。”不远处的青城队员们,对于及川彻的社交能力叹为观止,“女生一直在摇头啊,及川不会在欺负人家吧?”


    岩泉一则是出于幼驯染的直觉:“感觉垃圾川没在想好事。”


    “果然还是没有吧,”虽然拿过县内最佳二传,但及川彻也难得有一点自知之明,“所以小鹤衣会出现在排球馆,是因为什么呢?”


    “唔,春假期间来外校……难道小鹤衣你的男朋友在白鸟泽?”他捏着下巴推理。


    越来越离谱了啊!而且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鹤衣鼓起脸,忍不住脱口而出:“才不是。”


    及川彻呱唧呱唧鼓掌:“好棒,小鹤衣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点慈爱,如同看到因为叛逆许久没来训练的年轻队员归队,鼓完掌后继续用那种眼神注视着鹤衣等她说话。


    终究是鹤衣败下阵来:“是来参观白鸟泽的,刚刚中学毕业,以前打过排球。去排球馆是因为……发球,我听到了发球的声音。”


    一口气说完,鹤衣面上飘起一抹红晕,及川把倒上大麦茶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他才想起,多出的两个回答……是他在操场上问的啊,其实一直记得么。


    但没有回答是什么学校的,悄悄隐瞒了吗?这么不想被及川大人找到啊。


    完了,他在心底捂脸,稍微有点可爱啊。


    “是因为我的发球所以进来吗?”他眯起眼睛笑,“所以也算来看我的!还有那个托球,不是巧合吧?小鹤衣是怎么练出来的?”


    “游戏里,”鹤衣看着桌面回答,“有很多模拟抛物线可以参考。”


    她曾经为了通关某个号称有“最完美物理引擎”的游戏连续熬夜一周,直到被妈妈制裁。


    其实排球也很像……不过在现实里这么做还是第一次,想象出抛物线然后凭直觉扔出去。


    “原来如此。”及川彻若有所思。


    鹤衣喝了口茶,心跳才平复下来,又恢复了点头摇头模式。


    差不多可以走了吧……她想,却看到及川彻开始呼朋唤友。


    指把远处看戏的青城队员都招呼过来。


    “这孩子比较害羞,你们不要靠太近哦!”


    他果然是魔王吧!


    知道鹤衣年纪比自己小,及川就摆起了前辈架子,他隔着两米给鹤衣介绍。


    “这是岩泉一,主攻手,是我的幼驯染,小岩超级暴力所以小鹤衣你要离他远一点!”


    啊,是英雄。


    英雄好像要打魔王了,打了,英雄力气真大。


    “这是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目前都是副攻手,两人都是糟糕的前辈所以小鹤衣也要离远一点!”


    “谁能有你糟糕啊?!”


    他们感情真好,鹤衣想,及川好像很容易挨打。


    可能是氛围比较好,又或者大家隔着两米起到了作用,鹤衣居然没有社恐发作,甚至能朝着几人点头。


    “不过最重要的是,”及川彻抱臂,“白鸟泽一点也不好,哪里可是有着怪物牛若丸,和会吃小孩的红发妖怪哦,小鹤衣绝对——不要去,要来就来我们青叶城西吧!”


    他发出诱拐犯般的怪笑:“到时候有我及川前辈罩着你!”


    为什么会拐到这个话题上啊!而且有种越聊越热烈的感觉!在这里诽谤别人会吃小孩真的好吗?而且她也不是会害怕酒吞童子*的小孩啊!


    鹤衣不理解,鹤衣想逃走,鹤衣想回东京。


    而及川已经徜徉在未来“如何塑造一个靠谱前辈”的妄想中,还是岩泉一打醒他,并且压着人给鹤衣道歉。


    “不要随便干扰别人的选择啊!很失礼的!”


    然后,作为赔礼他和及川送鹤衣到了车站,花卷和松川没来是因为超过三人鹤衣就开始躲着人走。


    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及川蹦蹦跳跳地去买车站便当当夜宵吃,岩泉一丝不苟地帮鹤衣检查过上站口和车票后,回头看向一路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的女生。


    “姑且问一句,”他声音中充满正气,“你好像有点害怕及川?”


    这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女生们更喜欢及川那张脸,他为人虽然欠揍但更加和善也是真的。


    然而当两人都站在前排时,鹤衣却站在更偏向他的方向,比起亲近,更像是在躲避及川彻。


    闻言,鹤衣盯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才回答:“比赛时……及川今天的手感很好吧,但是他在进攻时,依旧是以队伍配合为第一。”


    “……这种能把个人欲望放在集体之下的人,不是很可怕吗。”


    克制住这种“状态绝佳”、“展示自我”的诱惑,一心一意以胜利为目的带领整个队伍前进,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做到的都已经是非人级别吧。


    岩泉第一次看清了鹤衣的双眼,是古井无波的黑色,一点光芒掩藏在细碎的刘海下,瞳仁中反射出自己错愕的表情。


    只是瞬息之间的对视,紧接着少女就跑向了进站的电车,留下的声音也轻到像是梦中才会听到的,“这个是夸奖,及川前辈很厉害。”


    *


    从新干线上下来,鹤衣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幼驯染。


    “小黑,研磨。”


    鹤衣眼睛亮了亮,抓着双肩包的带子小步跑到他们身旁。


    两人站在那里很显眼,主要是指已经一米八的黑尾铁朗,加上鸡冠头,他就像不良少年一样,周围的人都绕着他走。


    研磨则是太过没有存在感的类型,黑色短发,常常躬着背,导致小黑时不时就拍一下让他挺直了。


    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连房子也是连着的三栋,分别是黑尾家、孤爪家和生麻家,到对方的家中串门的话,可能连两分钟都不用。


    现在鹤衣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刚好隔开大部分的人群。


    “独自出门辛苦了,”黑尾接过她的书包,里面已经装上了白鸟泽的招生海报,“宫城怎么样?”


    “比东京冷。”鹤衣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口罩,撇了撇嘴。


    “哈哈哈,毕竟在维度更高的地方,要注意保暖啊。没遇到奇怪的人吧?”


    “小黑好像老婆婆。”


    “我可是在关心你!”黑尾眉头一挑,毕竟鹤衣在与陌生人交际这一块比研磨还要差劲,保不齐会出现因为人太多而晕倒过去的情况。


    生麻理子女士大概是故意的,昨天还特意警告两人不准陪着鹤衣过去,谓之曰锻炼。


    “奇怪的人……有遇到一个大魔王一样的算吗,”鹤衣掰着手指,“是青叶城西排球队的,靠发球拿了三分。”


    “排球队的啊,宫城是传说中的死亡赛区吧,真想交手看看。”


    “他是二传手。”应该没法和副攻交手吧。


    “那也可以队伍作战吧!”


    鹤衣眨眨眼,把那句现在的音驹可能打不过对方咽了回去。


    面对小黑和研磨,鹤衣身上完全看不出社交障碍的模样,讲起今天的经历还有些眉飞色舞。


    “……宫城的拉面很好吃,而且比东京的要便宜很多,毛豆泥口感滑滑的,”鹤衣像是春游结束和家长报告的小学生,掰着手指事无巨细地说给黑尾听,“后来那个大魔王和岩泉前辈送我到车站,虽然大魔王半路就去买便当然后消失了。”


    “小鹤交到朋友了啊,黑尾老婆婆我好欣慰。”黑尾脸上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而且一整天都没有玩游戏机,真是大进步。”


    “我也没那么过分吧。”鹤衣心虚。


    “毕竟是小鹤嘛……白鸟泽听起来还不错,”黑尾拉长了声音,忽然摸了摸鹤衣的头,“这样的话,到宫城之后也会好一些吧。”


    “嗳?”鹤衣有些茫然,然后才想起,自己是去参观白鸟泽的。


    如果在白鸟泽上高中的话,离东京有整整400公里,往返要四个小时。


    而现在她和研磨小黑的距离,还没超过400米,三家全部跑一趟,可能都不要四分钟。


    “毕竟伯父调去夏威夷了,”黑尾叹了口气,“真让人担心啊,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鹤衣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挑食又熬夜,你说是吧,研磨?”


    鹤衣恍然发现一路上研磨都默不作声,只是垂着头跟在一旁。


    不过研磨一向是安静的,三人待在一起时,他的说话频率也和社恐发作的鹤衣差不多。


    已经快到家了,天色也已经擦黑,路灯下,三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研磨忽然拉住了鹤衣的手腕,两道黑影交叠在一起。


    “不要去宫城,鹤衣。”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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