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官窑
作品:《我凭建筑系统在古代盖高楼》 腐烂发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兰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用胳膊挡住了口鼻,这味道在一瞬间将她拉回了诏狱,她后背霎时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这间密室里没有蜡烛,密道里的烛光能照亮的范围有限,摇曳的烛光中,幽暗的密室里一张张恐怖诡异的脸泛着青光,阴森地望着她。
黑暗深处,窸窣作响,那个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很想跑,可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不要看不要看,可是眼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慢慢地,慢慢地,那个东西出现在了光线里,也出现在了兰惜的眼前,那是一颗人头。
她失去了力气,双腿发软,一下跪在了地上,她根本看不清,也无法看清他的样子,她眼睛被血充得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血液如冰水一般凝固在了体内。
【宿主,你没事吧?】
【宿主?】
系统不停在呼唤着兰惜,兰惜始终没有回应。
冷,无尽地寒冷,口鼻已经被冰雪覆盖,耳朵里是流淌的冰水,痛,哪里都痛,每一寸皮肤都像炙烤在炭火上,万劫不复。
【宿主!有人来了!】
【宿主!!!】
系统疯狂在兰惜的意识里叫喊,这才唤回了她的意识,一口气提了上来。
“到哪里了?”
【马上就要到了。】
兰惜盯着面前的密室,犹豫不定。
【宿主!】
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兰惜闭着眼睛抱起地上的头,冲进了密室里,密室的门轰隆轰隆地关上了。
兰惜将手中的头,扔了出去,她实在做不到温柔地对待他,她背靠着石门,缓缓滑坐到地上,胸腔剧烈起伏,脑袋里的一根弦紧紧绷着。
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厌弃地“噫”了一声,又道:“怎么味道这么大了?这不还没暖和呢?”
这个声音兰惜并不陌生,这是甄珠。
“不能再放在这里了。”一个粗爽的声音说道。
这是甄来顺。
“不放这里能放到哪里啊?这么多尸体,搬来搬去太惹眼了。天呐,太臭了,我要被熏死了。”甄珠说道。
“这味道确实有些大了啊,我记得我上一趟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味道啊。”甄来顺迟疑地说道。
“不行,我得看看,别出了事!”甄来顺沉沉地说道。
兰惜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着角落里移动。
在移动的过程中,兰惜多次碰到筐上,她好奇地摸了进去,是粉末的触觉,难道是石胆?
不等她细想,外面的甄珠尖声制止道:“你要死啊!大晚上的!还活不活啦!这鬼地方谁进去啊!进去也得被吓死。”
“你这婆娘怎么回事儿!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跟我会比他们死的更惨!你要害怕你就先回去!”甄来顺叱道。
“行吧行吧,看看就看看。我还不信了,他们死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甄珠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
石门缓缓开启,密道的烛火顺着门缝透了进来,兰惜缩在最远的角落,她可以清晰地看清外面,现在她跟这些死去的人一起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人。
甄来顺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探着身子伸着手臂朝里面张望,想尽可能地看到更多的地方。
兰惜借着这烛光,看清了她面前排着一排排的竹筐,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石胆了。
甄来顺没有勇气进到密室,他就永远照不亮兰惜躲着的角落。
“你看看我说啥?谁没事在死人堆里待着啊。”甄珠生气地拍了拍甄来顺的腰。
甄来顺扭过头去,“你啊,妇人之仁。”
“得了吧你,快关上吧,臭死了!回去还得洗个澡!”甄珠一手捂着鼻子一首叉着腰,一眼都不愿看里面。
门缓缓关上了,投进来的光越来越少。
兰惜就这样死死盯着光亮处的两个人,将他们的样子一笔一画地拓进脑海里,我会和他们一起送你们一份大礼。
等到他们走远后,她硬撑着精神,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一样一步一顿,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屋里。
李观棋在屋里急得来回踱着步,根本坐不住,看到兰惜推门进屋,几乎是一个大跨步就迈到了她的面前,急切地问道:“没事吧?没人发现你吧?没受伤吧?”
兰惜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账本递向他。
李观棋赶紧接了过来,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他虚扶着她的肩膀,垂下了头,眼神里都是不安,轻声道:“兰惜,你怎么了?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兰惜,你没事吧?”
他语气极轻柔,生怕自己的语气再重一点,就会压垮面前的人。
“我想洗澡。”兰惜瓮声道。
“好,你坐着等我,我给你准备。”李观棋安抚她。
兰惜缩在自己平时睡觉的地方,胳膊抱着双腿,头枕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当你仔细看的时候又能发现她的手指头在一直扣小臂。
李观棋的心忽然针扎一样的疼。
兰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累,特别累,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无法感受到外面的一切。
时间在流逝,她蓦然感受到脚心底下传来一丝痛感,麻麻的痛痛的,将她一点点拉回了现实。
她掀开被子,是之前萧自衡送来的糖。
她剥开糖果,塞进了嘴里,冰冰凉凉的糖裹上温热的口液,化成糖液萦绕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发散至全身。
李观棋准备好了热水,来到兰惜面前,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水备好了,我先去外面,有事叫我。”
兰惜头埋在胳膊里,点了点。
热气从浴桶而出,向上翻卷着,又转而散于屋内,越来越多的热气升起,潮湿的带着点点余热的气息扑到了兰惜的脸上。
她脱下了身上残留着味道的衣服,解开了束着的长发,沉入了热水里。
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甜甜的糖,热热的水,融化了兰惜凝固的血液,她的意识也渐渐回来了。
她向李观棋讲述了在密道里发现账本、尸体和石胆的事情,还画出了密道的结构图,标明了各个密室的位置,还特地把有账本和尸体石胆的密室加重标了出来。
因为她的状况不太好,所以她没有去分岔路的另一边,但是根据一边通向甄各庄来看,兰惜猜测另一端很有可能通向的是城里。
李观棋也是认可这个想法的。
兰惜终于有时间好好看账本了,她认真地翻看账本,这本账本上记录的是去年官窑的支出,上面也自然记录了石胆相关的购买记录,整整记了正反三大页,才凑齐了这五千单石胆。
账本上每个月还都有一笔叫做安抚费的支出,金额足有一百两白银。
这笔费用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当翻到后面十一月的时候,就没有安抚费这笔支出了,但添加了一笔新的支出,这项支出上写着兰惜眼熟或者不眼熟的名字。
吴广(甄小五)月银二十两白银。
二十上面用红色的墨汁划掉,旁边用较小的字体写着十五。
那这么看来,安抚费就是用来养山匪的了。
不过兰惜倒是没想到甄来顺竟连这月钱都贪,他还这么看不上他们。
晚上过来的人多了一个程大海。
他样子有些沧桑,双眼疲惫,嘴巴周围围着一圈青胡茬。
兰惜见到他又惊又喜,道:“你回来了?”
“是,刚到没多久,见大川过来我就跟来了。”程大海声音带着嘶哑。
兰惜为他倒了一杯茶,关心道:“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的,姑娘让打听的事情也打听到了一些。”程大海将杯中的茶一口闷了。
“那你这样子怎么如此狼狈?”兰惜又忙把茶杯倒满。
“一是怕姑娘有危险,二怕耽误姑娘的事儿,就想着越快越好,赶路便赶得紧了些。”程大海憨憨笑了两声。
兰惜心头一暖,配合得问道:“那可有什么发现?”
“有的。我们找到甄各庄最开始的位置了,在南州和湖州的边界处,依县境内。我们到那里的时候,那个村子破烂不堪,枯草都有一人高了,一看就是好多年都没人在那里生活了。我跟书义找到邻近的村子一家一户打听,还真让我们找到一个老人家还记得!”
程大海润了润口又继续说道:“老人家说之前那个甄各庄很穷,后来山匪闹过一次,死了很多人,还抢走了好几个小孩子,就那么一个村子竟然出了一个读书人,还当了官,把他们一村子的人都接走了,还接走了他们村子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童生!”
“老人家可还记得那读书人姓什么?”兰惜问道。
程大海面露难色,道:“我们也这么问了,但是她一会儿说姓张一会儿说姓甄。”
那估计就是张承了,兰惜想。
程大海见气氛低迷,又说道:“不过我又问老人家,他们村儿被接走的那个人叫什么!他说村里的人都叫他陈半瞎!”
半瞎……
兰惜脑海里浮现出了鬼市的半瞎算命铺。
那第二天张承的出现就可以解释的通了,那他是故意让张承来的吗?
那他又为什么会帮我们?
不过萧自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张承真的是甄各庄的人。
那这种种都跟他脱不了干系,那他就是这背后之人?还是他背后还有人?
兰惜从账本上撕下来了两页,一页是石胆的收购记录,一页是山匪的月银记录,她让常大川把账本和石胆的收购记录快马加鞭到京都,交给萧自衡。
让他确认到张承收到南州的密信后,偷偷将石胆的购买记录留给他,等到他坐不住离开京都的时候,就将账本上交刑部。
而另外一份月银记录就被她留下了,有其他的用处。
吩咐好一切后,要做的就是等待。
几天之后兰惜收到了萧自衡传来的信件,信件上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带来的刺青图案确认过了,就是二十年前的真龙帮。
第二件,张承出京都了。
兰惜捏着主张,抬头看着灰蓝蓝的天空。
张承,你果然来了,就差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