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官窑

作品:《我凭建筑系统在古代盖高楼

    暮色西沉,一轮弯月隐约可见,远处的地平线还留有橘黄色的余晖,炊烟缓缓向上,散于空中,模糊了蓝与黄的界限。

    买通厨子做的小灶已经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整整摆了四桌大鱼大肉,地上还摞着许多的酒水。

    天色又暗沉了一些,弯月变得更加清晰了,还依稀可见几颗缀于天空的星。

    甄来顺不见其人先闻其爽朗的笑声,全然没有了上午怒火中烧的迹象。他摇晃着手臂,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一见满桌的鱼肉,双眼冒着星光,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兰惜站得有点久人也有点累,她望着地板,有些放空自己。

    李观棋杵了她两下,拉着她就去迎春风满面的甄来顺。

    他健步如风,火速来到了甄来顺的身边,“姑父您来了!快看看这菜合不合心意,我特意让厨子还在后面候着呢,怕您有什么需求!”

    兰惜听着李观棋说出来的话,心里都不由得佩服,他真的很牛,很厉害,演什么像什么,很多时候看着他,她就总是会想他们眼前所见就是真正的他了吗?

    怎么顺甄来顺的毛真的是被李观棋拿捏得死死的,他这上下嘴皮子一碰,甄来顺明显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变得舒坦了,整个人如沐春光一般。

    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他望子成龙地拍了拍李观棋的背,脸上都是慈爱之情。他背着手走过兰惜身边的时候,就只是轻轻地拍了两下兰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学学你哥,你太闷。”

    兰惜躬身说道:“是。”

    李观棋得了命令请了窑上所有的人,唯独甄各庄的人。

    现下人越来越多了起来,除了甄各庄的那些人,窑上的人都过来了。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还有一个桌子是空的,这是甄来顺的意思,他就是要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这个官窑谁说了算。

    准备吃饭的时候,甄来顺站了起来,简单地进行了一番领导的讲话,随后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还特地将酒碗倒了过来,以示自己喝得很干净。

    众人见状,也皆端起了酒碗,一干而尽。

    兰惜偷偷把酒倒掉,没有喝。

    李观棋自然也不客气,直接就干了,还心情舒畅地“啊”了一声。太久没喝酒了,快把他馋死了。

    兰惜暗地里庆幸,还好看他下午没什么事,揪着他把昨天晚上看到的刺青画了下来,不然估计就没戏了。

    李观棋很有眼力见儿的站了起来,拿起酒坛子,从甄来顺开始,把所有人的空碗又倒满了。

    甄来顺慈蔼地望着李观棋,越看越喜欢,对身边的刘存说道:“你看看这孩子,真好,真好哇。”

    刘存频频附和道:“是啊,会来事儿。”

    兰惜看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和气生财的交谈,就觉得很有意思,果然上帝视角的快乐难以言喻,不知道甄来顺知道面前这个人天天背着自己给自己的上级传小纸条,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着小酒吃着菜了。

    李观棋最后给自己倒上了酒,端起酒碗来到了刘存的身边,道:“哥,今天那疯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在这里替他道歉了,日后跟哥学手艺的时候,一定要多多照顾我跟弟弟啊!”

    “嗐,他犯的错咋用得着你道歉呢?再说了我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想学什么都过来学,咱们啊都是有真手艺在身上的!不像某些人!是不是啊?”话到最后的时候,刘存高高举起碗,提高了嗓门,瞥了一眼空着的桌子,阴阳怪气谁不言而喻。

    “是!”其他人也群情激奋地举起了碗,一群人将碗中的酒再次喝干,重重地将碗砸到了桌上。

    看着刘存这么激动上头的样子,兰惜就放心了,这还怕他不洋洋洒洒写他个几天几夜控诉这拨人。

    酒备了许多,这些人估摸着也许久没有这样敞开肚皮喝了,一下都收不住,喝得一个赛一个的猛,都没过三巡,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两坨红晕。

    刘存借着酒劲儿话说得越发难堪了起来,他抱着一个酒坛子,大声地骂着甄各庄的人,从个人开始往祖辈上串着骂,骂得不堪入耳,中间还夹杂着许多的地方话,兰惜听不懂。

    吃饭的地方离他们睡觉的地方本来就不远,兰惜又有意将门窗都打开了,这些话便没有任何遮挡的播了出去,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能不能听到?

    甄来顺一脸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人声情并茂、激昂地态度,端起酒碗,舒心地喝了进去,他就是要这效果,让所有的人都不满意他们,将他们赶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这些人就是祸害,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南州官窑就是他的摇钱树,这棵摇钱树绝对不能折在这群人手里。

    兰惜密切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其实不管甄各庄有没有人过来闹,她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表面的和谐也已经不存在了。

    李观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还把兰惜的碗抢了过去倒满了。

    他把酒碗蹲到兰惜面前,爽快地说了一个字:“喝!”

    兰惜歪头瞪他,他全当没看见,又重复了一遍:“喝!”

    “你喝多了?”兰惜没好气地说道。

    “没,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儿!”李观棋挺着胸梗着脖子大舌头地说道。

    “你小心别咬着你那舌头。”兰惜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兄弟,就干。”李观棋拿着酒碗就要往兰惜的晚上碰。

    兰惜将碗挪到一边,“谁跟你是兄弟。”

    “啧,”李观棋斜睨了一眼兰惜,分外嫌弃,“没意思。”

    又一碗喝进了肚。

    兰惜只觉得无聊。

    兰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反而是最难熬的,身边的人都渐渐失去理智,嗓门也越来越高,开始有人哭诉这些日子赶工赶得有多累,这个话题一开,又是新一波的骂潮。

    这次有人冲到了后窗边,对着住房区那边激情开骂,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到了这场活动里,他们疯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怨恨、憎恶。

    原本早早黑了灯的一间房间,有烛光亮起,那是甄各庄的人住的屋子。

    很快走出来了三个人,分别是甄四、甄小五和甄鹏。

    他们简单地穿着外衣,走了过来。

    甄小五和甄鹏一左一右站在甄四的旁边,甄四脸色铁青,但他忍着没有发作。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甄来顺,甄来顺顺势靠在椅子的靠背儿上,居高临下地回视他。

    甄四缓缓吁出一口气,拿起地上一坛酒,掀开了盖子,一手高举着坛子说道:“这次这事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拖了后腿,这是我的过失,我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一开口正中甄来顺的雷区。

    果不其然,甄来顺没有做任何的表态,就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他,不爽挂在了脸上。

    甄小五见甄来顺这么不给甄四面子,那股莽劲儿救上来了,指着甄来顺就吼道:“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甄来顺的脸瞬间变得阴鸷,他将面前的酒碗拿起,又狠狠摔在了地上,酒碗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变得四分五裂,碎片高高溅起,又重重摔回地面。

    他站起来指着甄四的鼻子骂道:“给脸不要脸的是你们!”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甄四冷着脸问道。

    甄来顺重新坐到椅子上,靠到椅背儿上,抬着头居高临下地说道:“准备滚蛋吧。”

    甄四没多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甄鹏看了一眼甄来顺,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跟在甄四的身后走了。

    甄小五看着甄来顺,久久没有动。

    直到人群中有人说:“他妈还不快滚!影响老子喝酒了!”

    甄鹏在外面喊道:“小五!”

    甄小五才愤然离去。

    他们来了这一遭,倒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所有人都觉得出了一口气,那之后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聊得话题也都变成了家长里短。

    一场酒局到深夜才结束,新月高悬于空,亮星点缀在湛蓝色的画布上,是夜独有的静美。

    李观棋喝得半醉不醉,走路颤颤巍巍的,他一条胳膊搭在兰惜的肩膀上,还不忘吐槽:“这酒不好喝。”

    一说话一股味儿直冲兰惜的鼻子,她嫌弃地偏过了头,“那你还喝这么多。”

    “我喝这么多为了谁?不是你让我可劲儿灌甄来顺吗?我不喝行吗我!”李观棋委屈巴巴道。

    “行行行,我的问题,行了吧?”兰惜嫌弃地哄道。

    “就是你的问题。”李观棋还嘴道。

    兰惜好不容易半扛着李观棋进了屋子,便看到等了许久的常大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到动静他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见兰惜扛着李观棋,赶紧将李观棋接了过来,扔到了床上。

    “等许久了吧。”兰惜整理了整理不平整的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晚上没喝水,渴都要渴死了。

    “嗯。”常大川倒也没客气。

    “那咱们长话短说,两边的信你都找到了吗?”兰惜痛痛快快干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到了,甄来顺的信写得极其简单,大概意思就是窑上一切如常,上面说的砖也会如期上交。刘存的信上却是写了你跟王爷进窑的事情,还有今天上午争执的事情,说甄各庄那边的砖造得不行,每天都在糊弄混日子。”

    兰惜长长的“噢”了一声,接着说道:“估计今天回去又要写上一些别的事情了。”

    “信要改吗?”常大川问道。

    “不改,他们差得越多越好。”兰惜笑着说道。

    “冯柳那边怎么样?”兰惜又问道。

    “很顺利,就是她把药下给了她女儿。”常大川答道。

    兰惜挑起一边的眉,有些吃惊地看向常大川,随即又喃喃自语道:“她也是被逼急了。”

    “你多帮衬着她点。”兰惜嘱咐道。

    “是。”常大川应道。

    兰惜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常大川,道:“把这个给萧自衡,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