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

作品:《我凭建筑系统在古代盖高楼

    越往山里走,落在箬帽上的声音就从“啪嗒啪嗒”的声音转成了“哩哩哩”的声音,初落在地上的雪转眼便会融化,隐于地面,不见踪影。

    常大川扶了扶被风吹歪的箬帽,护紧怀中的画像。

    他趁着夜色来到了冯柳的院中,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偏房,点上了蜡烛,这是之前兰惜跟冯柳对好的暗号。

    他将怀中的画像掏了出来,平铺在桌面上,借着蜡烛的光检查了一下,纸张虽然湿了一点点但不影响观看。

    不多时,冯柳就推开了偏房的门,小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大川拘谨地拱手鞠了一躬,道:“姑娘让我拿过来几幅画像,说让你帮忙认认人。”

    “好。”冯柳低着头检查整理了一下衣衫,显然衣服是急着穿上的,几个扣子没有系紧。

    检查无恙后,她来到了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一双柳叶眉蹙在了一起,轻轻摇头道:“这人我不认识啊,还有我不识字的,这旁边写的三个字是什么啊,我只认识第一个,念甄。”

    常大川指着画上的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这三个字念,甄小五。”

    冯柳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有些懵懂地说道:“可是这画上的人并不是我丈夫的样子啊。”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道闪电劈过她的心头,她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愣愣地望着常大川,随后她的目光又慢慢转变为震惊,腿也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险些站不住,情急之下,扶住桌子借着力才缓慢倒退着坐在椅子上。

    常大川看她这反应,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

    冯柳低着头他看不清,只能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想起他来之前,兰惜千叮咛万嘱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如果冯柳情绪太激动,一定不能走,要等她心情平复了再说,不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常大川找了个相对较远的位置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冯柳并没有像她想象之中那样情绪激动,或者久久不能平复,半刻后她就抬起了头,脸上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保持着镇定说道:“这是兰惜姑娘见到的小五?”

    “是。”常大川答道。

    冯柳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像唠家常一样的语气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隐隐猜到了,小五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太久了,他太久没回来过了,那么老实顾家的一个人,怎么会放着我跟诺诺在家这么久都不回来呢?我不是没有闹过,但一直都被压下来了,每次都说窑上太忙了,要不就说快了快了。”

    红肿的眼睛留下了两行眼泪,冯柳用袖子蹭掉,“果然都是骗我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

    常大川半边身子隐于黑暗中,用心地聆听着,也沉默着。

    半晌,常大川笃定地说道:“姑娘会找到真相的,也会救你。”

    冯柳感激地看了一眼常大川,“好,我也只能靠你们了。”

    这次拿来的一共是三个人的画像,分别是甄小五、甄来顺和甄鹏的。

    经过冯柳的辨认,甄小五和甄鹏都不是她曾经所认识的那两个人,只有甄来顺是。

    隔天夜里,常大川看着屋外有标记,便翻窗进屋,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这人白白净净的,头上扎着四个啾啾,正蹲在地上推一个球,一边玩还一边拍手大叫。

    常大川下意识就想翻出去,然后被兰惜叫住了:“大川,别急着翻,没事。”

    “来来来,没事,他就是个傻子。”李观棋也热情地招呼道。

    常大川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心里还是很警惕,他站在原地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兰惜看了一眼“野猴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你过来吧。”

    “野猴子”将手里的球推来推去,时不时兴奋地喊一嗓子,好似全然听不懂兰惜他们在说什么。

    常大川走了过来,先拿出一封密信,交到兰惜的手上,说道:“这是主子的手信。”

    萧自衡?兰惜接了过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明明刚喝过茶的嗓子此刻竟然有些痒痒的。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她拆开竹筒,将里面的信倒了出来,跟着信滑落到桌面上的,还有一颗糖。糖用画着图案的油皮纸包裹着,上面还有萧自衡写的一行小字“予兰惜”。

    糖还没吃到嘴里,兰惜的心里就像炸开了一包跳跳糖一样,又炸裂又开心又甜蜜,颧骨都抑制不住地升了上去。

    李观棋将竹筒抢了过来,用力倒了倒,没有东西再落下来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糖,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常大川,给气笑了,“真行啊老萧!真行啊萧自衡!萧自衡没有心啊!”

    兰惜麻溜地把糖收了起来,生怕他一个快动作,这糖就此入了虎口,一去不返。

    李观棋痛心疾首,拍着桌子控诉着萧自衡,越说越来劲,开始翻起了旧账,一桩桩一件件,声情并茂地演说着。

    兰惜忍不住笑了,心里想到:萧自衡不知道在京都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李观棋还在闹,兰惜就看起了信,信是萧自衡亲手写的,信上写了条理清楚地写了他在京都查到的关于张承的信息,在结合兰惜这边的信息,附上了自己的想法。

    张忠是南州人,那么张承就是南州人,再结合南州官窑的前身曾是家兴窑口来看,萧自衡认为张承很有可能就是甄各庄的人。那二十年前,湖州贡县县衙的死很有可能就不是意外,跟山匪勾结的人就是张承。

    是什么条件让山匪答应与他合作呢?

    还有就是张忠收到的纸条,上面是太子的字迹,但是萧自衡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太子。

    信的最后另起了一行,写着“京都下雪了。”

    这短短几个字,扰乱了兰惜的思绪,她原本在跟着萧自衡的信息和想法,脑子也在疯狂地转着,当下却是暴废了一般,怎么也转不动了,只能“呜呜”地冒着热气。

    她佯装淡定,将信收了起来,但这没有逃过李观棋的眼睛。

    “不给我看?”李观棋眯着眼睛问道。

    “我都看好了,说于你听便好。”兰惜面不改色地说道。

    李观棋审视着兰惜,“没这么简单吧,老实交代吧,信里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了!”

    兰惜差点被嘴里的水噎死,狂咳了好几下,脸带着脖子都咳红了,她岔开话题问常大川道:“画像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常大川将三张画像图全部摊在了桌子上,甄小五和甄鹏那两张上面都画着大大的叉,甄来顺那张则还是之前的样子。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哈。”李观棋把每张画像都看了一遍,惊叹道。

    “不是猜,是靠观察。”兰惜辩驳道。

    “行行行,你最细心了!”李观棋不走心地赞扬道。

    兰惜懒得理他。

    “小五媳妇让我问一下,村子里别的人是什么情况。”常大川说道。

    “他们村除了甄来顺,估计全军覆没了吧,但是是生是死还不清楚。”

    “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了。”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声音不知道什么结束了,“野猴子”一改痴傻的模样,悲痛地看着兰惜他们。

    “又让你给猜对了!”

    “你果然不是傻子。”

    李观棋情绪激动,像看外来生物一样看着兰惜,反观兰惜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野猴子”吃惊地问道:“你知道我不是傻子?”

    “不算知道,猜测。”兰惜浅笑道,连中两条让她内心也有了些波动。

    李观棋这次不打算轻易放过兰惜,他无赖地说道:“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你怎么怀疑上他不是傻子的!”

    兰惜想了想,说道:“就在他第一次来我们屋里大闹的时候,我发现他很多行为都是在学,他学我坐在凳子上,学我拿筷子,可是他最后的时候却是在学狗,学的很像,可是那天你跟我都转过窑里,窑里没有狗,所以当时我就有些怀疑,后来我发现他总有意无意地在咱们两个身边转悠,尤其是当你开始画画像之后,他便彻底在咱们屋子住下了,很难说不是故意的啊。”

    听完兰惜说的话,李观棋脸上挂着两个大写的“佩服”。

    “野猴子”问道:“那你不怕我装疯卖傻是为了找到你们的问题吗?”

    兰惜分析道:“一般人装疯我觉得很大的概率,是他不装疯的话就会死,确定甄各庄的人有问题后,我基本也可以确定真正的他们都死了,而你可能就是靠装疯活下来的。”

    “野猴子”惊呼道:“那你刚才说……”

    兰惜笑着答道:“我就试试,看什么时候能踩中你的点,没想到这么快。”

    现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余下的三个男人都默默咽下了一口口水,看着面前这个游刃有余的女人。

    “野猴子”叹服之余,改为跪在地上,连着扣了三个响头,“高人,救命!”

    “到底怎么回事儿?”兰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