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精

作品:《我凭建筑系统在古代盖高楼

    和凌尚在别院门口分道扬镳后,程大海总算又夺回了自己保镖外加司机的双重身份。


    兰惜今天最想去的地方,其实是大理寺。


    张承现在就被临时关押在大理寺狱内。


    马车行驶到了大理寺的门口,兰惜下了马车,望着高挂于门前的牌匾,上面用雄强圆厚,笔锋强劲的字体,写着三个大字【大理寺】。


    兰惜站在门口徘徊,心里在搜索着理由,她想见张承一面。


    少顷,门里走出三个身穿官袍之人。


    两人服绯,一人服紫。


    兰惜在原主的记忆力飞速过了一遍人,最后只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


    服绯色的其中一人是刑部侍郎吴奇秀,正四品,鬓边已生了许多华发,脸上也有清晰可见的皱纹,但精神依旧饱满,身体依然挺拔。


    另外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人,是御史中丞范鼎,正五品,鬓边也已有褪至金色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从眼角延伸出去的皱纹。


    可这穿紫色官袍的是何人呢?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人应该是大理寺卿才对,可是她仔细对了一下,记忆里的大理寺卿年纪怎么也有五十多岁了,和吴奇秀是同等感觉的一个人啊。


    可是现在这个人,乌黑发亮的长发裹在幞头里,肤色晶莹如玉,在阳光下仿佛在发着光,衬得旁边的人都黯然失色,一双长眉若柳,乌木般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又似有淡雾弥漫其中,充满了神秘,摄人心魄,英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颌骨,勾勒出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庞,唇如激丹,嘴角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种极具攻击性地美,虽是男子,却也只能用美来形容,真的是太美了!美得只需看上一眼,在那一刹那呼吸都会凝固,生怕惊扰了这天仙一般的人儿。


    “看傻眼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吓了兰惜一跳。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团火,这声音哪怕他化成灰发出来了,她都知道这堆灰是季长安。


    兰惜狠狠咬住后槽牙,忍住想要弄死他的冲动,连头都没回。


    季长安“啧”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兰惜姑娘怎么还对我这么大敌意?”


    兰惜勉强地扭过身子面向季长安,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面上一副柔弱卑微的样子,语气却很是不善:“小人不敢。”


    季长安呵呵笑了两声,打趣道:“你这可不是不敢的样子,倒像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小人可不敢。”兰惜阴阳怪气地说道。


    季长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个兰惜记仇得很,再继续聊下去这个话题,不过也是自己不满意她的态度,而她只会一直回“小人不敢”四个字搪塞自己罢了。


    他不愿自讨没趣,抬了抬下巴,指向刚才站着三人的地方,道:“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兰惜冷漠地回了一句:“不知。”


    烦不烦啊?有完没完啊?你不聊那个话题我就愿意跟你说话了?这个季长安当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之前回京路上的冷脸都摆给狗看了是吧。


    “那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涂禾。”季长安背着手,昂着头说道。


    兰惜瘪了瘪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装都不想装了,既然你非要往上撞,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她冷冷地“哦”了一声。


    谁知那季长安竟然笑了起来,笑容还越来越猖獗,讥讽道:“装都不装了?”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兰惜斜瞪着狂笑的季长安,眼里都是杀气。


    季长安笑够了,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得意道:“我就一直想你能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程大海在街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兰惜脸色不太好,他心里担忧,就要往这边走。


    兰惜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睨了一眼恶心的季长安,深呼一口气,抬腿就要走。


    结果季长安一把拉住了她,“诶,别走啊。”


    兰惜甩开季长安的手,一巴掌呼了上去,厉声说道:“季长安,你不要太放肆!”


    “啪”,清脆地一声响。


    季长安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左脸,不怒反笑,玩味儿地说道:“你倒真是跟以前很不相同了啊。”


    兰惜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听到这句话,登时僵在了原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是指什么时候?她不记得原主跟他有什么纠葛啊?


    摸不清季长安的意思,只好打马虎眼道:“时过境迁,人又怎会一成不变。”


    “说得对,以前有什么好的,人啊,要往前看。”季长安别有深意地笑着。


    笑得兰惜心里直发毛,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改日再来,这瘟神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这么想着,兰惜就想走。


    “走吧,我带你进去。”季长安突然说道。


    兰惜审视着季长安,眉心皱在一起,她停在原地没有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承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季长安善意地提醒道。


    “那就有劳了。”兰惜淡淡地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要看看这季长安想干什么。


    天底下的监狱都是相同的,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空气中永远都弥漫着腐肉和死亡的味道。


    兰惜曾在这里度过几日时光,如今再进来,还是受不了这里面的一切,眉头又皱了起来。


    季长安轻车熟路地带着兰惜来到了张承的牢房前。


    如今的张承蓬头垢面,多了许多的白发,胡子半长不长地茬在脸上很是邋遢,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的,上面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听到动静,他抬起了头,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见来人是兰惜,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叙旧一般,“来了啊。”


    他的这份坦然跟兰惜想得很是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他会成天大呼小叫,见到她的时候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才对,结果他竟如此泰然处之。


    张承挣扎地爬了起来,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痛得他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他坐在发臭发霉的草席上,掀开跑到前面的头发,抬头看着兰惜,目光里都是怜悯。


    兰惜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让自己不要受他的影响,冷静地质问道:“金银册丢失的那一页,记录的到底是谁?”


    张承笑着叹了口气,自嘲道:“老了啊,记不清了。”


    兰惜是肯定不信他这番说辞的,见他这样子是一定不会说的,她只好问了另一个问题:“那页纸是你撕的吗?”


    张承看着她,脸上都是笑意,这笑容原本应是让人觉得慈祥又和蔼的,可此刻他笑得兰惜心里越来越毛。


    他没有正面回答兰惜的问题,而是带着挑衅,反问道:“汝为刀俎抑或鱼肉乎?”


    “就不劳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兰惜怼道。


    季长安轻轻笑了一声。


    兰惜剜了他一眼。


    张承仰头哈哈笑了两声,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人生在世一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①”


    那之后无论兰惜在说什么,张承都是笑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曾回答。


    兰惜原本以为见了张承心里的不安会减少,没曾料到,见了他之后反而更加的不安了,她到底错漏了什么?


    之前在南州官窑的时候,可以看出他当时很有求生的意识,那现在他这般一心求死,又所为何事呢?


    兰惜没有办法只好问了问季长安,这几日可曾有什么人来探望过他。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张承事件牵连甚广,除了皇上批准的人之外,无人能见到他,而且见他的时候,季长安必须在场。


    “那你怎么带我来了?”兰惜疑惑地问道。


    “我这不也在呢,就当让你少记恨我一点,怎么样?”季长安不正经地笑着说道。


    “不可能。”兰惜直截了当地拒绝。


    华灯初上,竟已这么晚了。


    兰惜一出大理寺的门,程大海连忙跑了过来,递过一个斗篷。


    兰惜披上斗篷,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马车上。


    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张承无所畏惧,看破一切的笑脸让她很不舒服,也很介意。


    他是故意给自己添堵,还是真的有什么她未曾察觉的事或者人?


    张承那句反问,说是反问,听起来倒更像是在对兰惜说“你也不过是案板上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鱼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又或者是有人打破了他的信仰,让他认清了现实,所以他才会放弃生的希望,坦然接受死亡。


    想不通!想不明白!


    本以为逐渐清晰明朗的局势,怎么现在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她真的能活着全身而退吗?


    兰惜手心冰凉,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出了许多的凉汗,膝盖上的衣裙褶皱了起来,就像她乱如麻的心一样。


    她想快点回家,钻进被窝,好好睡上一觉。


    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兰惜没有防备,差点就从座上滑出去。


    萧自衡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甜甜笑意。


    “你怎么来了?”兰惜脱口而出道。


    她掀开窗幔,看到奔雷立在一旁,马蹄刨地。


    “来接你啊。”萧自衡一脸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