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带着云浅来到了河堤边上，在桥边有一道窄窄的楼梯，下去之后是一片浅滩，浅滩上的沙子出人意料的柔软。


    忽略周遭景色的话，这里四舍五入可以看成一个海边沙滩。


    云浅踩上去跑了两步，惊奇地问后面慢慢悠悠插兜走的人：“这里好好看，我都不知道这边还有这种地方，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逃课发现的。”谢珩一脸理所当然。


    云浅无话可说。


    夕阳缀在地平线的尽头，周围的天空延伸出一大片被烧的火红的云层。


    云浅找了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拍了拍旁边，“你也过来坐啊。”


    谢珩居高临下，轻嗤了声，没有坐过去，只是站在边上。


    “小谢。”


    是和微信里一样的称呼，谢珩听得眼皮一跳。


    “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家里蹲大学。”


    “………”


    你也别太离谱了。


    云浅被噎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小谢，我在很认真的问你。”


    女孩的表情过于生动，谢珩忍不住偏头笑了一声，“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啊。”


    少年尾音上扬，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谢珩看着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不管是成绩还是什么别的，好像这世界没什么能让他有强烈的感情起伏。


    可以说是比弥勒佛还佛。


    两个人一坐一站，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远方的夕阳。


    云浅嘴巴没停，从学校里的八卦聊到对未来的向往，谢珩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


    谢珩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兜里，感受到衣角传来微弱的拉力，他低头去看。


    女孩好像很喜欢拽他的衣角，像是要找一个东西拉着才有安全感的小孩。


    云浅抬头看着谢珩，眼睛很亮，里面映着两个小小的谢珩。


    “谢珩，我们考同一所学校吧。”


    谢珩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整个心率开始失衡。


    后来谢珩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出回应，他只记得女孩的眼睛里全是他，说出来的话让他心跳快了好久。


    ————


    谢珩回到家，一楼大厅的灯都亮着，管家伯伯站在玄关处，看到谢珩进来。


    他压低声音跟谢珩说：“先生今天回来了，在客厅。”


    “…嗯。”


    谢珩走进客厅，眼神一点都没往客厅移一点，径直就要上楼。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那张脸和谢珩很像，带着疲色。


    “小珩。”


    谢珩脚步一停，没有回头，“谢总有事？”


    谢钦脸上无奈，声音更无奈：“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谢总日理万机，早点儿休息。”谢珩抬脚上楼。


    谢钦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管家走过来给谢钦添热茶，“小珩就是性子倔，等心里那道坎过去了就会好的。”


    谢钦摇头，眼睛里充斥着痛苦与无力：“这道坎太难过了，我自己都过不去。”


    听到这话，管家也深感无力没有回话，客厅里弥漫开沉默。


    谢珩回到房间，习惯性地锁上门。


    他走到阳台外，拿起阳台小圆桌上放着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火。


    谢珩不常抽烟，没有瘾，只有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一两根。


    烟雾在夜幕中袅袅升起，火星明明灭灭。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云浅打来的微信电话，谢珩抽着烟也没看是语音还是视频，直接点了接通。


    然后他就看见云浅的小脸占了整个屏幕，云浅看见对面这人嘴里咬着烟，眸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筷書閣


    谢珩：“………”


    云浅：“………”


    “你竟然还会抽烟？”云浅惊讶。


    谢珩拿下烟，撵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我们校霸抽点烟怎么了？”


    云浅沉默。


    “打什么视频？”谢珩问。


    云浅把手机放远了一点，谢珩可以看见女孩房间里的一些装饰。


    “我要是说我手滑打的你信吗？”


    “哦，那挂了。”


    “…小谢，你好狠的心。”云浅控诉。


    谢珩看着女孩戏精，心里的郁气没理由地散开了，没了刚刚的烦躁。


    云浅本来打个视频过来只是想看看谢珩接不接，按照谢珩这人的脾性，多半是不接的，没想到她等了一会谢珩就接通了。


    这还真是没想到，而且还一接通就看到了大佬抽烟名场面，大佬本人显然也是没想到。


    “你不开心吗？”


    谢珩坐了下来，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声音惫懒：“一般。”


    云浅：“？”


    一般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少抽烟吧，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女孩又要开始絮絮叨叨。


    谢珩垂着眼，泪痣在手机亮度的照映下显得更加妖冶。


    云浅看着屏幕上的妖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直接消音。


    谢珩听着云浅声音停了，挑起一边眉毛，表情疑惑。


    “怎么不说了？”


    “小谢，我被你帅到失语了。”


    “………你别恶心。”


    云浅嘿嘿一笑：“说真的，抽烟虽然很酷，但是还是别抽了。”


    “但是如果你实在想耍帅，你可以叼根棒棒糖。”


    “………”耍个屁。


    “偶尔抽，不多。”谢珩淡声说。


    云浅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数学试卷怼在镜头前，一怼就是一分钟。


    谢珩头顶冒问号：“你在干嘛？”


    “听说晚上睡觉前看的东西都记得比较深刻，我想试试。”


    “………”


    您可真是实践出真知啊。


    云浅举了好一会儿才拿下试卷，拿下来发现对面已经没人了，她现在面对着一片纯白。


    谢珩把手机面对墙壁：“你自己面壁思过吧。”


    “…你好幼稚。”云浅吐槽。


    谢珩哼笑一声，没有否认。


    云浅表情稍稍正经，也不纠结这个人让自己面壁思过，“你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倾诉一下。”


    “别的不说，心灵鸡汤和安慰人这一块我是拿捏得死死的。”


    谢珩眼睛里都漾起笑，“没不开心，鸡汤你留着自己喝吧。”


    “你别嫌弃啊，又不收你钱。”


    夜里的风没有白天的凶，它轻轻地吹起谢珩的额发，少女软软的嗓音飘在空中。


    电话是在云浅带着一丝困意的晚安声中挂断的。


    她说：“晚安，小谢。”


    电话挂断后谢珩没去管，就看着手机从亮到暗。


    随后他轻叹。


    “晚安，猫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