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竹千里帮理纱刷了卡。


    她手里抓着三双筷子和那张学生证，自己的餐盘被捧在柳莲二手里：“他之前，有段时间了吧？”女人边说，边东张西望地企图在拥挤的餐厅里寻找座位，“在朋友圈说自己学生证丢了，没想到被你给捡到了。”


    “丢了？丢了多久？”


    “一个月吧？”


    理纱唔了声，若有所思：“那世界真小。”


    “是啊。你在哪捡到的？”


    “我朋友家附近。”


    “这样。坐。”


    理纱将餐盘放到有竹千里对面，看着柳莲二从有竹千里身后绕到桌子另一边，将手上两个餐盘放到桌子，问：“喝汤吗？”


    “喝！理纱呢？”


    “我不用，谢谢。”


    理纱坐了下来，等到柳莲二离开，才迅速凑近有竹千里，压低声音：“我能打听下吗？”


    有竹千里也凑过来：“嗯哼。”


    “这位井野君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


    有竹千里顿住，随即忍俊不禁：“猜到你会问，但没想到你问的这么直接啊？”


    理纱：“很直接吗？”


    “这不直接那什么叫直接？”


    有竹千里用筷子叉住一块咕噜肉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后，像抖落包袱一样开口：


    “井野呢，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不清楚。虽然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但运动方面不错，是高中运动会时除去运动社团的成员，还能在项目中夺得前三的存在。”


    她顿住，露出明显的思考神情，然后表情一亮：“对了，他还挺宅的，是个主机游戏发烧友，所以一般都待在家里打游戏。”


    主机游戏？


    理纱追问：“什么类型的主机游戏？”


    “根据朋友圈里晒出来的推断，一般是生存冒险类，偶尔会玩一些恐怖的。”


    理纱拿着筷子戳了戳米饭。


    没什么特别有用的讯息，只除了……


    “你刚说他人挺好？”


    “是啊，他是我和莲二高中三年的班长，为人很热心的，特别喜欢小动物。哦对，他还养了一只叫声超嗲的缅因。所以如果你朋友感兴趣，又不想玩游戏的话，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理纱愣住：“啊？”


    有竹千里也愣：“啊？”


    她们对视片刻，理纱慢慢抿起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确实不太擅长游戏，而且本人对游戏的兴趣也不大，更别提主机游戏。”她垂眸，看向被自己用筷子戳得稀巴烂的米饭，“不过她是挺喜欢小动物。”


    有竹千里看起来松了口气。


    她又往嘴里塞了块肉，含含糊糊地说：“那要我跟井野说一声吗？”


    “啊？不用。”


    理纱这次反应极其迅速：“我就是先帮我朋友问问，还没告诉她我这边有人认识。毕竟她之前说是感兴趣，但万一只是说说呢？是吧。”


    “也是这个道理。”


    有竹千里点头，随即站了起来。


    她伸手，一边小心翼翼接过柳莲二递来的汤碗，一边提议：“那如果你朋友真的想认识，我们还可以用还学生证的理由约他出来。虽然我估计他已经补完新的证件。”


    理纱嗯了一声。


    “对了，那你待会儿要去补你的吗？”


    “我先找找吧，可能落在某个课室了。”


    理纱这么回答时，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了过去，但还没抓住，就已经消失了。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实在找不到，我再去补。”


    *


    吃过饭后，理纱又和有竹千里聊了会儿，才别过这对情侣走回教室。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三十分钟前，乙骨忧太终于回了信息。


    #忧太：我刚完成任务，姐姐


    #忧太：这次的咒灵能够干预信号，所以我没办法发送信息


    #忧太：[引用语音]以上了解


    #忧太：现在正在前往井野的住址


    而理纱刚看完这些信息，乙骨忧太的信息又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忧太：姐姐？


    #忧太：[开心.jpg]


    #忧太：[让我看看你在吗？.gif]


    #理纱：[警告一次.jpg]


    对话框瞬间陷入安静。


    理纱看着发出去便已读的信息，无奈却又忍俊不禁地曲起手指，像是乙骨忧太就在跟前那样敲了敲屏幕。


    知道她在看就一直发是吧？


    她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不过……


    #理纱：你现在在过去？


    #忧太：嗯？怎么了。


    理纱打了两个字，又觉得麻烦删光了，转去按住语音键：“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一下？五月那边的事其实……”


    她顿住，有点说不出“不急”这两个字。


    可她弟刚工作了一个通宵，现在肯定很累，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弟现在什么情况。


    哦，对！


    她弟现在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呢！


    理纱手指往上一划，本来是想取消发送语音，结果一看对话框，发现自己已经传了一条六十秒的语音过去。


    理纱有点无语，重新按住语音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受伤吗？”


    “我觉得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你五月姐今天没课，一天都会在家。”


    “你大辉前辈也在，那个人应该没那么大胆直接上门。而且我觉得我们……”


    理纱再次停住。


    她站定在今天第一堂课的课室门口，看着从窗户外斜斜照入的阳光，感觉脑子里的某个角落忽然也被清晰地照亮了。


    她想说。


    他们可能找错了人。


    没意识到的时候还好。


    一旦意识到，这个念头所带来的反应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是了。


    理纱恍然。


    有竹千里不至于骗她，虽然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法，但中间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五月被跟踪；忧太发现可疑地点；跟踪狂的房间；井野的学生证，还有五月和这个人曾经的一面之缘。


    这几乎已经指向某个真相。


    可问题就在这。


    一切都太顺利，太理所当然了。


    ……直到有竹千里的出现，和她发现自己的学生证丢失。


    这两件事的发生，间隔时间过于短暂，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对她做出提醒。提醒她关于井野学生证被利用的可能性，提醒她再仔细想想，再好好思考。


    理纱回忆了下，在那充斥着疯狂的屋子里，桃井五月有些照片明显是在图书馆学习。


    早稻田的图书馆对外开放，但外来人员如果想要入馆，就得办理相关手续。


    可本校学生不用啊。


    本校学生能够直接凭借学生证入馆啊？


    想到这，理纱点开五月的对话框。


    “五月。”


    她抬脚走进教室，顺着记忆找到早上坐过的位置，弯下腰往课桌里看：“可以帮我个忙吗？就是早上跟你说的那个男生。”微顿，“我有个同学对他感兴趣，想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是不相信有竹千里的评价，但为了更保险，她还是决定再打听打听。


    就是对不起了。


    那些不存在的朋友和同学。


    同样不存在的还有她的学生证。


    理纱几乎把座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到底丢去哪了？


    她皱着眉深深吸气，离开这个教室前往第二节课的教室时，又收到了乙骨忧太的回复。


    #忧太：[引用60秒语音]后面没声音，我以为我手机坏了，听了好几遍……


    #忧太：现在感觉很好~


    #忧太：没受伤，不用担心


    #忧太：[引用语音]我们可能什么？


    于是理纱又简单将中午吃饭时和有竹千里的对话、以及她的结论说了一遍。


    说完这些时，她也已经抵达第二个教室。


    只是很可惜，依旧没有。


    理纱靠着桌面，一边思索学校里还有什么地方能找，一边继续看手机。


    乙骨忧太应该正在听语音，没回复；


    雨山遥斗几分钟前发了个信息问她有没有吃完饭，理纱回了个吃完了。


    桃井五月……


    桃井五月没回复。


    理纱点进对话框，盯着十五分钟前，自己发出去却仍然未读的语音，有些疑惑。


    这可不常见。


    五月是个重度手机控，一般如果没有作业需要赶的时候，她所有信息都是秒回，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秒回不代表什么，如果能，它只能证明我非常爱玩手机。”


    可是现在，这个没有作业、也非常爱玩手机的五月，竟然十五分钟没看手机了？


    在吃饭吗？理纱看了眼时间。


    接近中午一点。


    好吧，的确还在饭点。


    与此同时，手机再次震动，是雨山遥斗。


    #遥斗：我还没吃


    #遥斗：[图片.jpg]


    #遥斗：想喝吗？给你带一杯。


    理纱点开照片，考虑了两秒正想回复，却忽然注意到照片右上角，餐牌附近，撑着一条明显是女孩子的、白皙纤细的小臂。


    ……哦？


    她眉头微挑，下一秒抛之脑后。


    #理纱：冰拿铁，谢谢~


    #遥斗：收到！


    #遥斗：带去你教室？


    #理纱：ok，我下午第一节课……


    将具体教室号发过去，理纱熄灭手机，决定趁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前，再去那些她待过的教室碰碰运气。


    如果那些教室也没有，就今晚回家翻翻。


    家里没有就再沿路找找。


    是的。理纱不想补办。


    虽然补办要不了多少钱，但在这种事上付钱，她总觉得不太值当。


    找学生证途中，理纱再次收到弟弟的信息。


    乙骨忧太在语音里表示，他已经知道具体情况，并且再有十五分钟就能抵达井野家，看看到时候会不会有新发现。


    理纱回了个好，叮嘱他小心。


    雨山遥斗则又发了张图片过来。


    是他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挡住脸那种。


    理纱回了个小猫比爱心的表情。


    雨山遥斗大概正在看信息，也飞快回了个同款表情包。理纱没来得及退出去，就干脆一边找学生证，一边和男朋友斗起图来。


    只是斗着斗着，她突然注意到手机时间。


    13：28


    她摸向课桌抽屉的手停了下来。


    然后慢慢皱起眉。


    雨山遥斗还在发表情包，理纱缺已经失去继续玩的心思。


    她站直身体，径直退出雨山的对话框，确认自己半个小时之前——更准确点，是三十七分钟前的信息还没被五月已读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无人接听。


    理纱反手打给青峰大辉。


    电话的忙声逐渐合上心跳，她挂断电话，再次拨打的同时转身。


    然后差点踩空从教室阶梯上滚下去。


    她猛地撑住旁边的桌子，忍着痉挛的胃部和发软的双腿，第三次拨通青峰大辉电话，冲出教室。


    冲出教学楼时，她总算不再试图拨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人的电话，而是打去警察局。


    编了个理由让警察快速接受报案，理纱挂断电话，还没拨通下一个，电话便率先响了起来。


    是乙骨忧太。


    理纱立刻接起。


    “姐姐。”


    “忧太！”


    理纱呼吸沉重，因为慌张，没有注意到弟弟略沉的语气，只是语速急促地抢先开口：“你五月姐和大辉前辈没有接电话，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准备赶过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是井野大雅。”


    理纱脚步一顿，又快步流星冲出。


    流泪的冲动也跟着汹涌而至。


    “我马上赶去五月姐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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