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是农民工

作品:《我在阿富汗开农庄

    阿杰是数着绵羊睡着的。


    数了上万只绵羊,大脑停止胡思乱想,开启保护机制,他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吃过早饭,来到工地。


    天刚刚亮不久,但工地上已经热闹非凡了。


    干小工的都是清一色的大妈和大爷,没一个年轻人。


    阿杰属于唯一的例外。


    工头给了他一个安全帽,让他戴在头上。


    还有一双手套,搬砖用的。


    安排他用翻斗车把红砖送到大工那里。


    就是从外面楼下,戴着手套每只手各拿一块红砖,左右开弓把红砖一块一块的丢进翻斗车装满。


    一鼓作气推进简易电梯,关上两扇门,再上升到十五楼。


    再出来,把车推到大工身后倒掉红砖,他再把空车带下去。


    大工用红砖砌墙,需要很多很多的红砖。


    除了红砖,还要时不时用小推车推混凝土到别的楼层。


    很少有喝水上厕所的时间,从开始上班到放工休息,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过。


    他一直都在工作。渐渐的,他觉得累了。


    两只手开始发软,腿也开始发抖。


    除了累,还有脏。


    工地上到处都是泥土,灰尘。


    阿杰的衣服,很快就像从泥地里爬起来一样了。


    接着就是热,热到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喝完水没多久,嗓子就干得要冒烟。喝完一大瓶矿泉水,很快就化作汗水湿透了衣裳。


    不到11点,他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咕叫了起来。


    像是里面关了一只狗。


    终于到了吃饭时间,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肚子已经饿扁了,鼓声如雷。


    他很想冲过去吃饭,但想到第一天上班,得注意形象,就小跑着过去。


    在这里不能慢慢悠悠的走,去晚了就得排在后面。


    建筑施工工人13大工种包括:力工、瓦工、钢筋工、模板工(木工)、混凝土工、架子工、焊工、电工(装电线)、水工(装水管)、油漆工、起重工、吊车司机和指挥、机修工。


    再加上搬东西的小工,工地上不说多了,最起码200-300号人是有的。


    大家都是干体力活,用的都是大海碗。所有人都是要排队打菜。


    虽然手上,脸上洗干净了,衣服上还是很多灰。


    食堂是3个菜,专人打菜。


    米饭自己可以加,只要不浪费就行。


    阿杰考虑到干重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他就买了一个搪瓷盆,比大碗还要大。


    狼吞虎咽的开干,他实在饿得不行了。


    吃不饱的话,根本没力气。


    还怎么拖那些动辄就装上几百斤的斗车,怎么搬几千上万块砖头,怎么去重复这一趟又一趟的搬砖……


    吃完了用水冲洗干净,再把搪瓷盆收起来。


    随意找到一块木板,往上一躺,已经顾不得脏不脏。


    拖鞋垫在头底下,几乎瞬间他就睡着了。


    可是休息时间很短暂,不到1小时,就得起来开工。


    总之,这体力活是真的辛苦。


    到了下班时间,哨子声音总算响起来了。


    大家看着他走路都打摆子,纷纷猜测这小子是不是明天就会提桶跑路了。


    他草草吃了晚饭,洗了一把脸。


    手酸,痛,胀,麻,腿更甚。就跟灌了铅一样。


    努力爬上上铺,他躺下就不想动弹了。


    这真是太累了,他从来没有想象的累。


    相比在家里种地,这个活完全不一样。


    躺了没一会,他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醒来洗把脸,又要开始高强度的工作。


    很累,非常累,但他不能退缩。


    自己丢人不要紧,他不能丢爸的脸,丢表叔的脸。


    对于一份工作,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离开它,要么适应它。


    他推着翻斗车出现在十五楼,大工师傅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牛犊子居然没有跑路。


    “我说老王头,你输了哦!明天记得带包烟给我。”老李乐呵呵的说。


    “去你的,一包烟而已,我还是输得起的。”老王头说道。


    阿杰这才知道大工师傅们打了一个赌,赌他会不会第二天跑路。


    他继续下去拉砖,拉完第五车的时候。


    “歇一会吧,不用那么着急。”


    “身体是自己的,钱是老板的。”


    “再怎么努力,也只有这么多钱。”


    大工师傅们开始提点他。


    此时阿杰才刚刚热身呢。


    之后大工师傅们准许他,每拉五车可以歇五分钟。


    这让阿杰心中一个激灵:


    “若是明天,我买包烟发给他们,会不会...”


    同时也明白了,昨天大工师傅们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哪有上班一直不停的?


    他昨天干了两天的活,不累才怪。


    果然晚上他感觉没有那么累了。


    差不多晚上9点半他才睡着。


    第三天,他在休息的时候,拿出买来的烟发给大家。


    “哟,小子挺上道的啊!”


    “芙蓉王,这烟不错,谢了。”


    也有的师傅不抽烟,摆手表示感谢。


    又多发了几轮烟,他的休息时间进一步延长。


    拉五车砖头就能休息8分钟,甚至10分钟。


    “该下去拉砖了。”大工师傅们会提醒他。


    “哦,好的,我这就去。”


    这让他又惊又喜,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跟师傅们打好关系,对自己好处大大滴有。


    阿杰就这样在工地上适应下来。


    很快他和宿舍那帮大老爷们也打得火热。


    他买了一些花生,瓜子,招呼大家一起吃。


    那时候宿舍没有电视看,手机是稀罕物。


    有手机的人也舍不得霍霍流量。


    大伙下班了就在宿舍唠嗑吹牛逼。


    有了瓜子花生,大伙一起磕,感情不就拉近了吗?


    有抽烟的发一根,虽然他自己不抽。


    有喜欢打牌的,他围过去看,但不做声。


    只为混个脸熟,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滴。


    他总算知道了,那天开门的叫李二柱,有点冷。


    但熟悉了之后,这家伙就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


    放假的时候,他也出工地四处转转。


    总不能天天在工地干活,没事也出去看看长沙城里的风景。


    路过游戏厅,他会进去玩街机。


    但是老虎机,说什么都不碰了。


    用左手狠狠的掐着拧着右手小臂,直到见到血印子。


    “这玩意打死都不能碰了!”


    他心里如是说。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年。


    终于发工资了,大伙都激动起来。


    每个月支的300块钱,买烟买酒买吃的,根本就不够用啊。


    理论上阿杰能发到950-1000块每个月,但下雨会放假。


    所以阿杰实际上能拿到850多块,最多不会超过900块。


    一次能拿到几千块钱,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


    工头决定放假一天,爱去干嘛干嘛。


    住得近的,回家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顺带把公粮给交了。


    离得远的,想回家又舍不得钱。


    来回就得上百,够几天工钱了。


    宿舍里就剩下阿杰,二柱,表叔。


    表叔说天天都是吃食堂的饭菜,他已经完全没有胃口。


    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工地的菜,只能说弄熟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想出去下个馆子吃饭,改善一下伙食。


    阿杰说可以:“我洗个澡再去,你们稍等一会吧。”


    两人讥笑:“吃个饭洗什么澡,又不是去相亲。”


    三个人一起出了工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随意走着看着,天已经暗了下来。


    街道边的店铺开始亮起了灯,广告牌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


    路灯发出了昏黄的光,照亮了人行道。


    表叔左看右看,指着前面一家餐馆说:“就这家吧。”


    阿杰抬眼看去,广告牌上的字是:“鸿运餐馆。”


    三人进去,点了四个菜。


    菜做好要等一阵子,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时外面路过一个顶着黄毛的小混混。


    黄毛已经有一阵子没弄到钱用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正在寻思去哪里弄点钱呢。


    他不经意往店里瞟了一眼,看到了表叔,二柱,阿杰。


    然后,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狼,眼睛开始放光。


    确定了,目标就是这3个农民工。


    黄毛进去,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老板,来一个辣椒炒肉。”


    “快点的,小爷要饿死了。”


    他这一开声,阿杰他们就扭头看了一眼。


    这黄毛头发快一拃长,弄成杀马特的造型。


    坐在那里一眼看去,跟个大金毛狗子一样。


    流里流气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角。


    花寸衫,紧身裤,大红运动鞋,却配了一双白袜子。


    手里拿个翻盖手机,对着他们就来了一张。


    “看你马币呢?”黄毛大大咧咧,一脸不屑。


    三人一看,小混混一个,懒得搭理他。


    “神经病,咱们别理他。”表叔说。


    三人转过头继续聊自己的。


    现在轮到黄毛来观察他们了。


    2个年纪大的,肤色黝黑,头发乱糟糟。


    脸色发黄,胡子拉碴。


    手上粗糙布满裂纹,指甲里面有泥,显得黑乎乎的。


    衣服老旧且有灰没拍掉,显得黄不拉叽,皱皱巴巴的。


    翘着二郎腿,拖鞋在大脚趾上摇摇欲坠。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事,笑得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年轻的那个,看样子入行不久。


    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但开裂的嘴角和满是茧子的双手,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们仨就差没有把字写在脸上:“我们是农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