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问些更有意义的问题？”阎耸耸肩，饶有兴味地发问：“比如问问他们几个刚刚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祝弃霜当然也好奇其他人身上的秘密，可是在这种不得不回答真话的场合下问出来，反倒带着胁迫的意味。


    如果是他自己，面对在公开场合打探自己的隐私的人也会生出敌意。


    权衡之下，祝弃霜还是选择了阎都提问。


    毕竟就算得罪阎都，也只能算是以毒攻毒了。


    嘶嘶声还在耳边，祝弃霜垂眸，看向怼着他脸的“话筒”：“你怎么不采访他。”


    奈良举着黑蛇的手不动，依旧对着他，小声嘀咕：“我不要。”


    祝弃霜：“……”


    玩偶也欺软怕硬。


    “好吧。”阎都把手里的餐叉丢在盘子上，翘腿靠向椅背：“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这个答案可以了吗？”


    奈良和大屏幕都没有反应，阎都的答案应该不是在瞎扯。


    祝弃霜拧起眉毛，抬起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只有水的淡淡的腥味，也是今天坐完鲸波滑车才溅上的。


    这算什么答案。祝弃霜抿起了嘴。


    因为不喜欢别人身上的味道而想杀人，放在阎都身上居然……也不那么违和。


    没给众人太多的反应时间，奈良就宣布了爱情破冰游戏环节结束。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吗？”奈良笑嘻嘻地问道：“紧张刺激的结算环节又来啦，让我们看看今天的最佳恋人是哪一对——”


    祝弃霜心神一紧，终于来了。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他第一天见到的弹幕。


    文字杂沓涌上屏幕中间，可见观众的激动。


    【啊啊啊啊啊小霜老婆，我也好想抱抱，阎子哥你好大的福气】


    【那个叫仇春的女的为啥一直端着啊，好奇怪】


    【见过哪个恋综嘉宾脸到现在还不露？】


    【真是醉了】


    【都来给我磕三十三和小霜，明星和小粉丝！】


    【我要保护你！！！什么幻想照进现实，我磕了】


    【这也能磕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没磕到咱们阎子哥和小霜吧】


    【相爱相杀这种cp我最近已经很少在恋综看到了，我买这股】


    【感觉阎子哥精神状态堪忧，咱们小霜一看就香香的，他不喜欢还要痛下杀手】


    【就是啊，感觉他这种臭男人才有味儿，我前男友就是，两千多的香水他说有股口水味，怎么不去死呢】


    【↑上面这话多少带点情绪吧】


    【看了半天怎么没人和我一样磕班儒和闫慧敏，他们俩一对不是挺好磕的吗，温柔冷静成年男人和胆小土土刚毕业的大学生】


    【谁磕班和闫啊，有家暴瘾吧，没看见闫慧敏刚刚被打了吗。而且班那男的一直在贴那个小明星啊，没看见吗？感觉好lw】


    【呃呃，我磕了怎么样，斯德哥尔摩不是也蛮好磕的，我承认我变态】


    【班儒这男的一看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我喜欢这款】


    【没人心疼李宁吗？我为李宁发声】


    【心疼李宁的什么成分我不用多说】


    【怎么了，人家也只是想活啊？你到了那种地步难不成会主动上去帮人家挡？】


    【说得好，让夹子羊奖励你一个李宁】


    ……


    祝弃霜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尽可能地捕捉每一条弹幕，但文字泡实在太多了，一条最多显示两三秒就会被挤走。


    他从文字里大概提炼出几条有用的信息——首先，观众并不害怕李宁的死，也没有很多人在意讨论他，说明在这个恋综里死亡很常见。


    二，没有人提起阎都凭空震碎铡刀，也没有讨论三十三身上的神奇力量，观众对这种超凡力量也习以为常。


    三，他们的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观众看在眼里。


    还有一个重要的点不必说，祝弃霜微微抬头，就能看见。


    屏幕顶上方，一行显眼的字体纹丝不动，丝毫不受乱飘的弹幕影响。


    第一名阎都x祝弃霜


    奈良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迷你时钟：“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投票时间开始，三、二、一！”


    弹幕化为爱心，分别涌向顶部一列的排名，每个排名后面的数字都在疯狂跳动。


    奈良手里的闹钟嘀嘀作响，进入了倒数状态。


    长桌前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向大屏幕。


    叮铃——


    “一万三千二百零八票，今天的最佳恋人是——阎都和祝弃霜！恭喜他们每个人将平分到六千六百零四的真情积分点，以及节目组精心准备的真爱礼包。”


    从第一名数下去，依次是。


    第二名三十三x祝弃霜


    第三名班儒x闫慧敏


    第四名班儒x祝弃霜


    ……


    再下面就是一些只有零星几票的邪门cp，连李宁都有人投，只不过名字是灰色的，应该属于无效cp。


    祝弃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一个人给仇春投票。


    确实，仇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互动，甚至没有露脸，哪怕是正常的综艺，这样的人也会被cut忽略掉。


    没有cp的人会怎样？


    奈良很快就告诉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宣布完第一名之后，并没有依次公布票数，毕竟票数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显示在屏幕上了。


    它直接布告了最后一名：“最后一名——仇春，恋综节目少见的零票嘉宾，连道德败坏的人渣都有人爱，你却没有任何支持者，是不是该反思自己呢？仇春，你将获得零点真情积分，以及节目组的特殊惩罚。”


    屏幕上刷过许多幸灾乐祸的弹幕，都是在让仇春摘头纱的。


    祝弃霜的注意力却在此时稍微偏移。


    A1的声音适时在他耳边响起：“合计收到一万零六十三真情积分，是否现在使用？”


    第一名平分到六千六百零四的积分，他却得到了一万多积分，看来其他的cp票数也是可以同时计入的，并不矛盾。


    他看了眼跟酒吧气氛组差不多似的奈良，三头身的小羊正在不断挥舞着蹄子鼓动屏幕上的弹幕，炒热惩罚现场的气氛。


    “我先看看能怎么用。”祝弃霜收回眼神。


    A1回答：“好的。”


    他面前展开一张屏幕——直接展示在他的眼球上的。


    屏幕最上面的标签是商店，底下和正常的游戏商城一样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人类社会大概还要再发展几千年，才能与这种奇幻科技相匹配，祝弃霜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A1见缝插针地推销：“揉眼睛可能导致眼部组织损伤，引发感染，如果不舒服，可以尝试一下商店新推出的滴眼液，有效缓解疲劳，只需要一千个真情积分。”


    “滴了眼睛能发射激光吗？”


    清理全身只要一个积分，一瓶普通眼药水居然要一千，祝弃霜顿了一下。


    “您真是太幽默了。”A1客气的机械音里透出几分阴阳怪气。


    祝弃霜没理这个过分人工的智能客服，用眼神操控继续翻看商店界面。


    里头琳琅满目、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上到可以飞的生物翅膀、附带各种魔法的法杖，下到内.衣内.裤、肥皂牙刷。


    所有东西没有分类、没有排序，全都一股脑地挤在一块，也许上一个是可以召唤的鬼娃娃，下一个就是假牙清洁泡腾片，价格也像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没有什么规律。


    祝弃霜翻了一百多个不同款式的美瞳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就没有分类吗？”


    这样一点一点地找，正好找到一个对他有用的东西的几率很小，那些魔法杖、鬼娃娃虽然看上去很厉害，但是一个几乎要花掉他所有的积分，也不是能保命的东西，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他得把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


    A1不知是不是还在记恨他刚刚没买眼药水，顿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呢，暂时还没这么高级的功能。”


    祝弃霜继续往下翻，看到一个奇怪的商品，价格后面跟着一串异常抢眼的零。


    商品图标是一团白色光晕，标题只有两个字——神格。


    祝弃霜眼中浮现出一丝错愕：“……神格？”


    “准确的来说，是神格碎片。”A1为他解释：“神格碎片是神赋予失乐园所有生物的礼物，并不是真正的神格，你可以理解为神身上的一根头发、一片皮屑之类的。购买此商品后，会得到一片随机的神格碎片。”


    “碎片有什么用？”


    “持有碎片的人，可以使用一小部分神的力量，这种力量通常被称为神法。”


    祝弃霜沉默半响：“神也用人工智能吗？”


    A1：“我是失乐园的客服，并不是人工智能，用人工造物形容我太失礼了，祝先生。”


    “我道歉。”祝弃霜反问：“失乐园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举办这样的综艺——这些所谓的观众，都是失乐园里的人吗？”


    A1没有回答，祝弃霜又换了个问题：“拥有这种神法的人多吗？”


    A1像是知道他问出这问题的缘由似的，爽快地回答了他：“我想你可能混淆了神法和特殊能力的区别，神法远比你想象中强大，你至今为止看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都只是商城里售价并不高的特殊能力，甚至是你来的那个世界本身就在流通的力量。”


    祝弃霜怔了一下。


    一阵隐隐不妙的感觉涌上来，如此完备的游戏交易系统，摆放在商店里人人都有资格购买的力量，参加节目的人既是嘉宾、也是游戏玩家。


    任何一项能力拿到现实都会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真的能熬过三天成功回家吗？


    如果他死在这个世界里，他哥也许连他最后的尸体都看不见。


    “当然可以回去——”A1拉长声音：“但首先你得保证节目结束时自己还活着。”


    它顿了下，话锋一转：“代送遗书五千真情积分。”


    奈良手中的闹铃叮当一响，它随手一抛，尖锐大笑起来。


    “惩罚时间到！”


    大屏幕上和之前的破冰游戏一样，随机显示出了惩罚——


    爱丽丝的车裂花园。


    光听名字就让人遍体生寒，桌上的其他人都不安地动了动。


    坐在尽头的仇春却悠悠开口。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