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作品:《梧摇燕

    【第10章】


    闻姒未动,无意识蜷缩手指站在轿凳上未动。


    傅昭许是才从哪处赶来,风尘仆仆。


    可眸中暗沉得发黑,面上全是晦暗难懂之意。


    然下颌处明朗紧绷,他唇角也不如往日那般上扬,只是一个平静的弧度。


    但却让人在其中,瞧出风雨欲来的模样。


    淡然理下衣袍,傅昭将手递得更近一些。


    他未动,闻姒也未动。


    可傅昭终究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人。


    他朝轿凳上跨了一步,直接将闻姒给抱拥在怀中朝府中走去。


    手臂力气之大紧箍着她,使她无法挣脱。


    觉察到傅昭的意图,闻姒蹬着腿想要下来,可却被傅昭给压住。


    她看向远处,红霞密布上来,时辰快要来不及了。


    “夫君,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只是想去父兄最后一程。”


    “父兄,”傅昭停下脚步,口中细细咬着两字,但手中的力道却愈发大起来,“你与我成亲之时,父兄早就不是他们了。”


    闻姒愣怔住,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泪珠直线滚落,没入修长的脖颈中去。


    傅昭虽近在咫尺,可却让闻姒觉得陌生极了。


    从前的少年郎,再也不存在。


    她也开始渐渐看不懂傅昭的为人究竟是何样了。


    望向傅昭,闻姒一本一眼郑重道:“夫君,我虽嫁与你,可我终究还有母家,他们虽犯下过错,但我也仍有可以再见他们一面的权力。”


    这番话似是激怒傅昭,他将闻姒给放下,一阵天旋地转,闻姒感觉自己站定在地上。


    傅昭握住她白细的手腕,小姑娘养的娇贵,只稍微用些力就留下不少的红痕。


    他步步逼近,脚上云鹤鞋履抵上闻姒的绣花鞋。


    傅昭喷出的热气全部都洒在闻姒的耳畔,身上散发的气息带着冷冽朝闻姒卷来。


    “你嫁与我,若我执意不让你出府,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他拽住闻姒的手腕一扯,将她朝房中带去。


    闻姒百般挣扎,可是都没有挣脱来。


    哭腔在傅昭身后哀怨传来,“你放手,傅昭,若知这般,我情愿未曾嫁给你。”


    傅昭猛然顿下脚步,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他缓慢转头,眸中似是不愿相信。


    死盯着闻姒,不让她逃开自己的视线。


    手上力道骤然收紧,闻姒也没喊痛。


    闻姒意识到自己说些什么,慌乱中低下头。


    这本不是她本意的。


    她想要解释一番,然却听闻傅昭后面的话语,“不嫁给我,那你想要嫁给谁?”


    话音每落下一次,手上的桎梏就更用力一分。


    闻姒倔强着不愿开口,她心底之人一直都是他啊。


    傅昭见她垂头,看不清她面上的模样,复又开口,“你我婚约乃天子赐婚,在官府都有所记录,若你不想活命,大可去找你的情郎。”


    这番话说的院中婢女小厮全然都听见。


    闻姒耳畔通红,一阵气恼。


    他说的意思,便是认为她与他人有染?


    “我没有,”闻姒眸中泪更甚,“我与别人……”


    “够了。”傅昭猛然打断,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房中去。


    他亲自锁住卧房的门,看趴在床榻之上的闻姒,对着门口小厮吩咐道:“你们亲自盯着,不能让夫人出去,若是她出去,我拿你们试问。”


    “是。”


    闻姒猛然去到门口,拍打着房门,“夫君,我真的是要出去见父兄的。”


    十月的月末天气微凉,闻姒身上的热度也随着门外的脚步声开始逐渐凉下来。


    为何,他不愿信她。


    她只是想再去见爹爹与兄长一面,那是她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了。


    好些年都未曾见过,这次过后,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闻姒在房中坐着,外头也不时传来脚步声。


    可都放得极低,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的所在。


    刚才在拱门处他们的争执都被人看见,傅昭还以为,她与别人有染。


    闻姒一阵心悸,腹中剧痛传来,小日子还没走,现下又着凉。


    头脑开始变得不清醒起来,她强忍痛意,扶着门站起来。


    身上刚沾上柔软的褥子,就没意识地昏睡过去。


    在睡梦中,她又看见小时候父兄在院中陪她嬉闹。


    父亲也经常会带她去练武场,教她用小小的木剑。


    晚上回府上,兄长们也会买零嘴与她。


    可是一转眼,她却长大了。


    父兄都离家,她再也没有看见他们。


    梦持续许久,身上开始发凉。


    口中呓语着什么,听得不大真切。


    傅昭站在一旁冷脸看着太医为闻姒诊治,一言未发。


    只周身清冷的模样无人敢靠近。


    青烟一边落泪,一边暗暗骂道世子,可终究不敢发出声音,只敢放在心底。


    床榻上闻姒一直出冷汗,额发都被打湿。


    额头上的帕子换了又换,可身上却持续高热。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青烟连将她手臂又放回被中。


    可一闪而过间,傅昭还是看清她手腕的红痕。


    “怎样?”傅昭伸下手臂,请太医坐下。


    然太医却立刻作揖道:“不敢,世子夫人本就来了月事,加之身体寒凉,又沾染凉气,这才会高热不退,老夫开几副药,喝下去醒来也就没事,若是几幅药下去仍旧未醒,怕是凶多吉少。”


    傅昭手不自觉地动下,他抬头看向太医,黑眸中有丝不敢相信,“凶多吉少?”


    “是,”太医又看向闻姒,“世子夫人发热本不严重,可她嘴中呓语皆是心中所念,现下的情况,只看夫人是否愿意醒来。”


    傅昭的视线又投向床榻上,他轻抬下手,“有劳。”


    话虽是对着太医所说,可眸光却一刻都未曾离开闻姒的身上。


    他不知,她究竟在想何。


    身上锦衣发皱,可难掩矜贵模样。


    方才下人来通报,说可以用晚膳。


    他本以为闻姒已经接受,可未曾想开门进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缓慢行至榻前,欣长的手指抚上闻姒的额头,“你究竟为何不愿醒来。”


    青烟见状不断落泪,见傅昭这般,气不打一处来,“世子若是无事便让开些,夫人还需照顾。”


    然傅昭却将手伸出,手心朝上,一些陈年老茧全部露出。


    “什……什么?”青烟不明他是何意。


    傅昭眉眼间染上不耐烦,薄唇轻掀,“帕子,你们都出去。”


    不容置喙,青烟只得福身退下,可却仍旧担忧着床榻之上的闻姒。


    这一夜梨奉院都无个消停,早晨天光微凉,远处雾气未散。


    傅昭周身挺正的走出,不细看只觉他与平日无异。


    可若是细细观察,便可发现他眼底暗红一片。


    “好生照料你们夫人。”


    一众婢女福身,傅昭还未走出几步青烟连忙进去。


    她再去探向闻姒的额间,滚烫感消下去不少。


    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也褪去不少,就连药都尽数喝下。


    可昨日才堪堪发现时,闻姒是一点都喂不下去的,昨夜世子在时倒是奇怪。


    可青烟哪想得了如此多,她家姑娘无事便好。


    傅昭换身衣裳后又出府,策马去到太子处。


    丞相穆骁也在,看着傅昭的样子,一身清爽,可却有难化解的郁色。


    他二人对视一眼,这肯定不对劲。


    太子今日出宫,没用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宜张扬。


    几人在上京最繁华的酒楼临窗小坐。


    穆骁拿着酒盏,闻着芬香,却见着傅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来。


    动作利落,似是要将自己给灌醉。


    太子抬眼,刚要送酒进腹中的手微顿,淡然道:“承晦这是发生何事,需得一早便饮酒消愁。”


    可傅昭却将酒盏磕在桌子上,一点也未顾及太子身份,“我何曾买醉,不过是这酒醇香,我怕你们抢了去。”


    太子与穆骁都心知肚明,却未曾多说。


    昨日顺国公府男丁被处斩的事谁人不知,怕是今日傅昭这般,与这事有着极大得关系。


    穆骁拿着折扇,桃花眼微眯靠在窗栏上。


    不似朝中宰辅,活脱脱浪荡公子哥。


    傅昭虽面上瞧不出什么来,但心中郁结。


    身姿挺拔坐在桌前,却全无笑意,只余冷冽所在。


    几人今日来便是来谈论上次傅昭遇刺一事。


    谈及正事,傅昭将酒盏给放下,说出猜想,“朝中在顺国公此次事件中推波助澜之人,便是要刺杀我的人。”


    太子万分同意他的猜想,“若是这样,便好查一些,也知究竟是谁要痛下杀手,不过……”


    他淡然抿茶,看向傅昭,“你夫人,可怎么好。”


    闻言,傅昭端着酒盏的手一顿,有些酒渍泼洒在桌上。


    他一饮而尽,将酒盏放回木桌之上,“不如何,该如何便如何。”


    穆骁不断“啧啧”出声,可傅昭已然下楼。


    府上闻姒的情形倒是好了不少。


    太医又把过一次脉换了新的方子。


    大房庞氏听闻闻姒病倒,又想起今晨的闻悉,有些担忧的带着音音过来。


    才进房,一股子药味扑鼻。


    音音害怕拽紧庞氏的手,“娘亲,婶婶这是怎的了啊。”


    庞氏只叹气,却说不出来话。


    恰逢这时傅昭进入房中,音音下一句话便出现:


    “我听伺候的婢女姐姐说,是二叔惹得婶婶伤心,音音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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