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年几乎是冲来警察局的。


    他本以为接到的是施訫给他打来的示好电话，却没想到是领取尸体通知。


    林璟年不相信，他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施訫就这么死去，他明明还没有告诉她。


    告诉她。


    ——他错了。


    见到少女尸体的时候，林璟年看似冷静的外表，心如刀绞一样难受。


    施訫好好的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她闭着眸子，发紫的唇瓣，无一不在提醒林璟年。


    她已经死了。


    死在他的手里。


    少年不愿接受，他发红着眼睛，伸手触碰到施訫冰冷的身体，明明前几个星期还能摸到的柔软肌肤，也变得僵硬。


    “施訫...”


    林璟年一下子跪地，他疯狂的摇头，咬唇不接受少女离世的讯息。


    不知不觉中，脸上被温热的泪水覆过。


    他哭了。


    林璟年除了出生时哭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哭过，被人绑架，欺辱，他都挺过来。


    可却当看见本来鲜活的她，躺在冰凉的台子上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施訫，你没死对不对，你其实就是故意想看我失态，你还在恨我...”


    “对不对...？”


    他还在自欺欺人。


    林璟年幻想着，少女还如同往日般，反驳他。可惜，就算他走完这辈子，也听不到少女的话。


    “那个...你是这位逝者的朋友吗？”警察见男人语无伦次的话，心里唏嘘。


    人家逝者都死了，应该让她安息，这人说的话，真的不尊重死者，这真的是朋友吗？


    林璟年回眸，他因为来的路上很急，根本顾不上大雪，脸被冻得通红，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警察也是办事的，他把搜索出来东西交给林璟年：“这是逝者房间里找到的东西。”


    林璟年起身接过。


    是一本笔记本。


    他抖擞着手翻开，是少女的字迹。


    那字很丑，却在写下时，透露着记事者的认真。


    2001.2.14.


    妈妈居然给我买笔记本！好开心。


    2001.5.29.


    妈妈怀弟弟了，不知道弟弟长什么样子，我好期待呀。


    2001.8.9.


    今天爸爸打妈妈，我保护妈妈，被爸爸扇一巴掌。不过没事！星星会一直保护妈妈的。


    2002.3.21.


    弟弟出生啦，他好可爱，我好喜欢。


    2002.9.24.


    弟弟受伤了，因为我，爸爸妈妈罚我一天没吃饭，好饿，明天应该就有吃的了吧。


    2003.4.8.


    爸爸又打人了，我蒙住弟弟的眼睛，却被弟弟咬了一口，好痛。


    2004.9.5.


    弟弟讨厌我，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他。


    2005.3.21.


    弟弟生日，父母给弟弟买了生日蛋糕，我从来没吃过，妈妈说我太小，只让我吃一口，可明明，弟弟比我还小，吃的比我多。


    2006.4.8.


    今天父亲又打妈妈了，弟弟居然不保护妈妈，我上前一起被打了，没关系，妈妈还有我！


    ...


    2007.8.9.


    今天我生日，被打了，父母不见了，他们去哪了，所以，他们.. 抛弃我了吗？


    短短几十页纸，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林璟年只觉得揪心，他说为什么查不到施訫十岁之前的事情。原来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另一个城市。


    他根本不敢想象，少女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来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压抑，难受。


    这两个词完全可以形容日记的故事，像是少女曾经梦想过的家庭，一步步走向破碎。


    林璟年已经毫无面子去质问少女，他颤颤巍巍，最后晕倒在地面上。


    ...


    再次醒来。


    林璟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在病床附近的是许助理，他见少年清醒，一下子站直身。


    “少爷，你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水。”


    林璟年摆摆手。


    他坐起身，挣扎的眸色出现在眼底，带着嘶哑的嗓音，开口道：“把她...。”


    “下葬吧。”


    少年好似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出这句话，语气淡淡，仿佛之前哭的和孩子一样的不是他。


    许助理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是谁。


    “好的，少爷，那您这边需要观摩下葬过程吗？”


    回答他的是林璟年深深的叹息。


    “不必了，我莫要脏了她的轮回路。”


    并且。


    她也不想看见我这个害她的凶手吧。


    林璟年低头苦笑，好不容易认清爱上她，却是这样的结局。


    这...


    应该就是老天给他的。


    ——报应吧。


    他手上沾过太多鲜血，也包括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