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身后空空如也。


    胡不归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龙啸云，你看见什么了？”他忍不住问。


    “当然是看见我了。”


    刚刚搭话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


    胡不归的双手指尖都变得冰凉，他转了个方向忽然低头，烈日阳光下，他持着竹剑的影子旁边，还有另一道影子。


    “阁下……何人？”胡不归强忍着奔逃的冲动问。


    “我啊……金钱帮长老的侍女。”


    “侍……侍……”


    胡不归盯着影子，不由傻了。


    “问问你要不要加入金钱帮。”对方说。


    胡不归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竹剑都在轻颤。


    “装疯卖傻有什么用？”对方道。


    胡不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整理思绪，沉默片刻道：“我若说不想……”


    “不想就算了吧。”


    听见对方这么说，他专注已提升至顶点，手握竹剑，连呼吸都暂时屏住了。


    如此高的轻功，也许手上功夫会差一点，胡不归只能这样祈祷。


    等待片刻没有动静，胡不归凝神朝地上望去，那里的影子只剩下一个。


    他猛地转身，屋顶上空空荡荡，只有烈日阳光洒落。


    这不似人的轻功，从始至终，他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有看见！


    望向龙啸云，他忽然发现更惊恐的是，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也许在刚出茶馆时就已经在了，而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一路都没能发现，直到他离开时，龙啸云才看见了那个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胡不归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仿佛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渗着阴冷。


    “那是什么人？”胡不归声音干涩道。


    “我不到啊。”


    龙啸云擦了一把汗，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长什么模样？”胡不归道。


    龙啸云沉默半天，“女的。”


    胡不归忍着一剑把这个废物戳死的冲动，忽然转头四瞧，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保定府邪门，他现在信了。


    金钱帮长老……的侍女。


    “我恐怕帮不了你。”胡不归忽然道。


    龙啸云木讷地站着，过片刻道：“也许……李寻欢已经死在金钱帮手上了。”


    胡不归静静看着他。


    龙啸云道：“或者加入金钱帮了。”


    说完这句话，他目中忽然露出恐惧。


    这生活了十多年的保定府，如今竟然变得陌生。


    “好自为之！”


    胡不归在这邪门的地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身形忽然消失在屋顶。


    侍女……


    只是个侍女吗？


    胡不归想着金钱帮，上官金虹究竟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


    来到熙熙攘攘的街上，心头那丝阴霾依旧挥之不去，胡不归远远望见了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高大的身形很突出，他并没有看见胡不归，而是慢慢走着。


    吕凤先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如同一道影子。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以奇特的韵律走远，胡不归眉头拧在一起。


    “真伱娘邪性……”


    胡不归忽然发现，金钱帮好像从没有正常人。


    连那个荆无命也是，邪门的紧，活人不像活人，死人不像死人。


    破破烂烂的行装，他提着竹剑，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回头。


    天色渐暗。


    清亮的晚风吹过街道。


    城门口处，一条大黑狗与乞丐对视着。


    胡不归盯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竹剑点在地上，发出笃笃轻响，过了半晌，他忽然掠过去。


    一刻钟后。


    扭头四处看，不时瞧瞧地上影子的胡不归淋了一身血快速跑出城门。


    “胡不归也许是真疯，淋了一身血离开了。”听完金钱帮人汇报的孙小红回来说道。


    “什么血？”顾长生问。


    孙小红面色古怪道：“狗血。”


    顾长生怔了一下。


    “失算了吧，还装。”江玉燕毫不留情的嘲笑，眉飞色舞，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孙小红目不斜视，她怀疑师父又打赌了。


    “不应该啊……又没有威胁他什么的。”顾长生想了想，“来金钱帮一探究竟才对。”


    “说不定认为你是脏东西。”


    江玉燕继续嘲笑。


    黑夜漫漫。


    胡不归行走在黑暗的路上，身形急速掠过，一身鲜血，衣服破破烂烂，看上去非常骇人。


    他想着李寻欢，想着郭嵩阳，想着孙白发，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些人是不是已经归入金钱帮了？


    想着上官金虹和那个傀儡奇异的步调，他就有些发毛。


    夜色深沉。


    独自一人跑出了非常远，路上遇到小镇也没有停留，直到天将亮时，远处出现一处亮着灯的小楼。


    一座粉红色的小楼。


    在这荒僻的地方有些突兀，这里只有几处民居，显得小楼更加精致。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与上官金虹有六分像的男人，苍白的脸似是用石灰雕成的，此时正站在楼前门口处，似在犹豫什么。


    过片刻，那男人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仿佛那粉红色的窗里有什么绝世珍宝。


    “你姓上官？”


    黑暗中突听一人说话，上官飞面色一变，‘叮’的一声，龙凤双环已在手。


    瞧见这对双环，胡不归便已有了答案，他仔细打量着上官飞。


    上官飞同样打量着这个乞丐一样披头散发身带血污的人，“你是何人？”


    胡不归没有理他，只是看了看上官飞，又看看他身后的粉红小楼。


    怪异。


    荒山野岭的精致小楼。


    难道这也是金钱帮的一处秘密分舵吗？


    已经离开保定府这么远，他忽然有了探究的心思。


    上官飞虽然被荆无命夺了十年地位，却一直在努力，此时他看着对上手上的竹剑，以及对方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不由一突，冒出一个猜测，“你是……胡不归？”


    胡不归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小楼问：“那里面是什么？”


    上官飞冷冷道：“那里面当然是人。”


    胡不归道：“什么人？”


    上官飞忽的不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的竹剑，捏紧了双环，他并没有把握击败对方，可又想保护林仙儿。


    如果对方是胡不归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很难是对手。


    一想到林仙儿可能被这么一个肮脏的乞丐给玷污，他几乎要发狂。


    “让开！”胡不归道。


    上官飞手上的双环突然脱手飞出。


    一寸短，一寸险，龙凤金环本已经是江湖中至绝至险的兵器，这一招‘龙翔凤舞脱手双飞’更是险中之险，若非情急，不会轻易使出。


    一旦使出，对方也很难闪避得开。


    但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胡不归手里的竹剑与双环交击，竟产生了金铁之鸣，双环被挑落，上官飞也被抽倒在地。


    “呀！”


    一声惊呼，上官飞转头看去，小楼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曼妙的美人儿站在那里，轻掩檀口，曼妙的身姿在夜色下有种别样的魅惑。


    “小飞。”林仙儿脸上似是担心，又似是害怕，一双眸子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一声低吼，上官飞眼中竟流出泪来。


    胡不归眉头一皱，望望粉红小楼，望望林仙儿。


    这金钱帮果然邪门的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