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楼从来没去过会所。


    别说去这种地方了，她连这个词儿都很少听见。


    她的圈子很小，这些年能一直保持联系彼此交心的，就那么几个。大家能玩到一块儿去，很大原因是生活环境、条件都差不多。


    在她的那个圈层里，没人有机会出入会所，去KTV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沈小楼听到艾云最后那句“接触的还都是有钱老板”，感觉不太舒服。


    她不是个傻的，可到底见识太少了，对会所这种地方完全不了解，只知道这种高档地方，肯定不是普通消费水平。


    再一想，艾云口中的酒品销售，或许就是她在新闻上看到的酒托？


    沈小楼心里拉起警戒线，小心翼翼问：“这个工作，合、合法么？”


    艾云噗嗤笑道：“你可真逗啊沈小楼，当然合法了！赚得多，还合法，这种神仙工作可不好找哦。现在查得这么严，那家会所敢违法违规？等等，你别是以为我在拉你下海吧？”


    沈小楼知道“下海”什么意思，沉默一会儿，认真而诚恳：“云云，我胆子小，家里条件也不好，赌不起的。我这种人，只配中规中矩活着。”


    艾云语气轻松：“咱俩一起读了四年大学，虽然交流不多，你家里情况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很多同学一毕业就各奔天涯，你来找我借钱，我这边正好有赚钱机会，这也是种缘分。既然咱们有缘，我就跟你说点知心话——哎，我得接个电话。要不这样吧，咱们约个地方见面聊？”


    “行，你先忙，见面再说。”


    艾云挂断电话，几分钟后发来一家咖啡厅地址，说自己通常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傍晚之后睡醒，今天中途醒来看见她消息，等会儿还要继续补觉。


    两人简单打字聊了一下，定在明晚八点见面。


    如果明晚宋临回来得晚还好，要是回来得早，她得找个由头出门，沈小楼想。


    心里想起这个人，碰巧就收到他微信消息了。


    宋临告诉沈小楼，十一点半有人来家里给他取午饭。


    沈小楼问他今天想吃什么，过了好久这人才回：【脑子一点记事儿吗？说多少遍了，随便做。】


    虽然沈小楼一向都是跟他装傻，可被他骂多了，心里难免不舒服。


    不舒服也没招，只能继续装傻。


    沈小楼：【那个……你这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随便做什么，你都爱吃？】


    等了好久宋临都没回复，沈小楼不再守着手机等他，起身去厨房做饭。


    十一点半，宋临派来的人准时按响门铃，从沈小楼这儿取走宋临的午餐。


    到了十二点半，沈小楼估计他应该吃完午饭了，又给他发微信：【好吃吗？】


    宋临还是不回。


    沈小楼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又没办法，难受了一阵，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让她别着急，自己已经借到七千了，马上给妈妈转过去，剩下三千再想想办法。


    打完电话，沈小楼靠在床头抱着腿，眼眶红了一圈。


    三千块，宋临可能一顿饭就吃没了。


    可对于她而言，这三千块压得她好累，好难，喘不过气。


    当初为了机票钱，她开始撒谎，胡编乱造；


    如今为了又是为了钱，她每天做小伏低，卑躬屈膝。


    她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沈小楼明白，这一切，都是嫁给宋临的代价。


    她藏起心里那点委屈，不许自己再任由负面情绪影响，闭上眼睛沉沉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这一觉睡得很久很香，醒来后沈小楼身体舒服很多，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看看时间，七点四十五。


    宋临还没回来。


    沈小楼发微信问他是不是有应酬，什么时候回家，他不知是很忙还是懒得理她，一直没有回复。


    沈小楼把手机扔到枕头上，去泡了个澡。


    她还是头一次用浴缸泡澡。


    身体浸泡在热水里，毛孔舒张，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放松下来，舒服得沈小楼忍不住轻叹。


    她闭着眼，心里想：要是能把母亲和妹妹都接到京州就好了，让她们衣食无忧，健康快乐，享受生活……


    沈小楼闭紧双眼，缓缓沉入水中。


    不知憋了多久，感觉肺都快炸了，沈小楼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


    濒死感让人很痛苦。


    爸爸走的时候，很难受很难受吧？


    沈小楼捂着脸抽泣。


    宋临回来就听见她在浴室里哭。


    那会儿沈小楼已经从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哭得宋临都愣了，他从没听见成年人这样恸哭过。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烦躁，他去露台抽了根烟，再回卧室时没听见沈小楼哭了。


    宋临走过去，敲了敲浴室门：“你还有多久？”


    浴缸里的沈小楼一惊，完全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双手捧起热水扑了扑脸，洗掉泪痕，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马上！”


    换好睡衣出来，沈小楼冲宋临笑：“累一天了吧？快去洗吧。”


    宋临抬眼看她。她眼睛很红，鼻子下面也红红的，刚才大概用力擦过。


    他咧嘴，笑得又痞又刻薄：“跟我结婚真是苦了你，这一天天的，孟姜女都没你这么能哭。”


    沈小楼愣住，合着他听到自己大哭了。


    可不是么——沈小楼心里想，嘴上捧着他：“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钱有地位，我高兴还来不及。”


    宋临收起笑脸，又是一副沉郁森冷的面孔，冷言冷语：“那就少给我哭丧着脸，晦气。”


    沈小楼暗自掐着手，点点头，挤出一个笑：“你快去洗吧，早点休息。”


    宋临洗完澡出来，沈小楼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了。


    他关掉大灯，打开落地灯，将灯光调到最暗。


    沈小楼背对着宋临，她今晚实在太难受，心里苦涩酸楚，再没心情讨好他。


    她以为宋临会像以前一样，上床就睡觉，然而今晚不一样。


    宋临上床后，毫无预兆地从后面抱住沈小楼，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不老实地四处游走。


    “宋临……”沈小楼不敢反抗，轻喘着唤他名字。


    他像是变了个人，完全没了先前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呼吸沉重，掌心滚烫。


    “宋临……别……别碰！”沈小楼吓到了，带着哭腔求他。


    这人哪里肯听。


    “别碰哪儿？”他咬住她耳朵，喷出灼热的气息。


    沈小楼羞得不敢出声，只会不住地摇头。


    宋临笑了一下，愈加放肆。


    宋临将她折腾了个够。


    没完没了撩拨她，却又绝不实打实满足她。


    沈小楼这方面经验一片空白，哪里受得住这，早就被他欺负哭了。


    不知几点才结束，沈小楼有气无力摊在床上，闭着眼不肯看他。


    宋临伸手过来，拍拍她的脸：“说我不行，还以为你多行似的，就这？”


    沈小楼仍是闭着眼，抓过枕头盖在头上，好一会儿才拿开，抬起头来，满脸委屈瞪着他：“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何必这么折磨我？！”


    她哭起来，泪水止不住。


    宋临头一次见她哭不觉得烦躁，反倒乐了：“怎么，不舒服啊？我还以为你刚才是舒服哭了。”


    沈小楼气得不想理他，翻身转过去，后背对着他。


    白天睡得久，沈小楼以为自己晚上会睡不着，没想到被这人欺负这么久，累这么一遭，又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正要睡，忽然被人推了推。


    “起来。”宋临冷冷说。


    沈小楼装死，一动不动。


    宋临抓起她手腕，直接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沈小楼坐在床上，捞起被子捂住胸口，泪眼朦胧：“你快睡吧，我太累了，明天再来好不好？”


    宋临挑眉，皮笑肉不笑：“别介，光我伺候你了，谁伺候我啊？”


    沈小楼心想：你爱找谁伺候找谁伺候！


    她松开手，胸前的被子掉下，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宋临没动她，默默瞧了她一会儿，一手抬起她下巴，一手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按在她柔软的唇上。


    “最精彩的游戏留着以后压轴，今天咱们玩儿这个。”


    ·


    艳阳高照，窗外传来蝉鸣。


    沈小楼皱着眉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低头一看，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刺痛眼睛。


    她和宋临，除了没到最后实质性那一步，其他什么都做了。


    昨晚那些令人羞臊的画面历历在目，沈小楼不愿回想，脑海里却挥之不去。


    卧室里只剩她一人，宋临应该很早就去上班了。


    沈小楼跑进浴室洗漱，疯狂刷牙。


    刷了一遍又一遍。


    花了很长时间清洗自己，临近十一点，沈小楼才下楼做饭。


    今天时间紧，给宋临的午饭做得有些敷衍，只有很简单的两菜一汤。


    照例是昨天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过来取餐。


    等到十二点半，沈小楼又厚着脸皮给宋临发微信：【今天的饭菜好吃吗？】


    宋临一如既往冷淡，没有回她。


    他总是这样，沈小楼渐渐开始习惯了，麻木了。


    反正他对她好不好，她都只能假装对他很好很好。


    沈小楼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手机响了一下。


    沈小楼点开微信，发现宋临回她了——


    【没你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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