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曼陀罗29

作品:《罪案调查[刑侦]

    迟离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条悠长的走廊里。

    走廊非常长,顶面上亮着灯。目力所及处望不到尽头,地上铺着冰冷的方砖,这里没有窗,两侧都是房门,看起来是无数的房间。

    这地方似乎是座废弃的建筑,又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迟离迈步,他往前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走廊的尽头,甚至连个拐弯都没有。

    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如果这是栋建筑,那么它的长宽都是不合逻辑的。还有,虽然走廊的顶面上有灯,墙上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开关,这也是不合常理之处。

    迟离放弃了寻找前方的出口,而是转向了一旁关着的门。

    他推了一下,一扇门就自动打开了。

    门里有一种让他熟悉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

    迟离迈步走进去,看到了一具吊死在房间里的尸体,那是一名女性受害人,穿着睡衣,吊在一个金属晾衣架上。

    迟离没有深入进去探查,而是决定先保护好现场,退了出去。

    随后他走入对门的另外一间房间,同样的,门没有上锁,地面上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中年男人,他的一双眼睛圆睁着,似乎是死不瞑目。

    第三间房间,迟离看到了一个花坛,里面没有长出花来,却有一只伸向天空的手。他蹲下身,发现尸体的指甲里都是泥土,这是个被活埋的人,窒息在通向曙光的最后一刻。

    退出房间,站在了走廊里,迟离眉头轻皱,用手指轻轻婆娑着下颌。

    这一间间的房间,似乎是一个个的凶案现场,所有的房间都是凶宅。整个走廊把这些房子连接起来,像是一座巨大的由无数凶宅组成的城堡。

    随后他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大坝前的路上,他好像被送上了救护车,不久后失去了意识。

    迟离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好像跨越在阴阳两界之中。

    一直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座电梯,同样在走廊的侧面。

    与其说是电梯,不如说是笼子。这是那种建造楼房未竣工时工人使用的工业电梯。

    迟离走近,电梯门打开,四个死人在电梯里,鲜血染红了带着铁锈的地面。

    迟离蹲下身去,仔细查看了每一具尸体,随后他抬头向上望去,上方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道有多高。

    这电梯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

    迟离仔细观察着,在电梯的侧方,发现了一个变了形的长螺丝,这螺丝是被故意拧断的。他猛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当年他还在警校时,母亲处理过的一起案件。

    那时候她把卷宗拿了回来,他偶然打开了,就看到了这张图。

    叶令收起了卷宗,神情严肃地问他:“儿子,最近发生的那起电梯坠亡事故你听说了吗?”

    他点头:“听说了。”

    叶令问他:“你觉得那件事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他道:“我觉得是谋杀。”

    叶令问:“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注意到,最近几年里,东澜出现的意外事故比以前多。”随后他一个一个细数,“长岭河桥梁垮塌,东澜商场的吊灯坠落,再加上现在这起,那栋写字楼即将建成却忽然发生了电梯事故。”

    叶令听到这里,轻轻点头:“网络上也有一些说法。”

    “这些事看似没有明显的联系,但是实际上却似乎有着一些共性。”他开口分析道,“我认为,凡事异常必有妖。我感觉有人在后面操纵着这些事。”

    叶令问:“那你觉得,谁会是凶手呢?”

    他道:“能够因为这些事牟利的人。”

    后来这起案件成为叶令在东澜市破获的一起大案,在她的带领下,警方找到了一个以出狱犯人为首的犯罪团伙,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在交火之中,数名案犯死亡。

    叶令因为这起案件荣升,成为了省厅的副厅长。

    媒体对这个案子的报道不多,叶令也没和他说过更多的情况,那时候他还在上学,只是隐约知道,那个团伙会威胁那些老板,索要钱财进行敲诈。

    如果对方没有理会,敲诈不成,就会故意制造一些事故。

    他走出了电梯,一路顺着房间继续往前走,他打开了一扇扇的们,越往前走就越熟悉。

    后来他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口,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泥尸块。

    他知道,里面藏着的是谢落雁。

    迟离望着那巨大的水泥块,手轻轻一压,水泥就随之破开,四分五裂,里面躺着的是一名和谢沉鱼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的眼睛是灰白色的,微微睁开。

    迟离好像忽然好像找到了方向。

    从古至今,自从人类有了杀戮,就有人开始侦查侦破这些凶案。

    作为一名警校毕业的警察,他们学习过这些知识。

    案件的主体为人:受害人,嫌疑人,行凶者,集体犯罪……

    案子有不同的形式:单独犯案,共同作案,连环案……不同的动机:钱,情,仇,还有很多的特殊的原因。

    案件有不同的手法:溺死,烧死,勒死……

    案件有发生的时间:早中晚,春夏秋冬,时年月……

    还有一点就是不容忽略的,那就是案件发生的地点。

    发生在建筑内就会成为凶宅。

    发生在旷野里,也会形成一处现场……

    他再往前走,终于似乎来到了尽头,在前面的一个房间里,他碰到了人,而且是认识的人。

    江队坐在里面,一看到他进来就拉住他:“哎呀迟离,我们好久没见了,快快,过来陪我喝上一杯。”

    他好久没见过江队了,迟离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他一时分辨不出。桌子上有酒有菜,江队热情的拉着他往桌前坐:“你来了,这案子就离破不久了。”

    迟离刚要坐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一阵嘈杂声。里面有他熟悉的声音。

    江队笑了:“呦,你女朋友找你来了,真是离开一会也不放心,那我就不留你了。”他把他往外一推。

    迟离忽然注意到,周围开始晃动,这个世界似乎快要崩塌了,整条走廊变得软绵绵的,像是一只扭曲的蛇一般舞动起来。

    迟离拼命往前奔跑,身侧的长廊化作了片片碎片,他坠入了一片白色的光中。

    就在这时,迟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单凭那脚步声就听出来,应该是洛思微进来了。

    她和护士在交谈着,似乎在说什么情况稳定下来了。

    随后,护士就出去了。

    他感觉到有人拿了湿热的毛巾,给他擦了脸,随后又开始擦他的手,就连指缝也擦得仔仔细细。

    迟离有了一些意识,他的眼皮微动,想要睁开,却还是浑身没有力气,眼皮也很沉。

    然后迟离可以感觉到,身旁的人坐在了椅子上,似乎在低头看着他。

    .

    清晨五点,洛思微终于得以进入了特护病房,她帮迟离把手擦好,又帮他把被子盖好。

    洛思微坐在床头凝望着他,迟离的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胸口轻轻的起伏和面罩上的水汽证明他还好好活着,只是尚在昏迷之中。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看起来还很虚弱。

    手术完成后已经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生命体征一直平稳,好像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洛思微安静坐了一会,这病房里太安静了。她看到迟离就忍不住想要汇报工作。

    迟离没醒,洛思微就开始自言自语。

    她轻声说:“迟队,手术中途你的心脏骤停了,我被你吓坏了……医生说,手术挺顺利的,不过你失血很多,还要过一段才能醒来。”

    “你妈妈今天可以出发,大概下午就能赶到了。”

    “还有你放心,孩子们都没有大事,只有几个人有点擦伤,我已经把后续都处理好了。”

    “孟阑珊我审问过她,其他的也都安排了。”

    洛思微说了一会案子的事情。

    然后她又低头看向了迟离,她发现他的一缕发丝垂下来,正好落在眼角,就伸出手帮他把头发撩开了。

    洛思微原来觉得自己是害怕触碰男生,可是现在面对还在昏迷之中的迟离,她却一点也不忌讳这些肢体的触碰,甚至想要摸摸他,抱抱他,安慰他。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俩个人。

    洛思微忽然问:“迟离,你到底喜欢我吗?”

    她觉得迟离的眼睫似乎是轻轻动了一下,但是她仔细去看,发现他还是没有其他的反应。

    洛思微有点失望,她顿了一下又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可是你又一点相关的话也没有说过,而且也很少表示。就像是你受了伤,我担心你,想要陪你来医院,你却让我留下工作。我没有说工作不重要的意思。我也很理解你的安排,只是……我那时候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继续说:“我审问过那么多的犯人,有些人我可以直接看出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到了你这里,我却不知道你的答案。”

    洛思微说到这里,目光落在迟离的身上,她鼓起勇气道:“你要是有一点点喜欢我多好,我就不用偷偷喜欢你了,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爱你了。”

    说完了心里话,洛思微安静了一会,她有些自嘲地想,迟离还在重伤昏迷之中,她怎么竟然有点期待起他的回答了。

    想到这里,洛思微起身,想要再去接点水给迟离用棉签沾着湿湿嘴唇。

    她刚站起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衣角。

    洛思微一回头,看到迟离的眼睛微微睁开,躺在床上平静地望向她。

    他的眼眸深邃,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瓷器。

    洛思微一时恍惚,她不知道迟离这是真的醒了,还是意识不清做出的下意识动作,下一秒,迟离的声音传来。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还很虚弱,说话只能用气声,但是他努力把那些字说得清晰:“洛思微……你从现在起可以爱我了。”

    洛思微猛然反应过来,迟离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

    这么一想,她的脸就红得发胀。

    可同时,她的心跳快到失速,迟离终于醒了,而且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忽然就得到了答案,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迟离的胸口轻微起伏,病房里白色的灯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黑色长睫轻轻颤动,留下浅影。

    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不止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