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作品:《娇生惯养六阿哥

    胤祚没忘记今天四哥要带他去看海船, 只是胤禛说的时间还早着,所以他并不着急。


    他到了德妃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胤禛竟然也在这里, 两人看起来还在交谈些什么的样子。


    这是很少见,甚至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皇贵妃,所以即使两人身为亲母子, 但是却不能像是平常母子一样相处,更不能表现的太过亲近。


    德妃有时候会亲手为胤祚做一些荷包之类的小物件,却从来没敢给胤禛绣上一针, 更是不曾敢嘘寒问暖过一句。


    因为这不仅会触动皇贵妃敏感的神经,也是在挑战皇上的威信。


    将胤禛抱给皇贵妃不只是皇贵妃的提议, 更是皇上的决定。


    所以德妃其实在心中已经做好了被胤禛怨恨的准备, 毕竟大人之间的博弈和想法, 他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懂。


    但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仅仅是有准备也是没用的。


    在看到那个男孩日渐长大之后所表现出的疏远和沉默之后, 德妃自认为已经十分冷硬的心还是不免吃痛。


    即使她在暗中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 即使祚儿的身子就是皇贵妃所败, 却也因为他而不敢直接对皇贵妃出手,即使......


    哪怕有那么多的即使, 可是谁能阻挡一个孩子怨恨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天的生母呢。


    德妃本来以为日后就只是这样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仿佛从祚儿大病一场之后有了转机。


    她不敢奢求太多, 甚至在外人不经意提起两兄弟感情好的时候都会装作不喜的样子呵斥,但她到半夜时分望着桌上跳动的蜡花, 都会在心里祈求不要让上一代的事情影响两兄弟的感情。


    她在熬。


    她的身子强健在整个宫中少有。


    她在指望自己把一直以来都病殃殃的皇贵妃熬死。


    德妃其实很清楚皇贵妃想要的是什么,是皇后之位,是皇上身边之人, 皇贵妃——即使是贵妃也只是妾而已。


    皇贵妃虽然是个蠢人,但也的确对皇上有几分真意的,而这几分真意掺合着她的欲望,就变成了执念。


    佟佳氏的身子自打入宫以来就十分羸弱,而在皇八女过世之后就更差了。


    现在就是想要成为皇后这件事情在支撑着她,让她顶着一口气,即使被皇上训斥也不放弃。


    至于皇八女的死亡......德妃不能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只是一个推手而已,真正出手的人不是她。


    德妃一向不喜欢主动去害人,她不怕报应,但她想给她的祚儿祈福。


    可她的小七,可怜的小七,只活了两个月,她还没听到她叫一声妈妈。


    皇贵妃同样也没有直接出手,甚至她连最直接的证据都没找到,可是仅凭着那些蛛丝马迹和对于皇贵妃的了解,德妃就可以断定背后之人是她。


    新仇加旧恨,被抢走的小四,想要下毒杀害祚儿,还有她的小七。


    于是在重重宫女保护之下的皇八女没了。


    她本来就是早产,叫声还没个猫大,一场风寒就夺取了她的性命,没人会怀疑,即使连皇贵妃也没有怀疑。


    这个宫里皇贵妃结仇的人太多了,不想让她留下子嗣的人更多,可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


    宫里就是这样,你不狠的让所有人都怕,就总是会有人想要来踩你一脚。


    这几年德妃已经立住了,别说新入宫的那些贵人答应们没有敢顶撞她的,就连原来和她一起的老人也没有能轻易冒犯她的。


    胤禛成为了个半大孩子,小六如今也安稳了两年,温宪在皇太后宫里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没人敢把手伸到那里去。


    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加上又养了一年的胎,德妃最近还真的有些懈怠。


    但这种懈怠只存留在从胤禛口中得到胤祚中毒的消息之前。


    胤祚早上传来的信中并没有提及自己已经中毒的事情,只说他和胤禛有些事情,在互相打配合。


    还是胤禛到了才带来了胤祚已经中毒的消息。


    “......所以来请额娘拿个主意。”胤禛的态度没有过分疏远也没有过分亲近,让本来还担心两人相处会格外尴尬的德妃宽松了不少。


    在下午时,苏培盛一直都有让人盯着那黄翠,毕竟她想要传消息总不能一直待在胤祚住的阿哥所里不出来。


    果然,在下午刚交了班之后,黄翠就趁着周围人打盹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来。


    阿哥所旁就有个小花园,她来到小花园处,先是左看右看,接着从夹袄中掏出来一张纸条塞到了假山的洞中。


    黄翠这个名字就是她入宫的时候,负责监管她的老嬷嬷给她起的,意思也很简单,因为黄翠有一副好嗓子,还擅长口技,可以发出翠鸟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也没人来小花园这里闲逛,她悄悄的掩着嘴,装作是翠鸟在叫,叫了两声之后便又快步离开了。


    这一前一后的功夫,十分迅速,她出去到回来之间没有和任何人见面,一共也只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阿哥所里的人根本就没发现黄翠曾经出去过。


    幸好苏培盛安排的人十分机灵,他猜到这叫声是和别人接头的暗号,于是并没有跟着黄翠回去,而是继续蹲在小花园的角落里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普通小太监服饰的男人就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接着也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周,再一把将假山里的纸条掏出,悄悄的看了一眼之后皱起了眉头,朝着后方的小道跑了过去。


    宫里是不允许大步快跑的,甚至连跑都不允许,但没人看见的情况下,跑两步也没人能说什么。


    只是后方的小道没有可以隐身的地方,跟着黄翠的人担心自己太过靠近会被发现,便没有挪动地方,但他却记住了那个男人是往哪里拐的。


    “你是说......平妃。”


    不仅是因为那个男人跑去汇报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宫殿有两座,可以怀疑的人其实有不少,但还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平妃的姐姐是康熙的发妻,太子的生母,在众人口中不能诋毁也不能提及的赫舍里氏。


    如果是她留下的人手,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太监能被安排到这个地方,行动也如此迅速,要知道这个地方离后妃们居住的地方可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一般的妃子还真不好做到这事。


    黄翠想必也不是后来被收买的,而是之前便是皇后的人,作为最早入宫的妃子以及执掌中宫的人,皇后手中的势力是其他妃子们所不敢想的。


    但德妃却很是想不通:“她和小六有什么冲突?”


    上次胤祚中毒的事情,因为康熙处理的十分迅速,并且皇贵妃直接‘病重’,德妃不得插手,便也没有往其他人的身上去想。


    但德妃即使和胤禛的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拿此事开玩笑的孩子。


    两人正谈着这事,胤祚就进来了。


    于是胤祚刚来到还没休息口气,就被德妃拉着问他最近干了什么事。


    屋内的摆设并不靓丽堂皇,甚至还可以称得上素雅,但若仔细观去,就能发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并且十分有其屋主的个人特色。


    空气中没有浓烈的熏香味道,却有一些清新的瓜果香气。


    小腹隆起的女人穿着淡红色的旗装,手上没带护甲,也没染指甲,素着一双手,只在左手手腕处带了一个浅紫色的玉镯,通透剔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她的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是担忧。


    胤祚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而事实其实也的确就像他说的这般:“您知道了呀,儿子每天光上课读书都累得要死,哪里还有精力去得罪人?”


    他又不是小九小十两个人,经常到处跑到处捣乱。


    胤祚感觉自己冤的都不能再冤了,好像无论是康熙还是德妃,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人却都不信任他,老是说他不懂事,说他这说他那,但天知道像他这样从来都乖乖巧巧不学坏的孩子是多么珍贵。


    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再说了。


    “平妃天天待在深宫中,我待在阿哥所,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宫呢,我哪里能和她碰得了面。”


    即使上次秋猎的时候,平妃也跟着出来了,但他们两个也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胤祚当时没仔细看,但现在听到两人的谈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有一些印象。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平和的女子,有点沉默寡言,容貌不算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但也算得上清秀。


    而这看起来十分无害的一个人,害他?


    胤祚甚至还觉得两人是不是找错了方向,毕竟他和太子的关系好,现在已经是满宫皆知了,平妃作为太子的姨母,不说和他打好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来害他吧。


    没好处的事情做着干什么?


    可胤祚不知道,若这次胤禛的判断正确,那平妃加上上次已经害了他两次。


    两人本还打算从胤祚身上找点什么突破点,但见他此时茫然的表情,便又感觉一阵无力,德妃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在一旁老实呆着,不要插话。


    胤祚:那你们又要问。


    他被塞了一盘果子,是冬梨。


    胤祚还挺喜欢吃梨的,尤其是给他们供上来的梨,无论是水分还是甜度都当属上乘,在冬日烤着火,吃冰冰凉凉的梨,给人一种很清爽很清甜的感觉。


    只是他不喜欢拿着一整个梨咔嚓咔嚓的啃,德妃也知道他的习惯,索性在现在还没有什么分梨等于分离的说法,于是总是在他过来之前让人给他削一小盘备着。


    胤祚用银签子插着梨,另外两人在商讨这次的事情。


    首先是将证据保留下来,无论是炭炉还是香丝炭。


    胤禛之前还有些奇怪,竟然是连太医都诊不出来丝毫痕迹的毒,但从苏培盛口中听到下面人汇报的消息,再自己整合猜测是平妃所下的毒之后他反而觉得正常了。


    因为赫舍里家有些少见的毒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这件事甚至都不需要拿出来单独和德妃交谈。


    但几人都十分统一,并没有将这件事和康熙说明的意愿。


    胤祚是因为没有主见,什么事情都听他四哥和他额娘的,德妃和胤禛就单纯是不信任康熙。


    毕竟他两人无论如何都会为胤祚报仇,康熙要考虑的事情可能就要更多些,比如朝堂之上的事情——是重罚平妃,会不会让赫舍里家不满,又或者在大阿哥大婚的时候,压制太子这边的势力,会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暗示些什么的事情。


    不是说他不爱胤祚,但他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甚至在有些时候即使是康熙自己也要排在国家之后。


    这并不是为普通百姓做贡献,而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发展,为了更好的统治整个国家。


    胤祚一开始还尝试着想要加入两人嘀嘀咕咕的对话,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


    因为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对话并不直白,而是用很多暗语来替代。


    比如东边的花,西边的鱼,或者昨日的天气,日后的香粉之类的话,听着让人只觉得云里雾里,好像觉得他们有什么隐瞒的深意,却又好像真的只是在闲聊。


    胤祚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智商问题,是他们点的技能点不同。


    他要是和他们聊油画的相关事情,他们肯定也听不明白。


    就起码现在胤祚敢保证在整个大清它的油画技术可以排前三!


    虽然是因为会油画的人都不多,也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但他就是要讲。


    不然他一个画家不讲自己擅长的绘画,难道要讲该如何手搓发电机吗。


    胤祚在永和宫长大,这里的宫女都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开口,只要往那塌上一躺,他喜欢的吃的喝的就都送到他面前了。


    喝的是他惯来喜爱的奶茶,微甜口的,里面还加了热的小汤圆。吃的是他最爱的八分瘦两分肥的牛肉干嚼起来满口生香,一根就能吃上好长的时间。梨更是不错,先不说在这个季节能送到宫里的水果本就少见,就只说这梨的味道,哪怕在平日水果充足的季节也可以说是顶尖。


    左手让德妃养着的医女诊脉,右手边还放着他之前收集的绘本,这绘本是现在的水墨画,画的是一只小书生上山遇狐狸的事情。


    胤祚从小就看,百看不厌,甚至还加钱给作者打赏,让他给他绘了一本精装版。


    作为一个画家,他当然能看出来这本书的作画者绘画功底十分之深,寥寥几笔就能将小狐狸画的活灵活现,所以不仅只是在看故事,还在看其绘画笔触进行学习。


    而在他终于又一次把绘本翻到底之后,胤禛也和德妃商量出来了一个结果和方案。


    胤禛朝着德妃点了下头,略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就提出了告别。


    胤祚没想到自己过来之后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只是又诊了遍脉。


    他看着德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比前两天他过来看见的好像还要大,让他甚至都有点害怕。


    这也是胤祚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德妃的原因,毕竟让快要临产的额娘为他而担忧,这总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德妃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柔和了神色——她对胤祚总是这么宽容:“额娘可比你强壮多了,你要是真的心疼额娘,就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额娘担心了。”


    胤祚没话说,毕竟他其实一直都有在照顾自己,但这毒也不是他自己给他自己下的,而是别人给他下的,他老老实实在阿哥所里呆着没出门乱逛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碍到了别人的眼,这事难道还能怪在他的头上。


    最终只能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询问了德妃最近的情况和休息之后,发现这两个指标都很好之后跟着胤禛一起离开。


    胤禛看了一眼他面上觉得失落的神色,还没等他开口就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宫了。”


    胤祚终于算是打起来精神了,眼睛都瞪大了两分,十分好奇的问道:“我们怎么出宫啊?”


    他很快就知道了。


    今天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回门的日子,他们需要一个去接他的人,而胤禛早早的就和大阿哥说好,找康熙领了这份差事,亲自带着马车来到了大福晋家中。


    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情况的胤祚:“......”


    他和他四哥一比,就显得自己特别没有情商。


    但这也不怪他,三哥和五哥也没想起来提前和大哥说好来接他回门。


    总之,他们是出来了。


    大阿哥笑着瞥了他俩一眼,面上还带着新婚幸福的红晕,口上笑骂了一句两人把他当由头,却也没阻止胤禛在把马车和礼物带到之后离队,最多只是叮嘱了一句,让他俩人不要玩太久,早些回来。


    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大哥的——弟弟们有的心情他也都有,知道这个年龄被关在上书房里那么久的孩子们,最需要的不是额外的关心和关怀,想要的是能够放松的自由。


    只能说幸好这次出来的是胤禛和胤祚,要是只有胤祚一个人,哪怕大阿哥觉得麻烦,也不敢放他这个金疙瘩一个人跑出去。


    又不能打,身体又不好还容易被骗,放出去干嘛,放出去给人家欺负吗?


    但他对胤禛就信任多了。


    胤禛点了下头,带着苏培盛和胤祚就朝着他自己名下的庄子赶去。


    虽然胤祚很想看到商船,但这里可是京城,最好的法子当然不是他们两个赶去看商船,而是让商船将货都卸到庄子里。


    胤祚一到庄子,就惊叹的哇了一声。


    因为面前实在是太多东西了,从前往后排了一整地的箱子货柜,还有旁边横躺着的树枝树干以及树苗。


    胤禛在打开了几个箱子查看之后神情才稍显满意。


    看来商船带回来的货让他觉得很值。


    胤祚却直接冲向了很明显单独给他放在另外一边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树枝和树干,还有他之前曾经提过几句的数学书和物理书。


    欧洲现在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学校和统一的教科书,上学也还是一件精英化,贵族化的事情,可他们会请私人教师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功课。


    这些教师们私底下都会流传一套自己的手稿和笔记,也会有人将这些手稿和笔记整理发售,尽管有些难寻以及小众,但商船们还是对照着单子在努力寻找之后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除了这些书籍之外,最让胤祚期待的当然就是金鸡纳树和橡胶树。


    这两个东西他之前已经在中国的土地上寻找过了,发现无论是哪个省份都没有流传过这两个东西的存在。


    金鸡纳树的样子不能说是好看,只能说是能看,但胤祚要它的作用本来也不是为了能欣赏。


    这棵树有些单薄,并且干枯,下方包裹着泥土,可以看出商船即使在船上也有在小心照料他,只是这树还是没有长好而已。


    胤祚担心能不能养的活,但他想着皇宫里有那么多善于种植的专家,就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


    而且即使直接带来的树没有种活,商船还带来了许多金鸡纳树的种子,所以无论这种树是直接移栽或者是用种子培育,两种方法总归要有一种可以成功。


    种子不占地方,所以相比较少少的几棵树,商船带了一整盒的种子。


    金鸡纳树来源南美洲,这就不需要再费劲猜它们喜欢的环境和温度,肯定是热的地方要比寒冷的地方好,但具体多热胤祚还没猜出来,担心冬日会将这些树冻死,胤祚打算今天就让这些人把这些树拉到南边的地区去。


    除了金鸡纳树之外,还有胤祚期待已久的橡胶树。


    和没什么人了解,并且因为语言沟通问题,所以没有问到要怎么种植的金鸡纳树不同,商船很明显打听到了橡胶树的种植方法,所以他们只带回来了一棵橡胶树给胤祚查验,其余的都是种子。


    也可能是比起只不过一两米高的低矮灌木金鸡纳树,橡胶树太沉又太粗太高的原因。


    胤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前甚至都幻想起来自己之后乘坐马车游历大清的场景。铺设平整的官路,宽大的马车下轮胎被橡胶紧紧的包裹着,不会有特别大的震荡和噪音,而他就躺在马车里歪斜着,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的大好河山。


    真是美妙的生活——而且看起来马上就可以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