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间走入树林掰下一根树枝做钓竿，然后挂上钢丝和临时加工出来的鱼钩和蚯蚓，回到岸边，发现纱季还在水边反复试探，抓着钢丝不知在比划什么。


    “你在做什么？”


    纱季神秘兮兮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我在钓鱼。”


    你家钓鱼不用钩的吗？


    扉间默不作声在旁蹲下，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纱季拈着钢丝一端，另一端垂入水中。


    早上的阳光灿烂，明晃晃的照在河水上。水面反射出的金色光芒又映照在她眼睛里，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愈发波光粼粼。


    两人身上气息收敛到极致，扉间奇异的发现纱季的敛息功力竟然不比自己差。


    这可就奇怪了。按理说她一直在族地里，应该没有多少机会练习这种埋伏暗杀才会用的技巧。


    除非她在有意识的训练类似技能。


    刚才在岩壁上纵跃的身手也是不寻常的灵巧呢。


    扉间摸了摸下巴，不出意外，一手胡渣。今天赶得太急，来不及收拾。只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靠着河边行动。没料到才过一天，她居然真的又跑出来了。


    宇智波没有千手漩涡类似的封印阵守护，但是写轮眼的威名足以震慑任何心怀不轨的宵小。她是怎么连续两天偷跑出来？还是说，敛息和灵巧的身手都是为了偷跑刻意训练出来的？


    扉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继而有点想嘲笑战场上严肃凌厉的宇智波火核。


    他知道他妹妹这么能折腾吗？还有宇智波泉奈……并不是个宽和的人啊。


    “得手啦！”


    纱季起身收线，暗哑的钢丝荡起一个完美的圆弧，带着清凌凌的水蛇一起被甩了起来。


    水蛇受惊张开利口，于半空中扑腾着朝堂本真一扑去。


    扉间板着脸挥出苦无，直接一切两段。


    啪叽。


    掉在了石滩上。


    他甩了甩手，把鱼腥味的水抖干净，斜着眼往下鄙视道：“有意思？幼稚。”


    “有意思。你不会躲不开吧，忍者大人？”


    扉间不搭理她，甩开鱼钩，撑着下巴，开始钓鱼。


    “哎。这样好慢诶。要不是你把我的鱼放走了，现在都能喝上鱼汤了。”


    “那种鱼不好吃。”


    纱季眉头一皱，不服气的反驳：“怎么不好吃了？煮鱼汤挺好喝的。”


    “只有煮鱼头汤才勉强能喝。鱼身短小，肉腥刺多。亏你吃得下口。”


    诶——虽然是实话，怎么听得那么生气呢。


    纱季捧着脸，气鼓鼓的蹲在一旁。她倒要看看堂本要钓怎样惊天动地的美味鱼。


    突然，堂本开口说道：“别乱放查克拉。鱼被吓跑了。”


    纱季转了转眼睛，笑嘻嘻的接过话：“不要污蔑人。也许看你长得太可怕了呢。”


    “我很可怕？”堂本转过头，被泼湿的灰发失去了蓬松的质感，紧紧的贴在额前鬓角。


    一粒水珠从发丝儿里渗出，沿着脖颈曲线向下滑落。


    视线被其勾动，牵引着向微微散开的领口里滴下。


    纱季的眼神漂移了一下，应付似的嗯了两声，发觉堂本听后皱眉不语，良心小小的抖动了一下。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啊。大家各有各的性格，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再说了你只是气势有点吓人，如果多笑笑，可能会好很多吧。”


    堂本紧紧盯着她，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终极反派似的微笑。


    纱季下意识后退一步，手压在背后的短刀上。


    扉间收起笑容，面无表情转过头，继续钓鱼。


    呵。就知道会这样。


    右手撑在下巴上，修长的手指挡去了半边面孔，让人看不清表情。


    纱季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完了，反应过度了。堂本什么都没做，只是笑了笑。她好像伤着他的心了。


    刚刚才说出口的话，此时仿佛在打自己的脸。


    是人就会活在各式各样的注视中。机灵话谁都会说，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她慢吞吞的蹭了回去，轻声解释道：“刚才是开玩笑啦。你别伤心了。”


    见堂本撑着脸没反应，又小心翼翼靠近了一点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肘边。


    堂本撑着的手一滑，连带着头猛地往下一垂，正好和纱季隐含歉意的眼睛对个正着。


    贴在鬓边的湿发被突然的动作振落。发尖的水珠滴下，落在纱季怔楞的面容上。


    她条件反射的闭起眼睛。莹白的脸，嫣红的双唇，轻柔的呼吸触之可及。在另一人眼里，就像是在等待什么继续落下。


    扉间深吸一口气，胸口充满令人眩晕的苹果香气，直到汲取到足够的力气将自己从紧绷的氛围抽离。


    他偏开脸，声音压抑。“不要突然触碰我。你应该明白忍者的反应有多快。”


    “对不起！”纱季迅速起身鞠躬。


    “打扰了。”


    “告辞。”


    一边说，一边急忙向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才退一步，手腕就被捉住。


    堂本真一别扭的歪着头，将人拉回身边。“不是要抓鱼吗？我教你。”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身边人。右手紧握着鱼竿，左手扣着细瘦的手腕。


    仿佛想掩饰什么，让刚才那幕尽快翻篇，他一反常态，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南贺川里的各种鱼类。


    有的鱼肉薄刺多口感差，抓了浪费时间；有的鱼肉厚，刺都是大骨头，口感清甜，适合抓来烧烤；一些鱼吃它们的头，一些主要吃肉，还有一种按季节洄游的可以直接生吃。


    他拉着人踏入河流之中，对每一条路过的鱼指指点点，从花纹到口感，从游动姿势到生活习性，全都点评了一番。


    终于等到了想抓的，他迅速刺下苦无，扎起一条扁长的小鱼。


    “就是这个。黑背白肚，可烧烤可作汤，肉质最为鲜美……”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自己拉着纱季站在齐膝深的河边，淤泥甚至把她的脸都弄脏了。


    纱季正抓着右手袖子擦脸。堂本抓鱼的动作溅起不少水花，扑到脸上感觉还挺难受的。


    “对不起。”


    道歉的人换了一圈。


    “没事啊。刚才我也泼了你一身水。就当还你了。”纱季笑着抬起头，语气轻巧的把这页揭过。


    可是你膝盖以下全浸湿了啊。


    扉间不知如何辩解，沉默的把人拉回岸上，埋头垒灶，开始烧水。


    纱季也没做声，静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搓腿。她手上覆着火属性的查克拉，迅速高效的揉搓着小腿。


    蒸腾的热气从裤腿散发出来，盖在下面的双腿也有了点暖意。


    堂本回过头才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她已经整理好衣物，脸上的污点也被擦干净，一脸微笑的望着他。


    “这是我研发的独门秘术——烘遁！是不是很厉害？”


    “你以为我没见过火遁吗？”


    这就是火遁吧。还是释放不出来的火遁！他不止一次打断过宇智波泉奈的火遁，就是这个效果！


    哇！就算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装比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以堂本移开视线认输结束。


    扉间偏开头，语气生硬的指着烧好的热水问：“那这个怎么办？”


    “煮鱼汤呗。”


    “好。”


    堂本没管自己湿透的衣服，一脸专注的剖肚去鳞。他的手很稳，苦无耍得不像宇智波那样变化多端，一下一下的很扎实，距离分毫不差。


    纱季并腿坐在一旁，双手捧脸杵着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动作。


    感知忍者有多敏感不用多说，扉间绷得半边身子都僵硬了才处理完一条鱼。丢进石锅里，任由沸水和香料将其吞没，他回过头，问：“你在看什么？”


    纱季若有所思的反问：“你好像也不是天生冷冰冰的诶。是因为经历过什么吗？”


    “谁又没经历过什么呢？”


    “是我唐突了。抱歉。”


    “你今天道的歉够多了。”扉间拿出一只竹筒递过去。“不要总是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是吗？可有些人存在本身就会给人带去麻烦，不是吗？”


    “如果你是指忍者本身，我不置可否。但如果是你自己，请不要妄自菲薄。”


    纱季捧着脸坐着没动。扉间等了一会儿，帮她掰开竹筒，里面装着清甜的泉水。


    “喝吧。这次不骗你。”


    “你不会又想抓机会训我一顿吧。”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


    纱季抹着眼睛，指着堂本笑道：“这样笑就很好啊。刚才你笑得杀气腾腾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砍我一刀似的。”


    “不会。”扉间低声应道。


    “什么？”她没听清。


    堂本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轻松多了。“我说，我不会对没有没有能力的老弱妇孺动手。”


    纱季眯起眼，语气险恶。


    “你的意思是我很弱，打不过你？”


    是的。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堂本瞟了眼她的小身板，正色道：“你要杀我吗？”


    纱季一愣，皱眉回答：“我为什么要杀你？”


    “那不就得了。”


    只要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只要不以千手扉间的身份遇到她。


    这样的时光还能持续很久很久。


    纱季接过半片竹筒，小小的喝了一口。喝水的同时，她偷偷抬起眼，发现堂本真一也在看着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恼火。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刚才说没下毒又是在骗人？”


    堂本仰起头一口气喝完，抹了把嘴角，说：“没有骗你。但是同分一杯水也有可能被下毒，比如……”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纱季捂着耳朵大喊。


    “不就是手上沾点毒粉抖进去，或者在杯口涂毒，要么就是提前吃解药，竹筒没有机关，夹层也没有。我的眼睛可是很亮的，刚才你的动作全都看清了！”


    堂本低声的笑起来，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表扬道：“总算聪明了一回。”


    纱季身子一僵，堂本迅速收手。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不要随意触碰忍者。你刚才说的。”


    扉间面不改色的敲了下她的头。“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这个。”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日上正午了。


    鱼汤只有一点点，纱季一人喝都不够。堂本以女孩子不要受凉为由让给了她。纱季拿出早上带出来的大福全塞给了他。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从蒸豆沙到和面到做成大福。连蒸笼都是我自己编的呢。”


    扉间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甜过头的大福，塞了一个又一个，都快形成机械性咀嚼了。他真的不喜欢吃甜的，他喜欢吃烤鱼，不然为什么对南贺川的鱼类了如指掌呢。这个傻子完全没看出来，还夸赞自己的眼睛很亮。宇智波幸甚有她，真是千手之福啊。


    “下次你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比较擅长手工。”


    “哦？行商还会做手工？”


    “会一点。”


    “好啊。那我要风铃，不要竹子编的，要摇起来会响的那种。”


    “可以。”堂本塞下最后一口大福，言简意赅的表示同意。


    纱季捧着脸，歪着脑袋问；“那什么时候能给我呢？”


    下次？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词。


    下次是哪次？还会有下次吗？


    纱季默默放下手中的鱼汤，笑道：“谢谢你的款待，味道真好。可惜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不等回复便起身离开。


    她走到南贺川中间，准备攀上对面的悬崖，身后传来堂本的声音。


    “这段时间不要再出来了，不安全。”


    纱季跳上岩壁，抓住一根藤蔓回过头。堂本瘦削的身子没有动，依旧留在南贺川的另一边。


    “你也多保重。”


    “风铃——不要心急，等我做好给你。”


    纱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河面上的金色阳光，仿佛有波光在其中荡漾。她没有应声，几个跳跃，飞上悬崖，径直离开了。


    扉间抬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长久的没有动作，最后微微垂首，握紧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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