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遥跟人分开后，走向校外。


    他其实对萧野的回答早有预料。


    或许之前没有受过这么隐晦又直白的勾引，加上没有感情经历，萧野的反应迅速又真实。


    以这个进程，时遥在心底估算了一下，不到一周，他跟萧野就能成事。


    没走几步，时遥电话就响了，备注是[强哥]。


    “你委托的画已经有了买主，比你预期金额还要高，已经打到你银行卡了。”


    时遥会将自己画的画委托给强哥售卖，每张画都有他自己预期的心理价格，只要钱够，强哥可以直接成交。


    他看了眼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将近三万，有些诧异：“我记得那副画我才交给你没多久。”


    这金额应该是他在绘画比赛得奖的那一幅画，竟然不到一周就卖出去了。


    “是啊！那人很豪气，没谈多久就成交了。”强哥说完想起什么，语气停顿一下，“不过他好像跟你们圈子沾点边，反正我看他买到之后就发社交平台炫耀了，也说明了画师是你，底下的评论不太友好。”


    时遥很快猜到是什么个“不好”法。


    跟艺术沾边的人大多都有点傲气，像时遥这种公开售卖画作的不少，但绝对不多，更何况是这种刚得奖的画，在他们看来，这种人画出来的画都带着功利性，也就是钱臭味。


    加上时遥是名牌大学的学生，画技出众，小有名气，才会遭到众人的口诛笔伐。


    “他们好像把你的身份都扒出来了，说你年纪轻轻不好好学习沉淀，平白浪费了这一身画画的天赋。”


    时遥没什么反应，甚至觉得举着电话的手有些酸，换了一边，才回道：“不用管这些虚的，不过你要是觉得影响了你的口碑，可以把我剩下的画压一压。”


    “压屁啊！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强哥语气豪爽，“我还想趁着你热度起来了，多卖几幅。”


    时遥：“那样最好不过。”


    跟生意人说话就是轻松。


    挂掉电话后，时遥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应该够了，才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有空出来喝一杯？叫上颜青。”


    ——


    他们选的A大不远处新开的一个清吧。


    收到电话的章子奇才加班结束，一身西装革履，颜青跟他正好相反，趿拉这一双拖鞋就来了，头发还翘着，明显才睡醒。


    章子奇看着姗姗来迟的时遥，扯了扯颈间的领带，“不是你组的局，还迟到？”


    时遥挑了挑眉，“你们有车，可我只是个穷困大学生，一路走过来的。”


    章子奇是上市公司总裁，颜青是作词家，三人在社会交际上毫无关联，却关系很好，时不时出来聚聚。


    时遥坐下后，端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上，一口喝尽，喝完后往下倒转酒杯，“自罚了。”


    章子奇笑道：“算你识相。”


    “我知道你叫我来干嘛，房子早就给你看好了。”章子奇拿出几页合同，“这都是符合你要求的地方。”


    “居住率高的住宅区，落地窗，高层，还都离A大不远，十几分钟的地铁就能到。”


    “你要是有看中的，直接签字，明天就能搬过去。”


    时遥看着桌上详尽的合同，拿起酒杯，给章子奇倒了一杯酒，“谢了哥。”


    这些房子都很抢手，可是章子奇一直帮他留着，保证他攒够钱能住到心仪的。


    章子奇端起酒杯喝了口，“我们这关系，谢就不用了。”


    三人从那地方出来，之间的感情已经不是友谊那么简单了。


    颜青喝的是果汁，等他们说完，才笑道：“等你搬家了说一声，我们去帮你。”


    时遥摇头，“我就搬一点东西，偶尔白天过去睡一次。”


    这话一说出来，另外两人脸上本来轻松的表情一滞，“你家里人还在监视你么？”


    时遥现在的住处门口的摄像头是他父母安的，权限也在时遥父母手里。


    “好久没联系了，或许都忘了也不一定。”


    相比于两人的紧绷，时遥这个当事人显然更加随意，“小事，我早就习惯了。”


    “别说我了，你们呢？”他看向颜青，“最近正火的那首歌是不是你写的词？最近我们学校广播循环播放，我都会唱了。”


    颜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就随便写写，你们别看词！”


    被朋友这样一说，格外羞耻。


    章子奇拿着高脚杯，双腿随意曲起，躺在沙发的卡座，笑着逗他：“我都记得歌词，我秘书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


    颜青脸色瞬间爆红，“行了啊！喝你们的酒。”


    他们三人聚会，就颜青不喝酒，一是酒量差，二是每次几人出来都喝的很疯，必须有一个保持清醒的。


    他看着时遥跟章子奇一杯接一杯，又忍不住劝他，“你每次喝那么多行不行啊？你还在长身体吧？”


    时遥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可几人一块的时候，除了那张年轻的脸，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大学生的青涩。


    但他们认识的时候，时遥才高二，以至于颜青总觉得时遥是个学生。


    时遥身子陷在沙发里，嘴里咬着一截烟，歪头看他，勾唇笑道：“你觉得呢？”


    他翘着一条腿，姿势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偏过头时，酒吧昏暗的光线落进他眼里，原本清浅的眸子变得幽深，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尾下的黑痣更是给这抹笑添了几分轻佻和魅。


    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也不像是大学生，更像是出来勾人的狐狸。


    那一年，完全将时遥推进了另一条路。


    颜青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再劝他。


    新开的清吧人流量不错，不少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其中有不少优质款，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时遥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没一个比得上萧野。


    此时萧野正好发来消息，问他明晚在篮球馆几点。


    时遥放下酒杯，【几点你都来么？】


    萧野没回了。


    章子奇看时遥竟然开始玩手机，有些稀奇，“最近业务挺忙？”


    他半是玩笑地说道：“遇到合适的了？”


    时遥没否认，“暂时。”


    章子奇跟颜青对视一样，表情都颇为讶异。


    时遥有多挑他们是知道的，对脸跟身材的要求近乎苛刻，没想到还真有人符合。


    这是好事。


    不像他们，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了。


    章子奇给颜青倒了一杯酒，“喝点不？今天我叫了司机，醉了也没事。”


    颜青抿了抿唇，没拒绝。


    对他们来说，酒精是个好东西。


    酒吧的服务员来他们这一桌续酒的时候，笑容格外灿烂。


    虽然只有三个人，可是酒是一瓶一瓶地喝，价格也不低。


    他正准备再给人推销一下，另外一个同事扬声叫他，“门口又有客人了，你去接待一下。”


    他连忙应好。


    时遥刚好站起身，问洗手间在哪，他指了一个方向，就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要是时遥转身，就会看到门口的赫然是刚跟他发微信的萧野。


    萧野的一个舍友这学期转专业成功了，马上就要搬出宿舍，就想走之前请大家出来玩玩，本来想着明天周六晚上一块出门吃个饭，可是萧野说有事，他们就将日期提前了。


    正好附近新开了一个清吧，四人一合计，将地点选在了这里。


    几人等了一会，才有多余的卡座。


    萧野还在恼火时遥的微信消息。


    明明是正常地商量事情，时遥简单几个字就能将气氛变得暧/昧。


    “走了萧野。”姜宏光招呼他。


    萧野囫囵将手机塞进口袋，“来了。”


    进门，萧野抬头，在斜右方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形纤细，一身休闲打扮，很像时遥。


    那人似乎有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裤的男人，挨得很近，两人交谈了几句，就拐进后方消失不见。


    应该是看错了。


    萧野心不在焉地跟着人坐下，请客的人将菜单递过来，他才收回心思。


    ……


    一分钟后，萧野忽然蹭地站起来，“我去一下厕所。”


    姜宏光：“？”


    “你来之前不就去过？”


    他当时肚子疼，还催萧野快点。


    “你不会尿频吧？”姜宏光表情一下严肃，“这可不是小事。”


    萧野：“……”


    他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萧野顶着三人奇怪的目光，迅速走到了时遥消失的位置。


    刚刚他问过服务员了，往里走是厕所。


    什么关系进厕所还要结伴？还是在酒吧。


    萧野脚步加快，走廊狭长，头顶的光线比酒吧更加昏暗，旁边的色调也是柔色，衬的环境十分雅致。


    平时，萧野可能会夸一句这酒吧装修不错，现在只觉得不对劲。


    一个破洗手间装成这样是想干嘛？


    走了一会，右前方出现一个拐角，服务员说过从这里拐进去就到了。


    萧野却迟迟没动，脸色晦暗。


    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正常早出来了……


    只不过，他没往里走，旁边却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你想跟我约？”


    语调慢吞吞地，带着萧野不熟悉的轻佻与散漫。


    不过，声音的确是时遥。


    萧野往前一步，侧头，就看到时遥轻轻靠在墙上，偏过头在跟白衣男说话。


    他被那人挡了大半，只在空隙里露出一截白皙的侧颈。


    白衣男挑了挑眉：“在卡座的时候，我看到你看我了，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他才借着问路，跟人来了这里。


    时遥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是你想多了。”


    只是这人旁边有群大学生，挺嗨的，他就多看了一眼。


    白衣男却不死心：“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搞矜持那套，附近就有快捷酒店，你要是不介意，找个厕所隔间也行，这样快点。”


    “我挺喜欢你的，可以的话后续也能发展。”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朝时遥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


    粘稠又恶心，


    时遥像是没察觉到那人的目光，表情依旧懒懒的，朝人招了招手，让他凑近点，语气轻缓，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我瞧不上你怎么办？太脏了。”


    白衣男一下恼了，“装什么呢！”


    时遥看着也不纯。


    他闻到时遥喝了很多酒，羞恼之下，就想拽着人进洗手间。


    可没等他动手，眼前的人伸手按住他的肩，抬腿狠狠往上踹了一下。


    那力道，完全不是一个酒醉的人能做出来的。


    白衣男被踹中要害，连瞬间白了，佝偻下身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太疼了……


    时遥像丢垃圾一样将人丢开，脸上再没刚才逢场作戏的散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骚扰我，直接把你废了。”


    不识趣的追求者最让人心烦。


    把他的兴致都毁了。


    白衣男没想到自己竟然踢到一块硬板，色厉内荏地放了几句狠话，就步伐滑稽地离开了。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时遥从口袋抽出一根烟，想点上，余光瞥见什么，动作停住。


    似乎看了很久了。


    时遥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影子以及柔软的地毯，几秒后，把烟收了回去。


    预计放在明天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嘴里烟味太重会影响体验感。


    他直起身，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拐角，“萧老师，戏看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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