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朵玫瑰花

作品:《迹部妹妹的警校组日常

    仙人术法


    老剑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隐官大人,这是作甚?”


    因为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的隐官大人,不知何时悄然掐上乘剑诀,在双方身边画出了一圈金色剑气,分明是隔绝了小天地,防止对话被旁人偷听了去。


    仅是这一手炉火纯青的剑术神通,隐官如果不是仙人,老剑修打死不信。


    是隐官暂时不想泄露身份?有这必要吗?只不过老剑修也不愿对一位隐官大人指手画脚。


    陈平安说道:“前辈的好意心领,这桩风波,我自己摆平就是了。”


    转头看了眼躺地上睡觉的簪花郎,竹篾的境界,纸糊的体魄,不是一般的绣花枕头,多半又是个靠宗门招牌、祖师名号走江湖的年轻俊彦。


    如果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等下再跑来个兴师问罪的老祖师,对方愿意讲理,就好好聊,不愿意,那就多出三两拳而已。


    若万一是那飞升境大修士,就与师兄打声招呼好了,反正距离文庙不远。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李槐和他身边那位飞升境扈从,估计很快就会赶到鸳鸯渚。


    老剑修听着那个“前辈”称呼,浑身不自在,比蒲老王八的一口一个老废物,更让老人觉得不得劲,实在别扭。


    隐官大人言语太客气,客气生疏,那就是见外,没把他当自己人,这怎么行,眼前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再不能失之交臂了,不然回了家乡流霞洲,还怎么从蒲王八那边扳回一城?老剑修这会儿可是回了流霞洲,如何与蒲禾吹牛,都想好了的。


    老剑修误以为是年轻隐官不愿自己趟浑水,洒然笑道:“不管这小子叫啥名啥,能来这儿,肯定是有些背景的。隐官只管放心,我只会暗戳戳给上一剑,不会当真一剑砍掉他的脑袋。”


    陈平安有些无奈,敢情前辈你一样不清楚这位簪花客的名字、根脚?


    陈平安当然不希望这位与密云谢氏关系密切的老剑修,莫名其妙就卷入这场风波,没有必要。


    老剑修见那年轻隐官不说话,就觉得自己猜中了对方心思,多半在担心自己做事没章法,手法稚嫩,会不小心留下个烂摊子,老人斜瞥一眼地上那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奇了怪哉,真是个越看越欠揍的主儿,老剑修愈发思路清晰,剑心从未如此清澈,将心中盘算与那年轻隐官娓娓道来,“只要被我戳上一剑,剑气在这小兔崽子的几处本命窍穴,盘桓不去,今儿再拖延个一时半刻,保管事后仙人难救。我这就赶紧撤出文庙地界


    ,立即赶回流霞洲躲几年,乘坐渡船离开之前,会找个山上朋友帮忙捎话,就说我早就见这小子不爽了。所以隐官方才出手,哪里是伤人,其实是为救人,尤其那次出脚,是帮忙打消剑气的吊命之举。总之保证绝不让隐官大人沾上半点屎尿屁,咱们是剑修嘛,没几笔山上恩怨缠身,出门找朋友喝酒,都不好意思自称剑修。”


    山上四大难缠鬼,剑修是当之无愧的,作为赔罪。”


    陈平安心声答道:“无功不受禄,先生也无需多想,山水相逢一场,人情薄意轻雕琢,点到即止是佳处。”


    行走山上,其实很多时候,都不用退一步,可能只需要有人主动侧个身,独木桥就会变成阳关道。


    老人微微讶异,点头笑道:“不曾想剑仙前辈也是金石行家,幸会,在下林清,师从杨璿。”


    陈平安眼睛一亮,立即改变主意,说道:“林先生的那枚随形章,我就笑纳了。”


    不曾听说林清,但是对杨璿这个名字,陈平安却是如雷贯耳,此人出身老坑福地,喜欢在得意作品上落款一个“璇”字,价值千金。


    杨璿之于符箓于玄宗门辖下的那座老坑福地,就像担任姜氏样式房掌案的曹家之于云窟福地。


    都属于相互成就。


    营造世家的样式曹,一代代人,打造出了云窟福地十八景。杨璿则仅凭一己之力,就帮助老坑福地的几种独有玉石,成为浩然天下文房清供的必备之一。


    一座山头的创建,靠开山祖师的修为、境界、人脉。


    但是一座宗门的真正底蕴,还要看拥有几个杨璿、样式曹这样的聚宝盆。


    自家落魄山,如今就已经有了一个半。


    莲藕福地的狐国之主沛湘,暂时还只能算半个。


    至于那“一个”,当然是身负神通的掌律长命了。


    陈平安主动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拜会杨师,厚颜登门,好讨要几件玉山子,以镇家宅风水。”


    因为在倒悬山灵芝斋购买的那本神仙书上,陈平安就曾见识到这位杨璿的记载,当然文字篇幅不多,可是对于一位工匠而言,已经是桩莫大荣誉。


    在那部讲述浩然天下风土概况的《山海志》上,有句“杨璿刻狐钮印,项上微紫,无上神品”,让人神往。书上还以仙家术法拓印有杨璿最出名的一件小型玉山子,有那十八洞天的称号。


    正是杨璿最拿手的薄意雕工,雕刻有一幅溪山行旅图,天高云疏,隐士骑驴,挑夫尾随,山


    高处又有阁楼掩映青翠间,细看之下,檐下走马的铭文,都字字纤毫毕现,楼中更有美人凭栏,手持纨扇,扇面绘仕女,仕女对镜梳妆,镜中有月,月有广寒宫,广寒宫中犹有神女捣练……


    层层递进,别有洞天,可谓穷尽幽微之工。


    说实话,只要是杨璿的真品,再高价格,转手一卖,都是大赚。所以山上修士,缺的不是钱,缺的是与杨璿面对面谈买卖的山上门路。


    那位即将合道星河、跻身十四境的符箓于仙,号称一祖山三下宗,辖下有一座上等福地,一座小洞天和两座中等福地,财源广进的老坑福地,不过是其中之一。杨璿此人,虽然只是匠人出身,元婴境界,据说深得于玄器重,谁敢与杨璿强买强卖?一不小心就要符箓吃饱的。


    同样是棋待诏国手,棋力也分强弱手。那么同样是飞升境,更分强弱。


    符箓于仙,龙虎山大天师,火龙真人,都是公认的老飞升,既说年纪大,更说飞升境底蕴的深不见底。


    林清闻言,心中极为惊讶,仍是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老人作为渝州丘氏的客卿,立即与那两位“平生重意气”的丘氏子弟,以心声言语提醒道:“神功,玄绩,不要轻举妄动,此人绝非什么悖逆狂徒,说不定是与九真仙馆有宿怨之辈,总之我们远观即可,切记莫要随便言语。”


    老先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位不知真实岁数的剑仙,对我恩师,颇为仰慕,观其气度,多半与两位公子一样,是华门世族子弟出身,所以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口碑平平的九真仙馆,与此人交恶。”


    于樾与谢家小子问了几句,破例当了一回耳报神,立即与年轻隐官说道:“地上这家伙,叫李青竹,喜欢吃螃蟹,所以得了个李百蟹的绰号,是九真仙馆主人云杪的嫡传弟子之一,李青竹修行资质一般,就是会来事,与他师父大概是王八对绿豆,所以深得喜爱,跟亲儿子差不多,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平安点点头,笑道:“有数了。”


    陈平安轻轻一脚踹在那簪花客的脑袋上,笑道:“醒醒,天还没黑,别睡了。”


    那个打了两次水漂的年轻人缓缓睁眼醒来,见着了那个神出鬼没的青衫客,脸色惨白,手脚并用,依旧躺着,后移数步。


    委实是这位中土神洲的天之骄子,担心自己一个起身,就又要躺下,既然如此,不如一直躺着,说不定还可以少遭罪。


    呦,还挺会演戏。


    陈平安一眼看穿对方袖中的动作


    ,是以独门秘法搬救兵去了。


    假装没瞧见,根本不拦着。


    因为陈平安想要看一看对方接下来的表情。


    一肚子坏水晃荡来晃荡去,归根结底,得有一颗坏胆撑起那份胆识。


    当一颗坏胆给彻底碾碎了,变成满是苦胆苦水,坏人就会老实很多。


    既然已经传信给传道恩师,肯定就是万事大吉了,所以那位簪花郎就坐起身。


    李青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风采依旧,犹有闲情逸致,扶了扶发髻所簪那枝梅花,


    理了理衣襟,受伤不轻,处处气府灵气乱如麻,光是养伤、调理,恐怕就要耗钱又费力,没有三两年,根本别想痊愈,眼前这厮,真是可恨至极!


    男子仍是微笑道:“今日受辱,必有厚报。”


    陈平安伸出手,笑眯眯道:“拿来。”


    那位来自九真仙馆的馆主嫡传,有些疑惑不解。


    陈平安笑道:“谈钱伤感情,咱俩可没啥交情可伤的,赶紧把钱拿来啊。识趣掏出买路财,很多时候就是买命钱。”


    那人眼神炙热,大笑道:“买命钱?!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如今就在鸳鸯渚!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他胆气十足,缓缓起身后,一只手拍了拍身上尘土,伸出另外那只手,“拿来。轮到你了。”


    陈平安笑道:“簪花没什么,头戴梅花,就有些不妥了,容易走霉运。”


    李青竹微笑道:“很好,这话说得有学问了,我一定帮你与那位花神娘娘捎话。”


    陈平安点点头,“看来还是没长记性,管不住嘴。记得说到做到,事后去跟那位命主花神转述这句话。”


    李青竹这会儿真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自己本就占理,说破天去也是这个家伙肆意伤人。


    山上论心不论迹?


    你以为自己是谁?


    礼圣吗?!


    不过是一个顾清崧眼中的小娃儿,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去与火龙真人套近乎?不去与那大剑仙左右称兄道弟?!


    李青竹转头看了眼那红衣女子,再收回视线,咧嘴一笑。


    怎的,老子又看了一眼,有本事再来啊?这会儿,鸳鸯渚那边定然有不少高人都在关注此地,求你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陈平安以心声与之笑道:“你知不知道,云杪在鸳鸯渚岸边,在等着我再次出手,他才会现身此地?所以只要我站着不动,陪着你闲聊下去,你就只能一直杵


    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说你现在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意义何在?”


    “你再好好想一想,就算等下云杪帮你找回了场子,又怎样?李百蟹在鸳鸯渚的横行走江一事,还不一样是桩值得大书特书的山水奇谈?等到文庙山水邸报解禁,会不会传遍中土神洲?我看会。”


    “还有,青竹兄你有没有发现,你爱慕的那位眉山剑宗女剑修,从今天起,与你算是愈行愈远了?甚至连原先爱慕你的那位梅花庵仙子,这会儿看你的眼神,都变味了?又或者,你那师父云杪,以后回了九真仙馆,每次瞧见你这位得意弟子,都会难免记起鸳鸯渚打水漂的美景?”


    李青竹脸色铁青。


    只见那人又开始笑着言语,“你猜猜看,我与你这些言语,是以心声与你一人说的,还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青竹兄啊青竹兄,你以为我让你先后两次打水漂,图个什么,自然是帮你扬名文庙啊,顾清崧在泮水县城一役过后,估计就数你最风光了。”


    “其实没事,名声算什么,修道之人,山中无寒暑,几十年不下山很正常。再说了,你那些只会傻乎乎修行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在山上肯定会安慰你几句的。”


    “你看看,一座九真仙馆,山里山外,从恩师到同门。我都帮你考虑到了。我连山水邸报上帮你取两个绰号,都想好了,一个李水漂,一个李斜眼。所以你好意思问我要钱?不得你给我钱,作为感谢的报酬?”


    李青竹脸色雪白,嘴唇颤抖。


    这一次再没有斜眼看那女子的胆识了,甚至都没有与眼前青衫客撂狠话的心气了。


    这些言语。


    就像剑修某一剑递出,却持续问剑十年百年。


    因为真正的出剑人,恰恰是李青竹身边所有熟悉之人。


    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人帮着陈平安递剑和问剑。


    “逗你玩,真心没什么意思。”


    陈平安又一脚,直接将那家伙再次踹入水中,这一次,力道可不轻,如一根筷子倾斜插入水中,直接撞入河床底部,“去喊你家长辈过来。”


    再领教一下九真仙馆的门风。


    不是真正钓客,难解此语妙处。


    若是上岸的鱼儿太小,钓起也会放掉,多半会来上这么一句。与那“打窝水面涨三尺”一样脍炙人口。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真不是一般的头硬,这都没脑袋开瓢。”


    李宝瓶看了眼远处水中央的鸳鸯渚,小声问道:“小师


    叔?”


    她察觉到了那边的异象。


    她的意思,是需不需要喊她大哥过来帮忙。


    陈平安转头笑道:“小事。”


    陈平安的意思,更简单。小事,其实就是没事。有小师叔在,足够了。


    鸳鸯渚那边,有一位脸色不悦,在得到嫡传弟子的传信求救后,仙人真身,始终双手负后站在水边,却施展了掌观山河神通,遥遥看那河边一袭青衫。


    云杪这位九真仙馆主人,再见到那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故意再次伤人,怒喝一声,“贼子大胆”四字言语,如江上震雷,仙人随之显现出一尊法相,身穿一袭雪白法袍,拖曳而出,如那白虹贯日,气势凌人,转瞬之间就飞掠到了河水上方,俯瞰河边众人。


    仙人法相,居高临下,气势威严,沉声道:“小子何人,胆敢在文庙重地,不问青红皂白,胡乱伤人?!”


    显然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文庙议事,不然也不会撂下一句“小子何人”。


    于樾还真就不乐意了。


    老子是玉璞剑修,不砍个仙人,难道砍那玉璞练气士不成?欺负人不是?


    不认得那个飘在水里享福的小兔崽子,可这位一现身就威风八面的中土仙人,于樾还真不陌生,事实上浩然天下的山顶修士,飞升境修士和仙人,再加上玉璞境的剑仙,大多相互间都不陌生,或是凭借那些山水邸报,只要对方没有施展障眼法,就都一眼认得出,比如这位白衣仙人,名为云杪,道号绿霞,他还有一位道侣,据说刚刚跻身仙人境,一座山头道侣双仙人,所以最近几年,九真仙馆气焰高涨。


    陈平安以心声劝阻于樾,“前辈先别出剑。”


    有些不适应。


    如果是在剑气长城那边,剑修早就开始喝彩吹口哨了,帮忙出剑?看戏都来不及,耽误喝酒。


    于樾立即收敛一身剑气,“隐官做主,我先看着。不过等会儿需要出剑,千万别客气,与我知会一声,或者丢个眼神就成。”


    陈平安双手笼袖,抬头笑道:“姓吴,名叠。咱们不熟,你直呼其名就是。”


    不是这位仙人脾气好,而是山上打架,必须先有个道德大义,才好下死手。


    仙人法相大手一探,就要将那只落汤鸡先捞取在手。


    陈平安冷笑道:“问过我答应没有?”


    双指并拢作剑诀,施展指剑术,一道剑光凭空出现,一斩而下,将那仙人法相的手臂,连同鸳鸯渚一条江水,一并斩断。


    云杪有些措手不及,那道剑光又过于迅猛,所幸仙人法相的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臂,连同法袍雪白大袖,很快恢复如常。


    陈平安笑着以心声与河边众人言语一句。


    云杪的仙人法相,冷笑道:“我这弟子,有何逾越举动?需要让你出手如此之重?伤他五脏六腑,殃及六处本命窍穴?!两次出手,差点就要打断他的长生桥,哪家的剑修,胆敢如此暴虐行事?!”


    河边众人,神色古怪。


    哪怕是那位眉山剑宗的年轻女修,还有那个先前还战战兢兢的梅花庵仙子,此刻都觉得有些想笑,只是辛苦忍住,绝不能流露出来。


    因为在九真仙馆的云杪仙人开口之前,那个青衫剑仙好像未卜先知,说了一番言语,说咱们这位仙人,挨了一剑,觉得碰到扎手的硬点子了,肯定先要为弟子倒苦水,好拉拢鸳鸯渚那帮山巅看客,再问一问我的祖师传承、山头道脉,才好决定是武斗还是文斗。


    于樾感慨万分,被蒲老儿盛赞不已的隐官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云杪察觉到河边众人的异样,只是没有多想,也由不得分心,仙人法相,一手捏符箓道诀,一手捏兵家法诀。


    席卷江水,化做一条青色蛟龙,撞向河边那一袭青衫,而河水上游,出现一尊半降真半显圣的金身神将,踏波而行。


    陈平安一步跨出,来到江心处,剑气倾泻,人如立于一轮雪白圆月中。


    一轮明月剑气与一条水龙相撞,罡气激荡不已,江水翻滚,掀起阵阵巨浪,汹涌拍岸,一袭青衫竟是犹有余力照顾岸边,轻轻晃动一只袖口,抖搂出一条符箓溪涧,在岸边一线排开,如武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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