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好痛……


    惨白的灯光照得一切都虚幻起来，小小的手术床前，人影浮动。


    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举起了一把泛着冷光的手术刀，直直插入床上人的身体里。


    姜禾痛得想蜷起身子，可是她的身体已经被禁锢住，只能任由这群人拿着各种工具在她身体里搅动切割着。


    “禾宝——”


    “禾宝——”


    头顶的灯光晃眼得厉害，姜禾仿佛听见了那几十年没再听过的妈妈的声音，姜禾疼得厉害，委屈又绝望，哭着喊：“妈妈，我好疼啊~”


    “乖宝，不哭不哭，睡一觉就好了……”


    姜禾费力睁开眼，看见了还年轻着的妈妈温柔的面容，她委屈的撒着娇：“妈妈，我好难受……”


    陈锦兰将女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唱着歌谣哄道：“乖宝睡着就不难受了。”


    在母亲温柔的歌声与一下一下的哄拍中，姜禾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梦中的场景却换了，她看到了一本小说，书中的女主角正是她的堂妹姜柔，姜柔拿的是团宠剧本，所有人都爱她，一路顺风顺水，家人宠爱，聪明伶俐，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嫁了个家世很好的丈夫，夫家也对她宠爱有加。


    而她姜禾，就是团宠女主的堂姐，一个炮灰女配，蠢笨如猪，总是自不量力的和姜柔争宠，每次都被打脸，最后还被以三百块钱“嫁”给了一个混子，被夫家磋磨，最后还被丈夫一家卖去了一个专门买卖器官的黑诊所，被活生生的掏空器官而死。


    而那三百块彩礼钱，最后变成了姜柔上大学的资金。


    这就是书中为她写好的结局。


    已经走完了一生的姜禾知道，她的人生是完全按照这本书中的走向进行的，她从未挣脱过。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小时候的死对头顾盛年，才四十多岁的顾盛年面容依旧英俊，穿着军装的身姿依旧挺拔，只不过头发却怪异的全白了。他派人打捞起她被沉在河底的尸骨，将她安葬在父母坟边。


    顾盛年在她坟边站了许久，那身影透着无边的孤独，双眼猩红，眼里的情绪让姜禾只看一眼便心颤。


    痛苦、悔恨……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姜禾心在颤着，她想过去抱一抱这个无比痛苦的男人。


    可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


    “她个赔钱货配吃那么好的东西吗？这鸡蛋是我煮来给柔柔吃的！她可是要考大学的人！陈锦兰你个贱东西给我放下！”


    “要给禾宝吃，禾宝吃了好起来！”一个万分执拗的声音响起。


    “老二，给我拦住她！”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声音传来，夹杂着叫声喊声。


    姜禾在这动静声中醒来，她蜷缩着冰冷的身子，微微睁开眼，一看这屋里场景愣住了。


    这不是……


    她小时候的家吗？


    她自嘲一笑，看来她真的是太想家了所以才在临死前梦到爸妈还在时的家。


    她近乎贪婪的看着这屋中的一事一物，想将它深深刻在脑海里，这样就算到了地府也有东西回忆。


    不过很快，姜禾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梦怎么这么真实呢？而且外面的声音很清晰，即便过了三十多年，她还是立刻听出了这其中有她母亲的声音。


    她费力的举起手，发现这手又白又嫩，不是她后来做了无数苦力活粗糙布满皱纹的手，她掐了自己一把——


    嘶——


    好疼！


    难道这不是梦？


    可是不是梦的话她又怎么会回到小时候的家了呢？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闹，骂声中还夹着她妈的哭声，来不及多想，她挣扎着站起来，向外走去，路过厨房的时候，她顺便进去拿了把菜刀。


    刚走到堂屋门口，便看见了她妈倒在地上，她那个二叔正举着凳子要往她妈身上砸。


    紧急间，姜禾拾起了用来挡门的半块砖头，狠狠往姜大河身上扔。


    闷声响起，姜大河立刻捂住腹部嗷嗷的叫着，那凳子他松手太快，掉了下来恰好砸在他脚上。


    姜大河又跳脚叫着。


    陈锦兰抬头，开心叫道：“禾宝，你醒啦”


    她的神态不像正常人，眼神懵懂，语气天真。


    姜禾快要落下泪来，她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大家这才注意到她，姜大河边捂着腹部边跳脚要过来打她：“你个贱人，居然敢打老子！还把不把我这个长辈看在眼里了！”


    姜禾的奶奶李氏也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斥道：“姜禾，你这是什么样！居然还敢打长辈了！快点给你二叔道歉！然后回房好好反省一下，这两天你就别出来吃饭了，省得不知道错在哪里！”


    姜大河的妻子陆红娟也厌恶的看着她，姜柔和她弟弟姜伟杰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眼中透着幸灾乐祸。


    姜禾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陈锦兰从地上爬起，站在姜禾面前老母鸡似的护着她，大声喊道：“不许欺负我的禾宝！”


    她一只手还拿着一碗蒸蛋，刚刚即便被姜大河打，她还是牢牢的将蒸蛋护在怀里，没有撒一滴出来。


    姜禾快要落下泪来，不用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家里，她和她妈是没有资格吃鸡蛋的，整个家里只有一人有这个资格吃一整碗的蒸蛋，那个人就是姜柔，这碗蒸蛋肯定是陈锦兰看姜禾不舒服，从姜柔手里抢过来想要拿去给女儿吃的。


    姜禾立马将陈锦兰拉到身后挡着，以前都是她妈妈护着她，现在也轮到她保护妈妈了。


    看着姜大河跳到她面前，扬起巴掌就要打她，在巴掌快到落到脸上的那一刻，姜禾往旁边一躲。


    姜大河没想到她会躲，发出去的力落不到实处，他又单脚站着，姜禾这一躲，他立刻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都把他摔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姜禾没有理他，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还狠狠的踩了一下他的手，把他踩得嗷嗷叫，这一下他就不知道是捂手还是捂肚子了。


    姜禾来到餐桌旁，看了眼桌上的菜品，有素有肉，这年代，能在日常生活中吃得起这菜的算是大户人家了。


    不过这些菜她和她妈是吃不上的，她们的伙食只有水多得能看得见碗底的红薯粥。


    姜禾淡然的环视了桌上人一眼，这都是刚刚欺负了她妈的人。


    李氏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在姜禾看向她时，她居然有一种被恶鬼盯上了的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回过神来，她就觉得被这么一个她看不上的人吓住了很没面子，立刻站起来拍着桌子骂道：“你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敢打你二叔！像你这样的白眼狼迟早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