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发落完这些掌柜和庄头，时辰已经不早了。所有掌柜庄头都急匆匆写了信让人带回去，好拿银子过来赎人。


    他们不是不想去找白府的主母，只可惜现在全被圈在个小院子里，这院子应该是给下人住的，但因为许久都没住人了，屋里又冷又潮。


    白若盼倒是让人烧了火炕，毕竟她也不想把这些人冻死在府里。但是那火炕上落满了灰尘，小厮又清理了烟道，整个屋子都是一股子烟熏火燎的气味。


    这些掌柜的和庄头以前不是没有住过如此差的环境，只不过那都是从前了。自从陈瑶发达了，他们的生活水平水涨船高，不但每天都有肉吃，进出那也得有人伺候着。


    如今几十个大老爷们都挤在这两间小房子里，凳子都不够坐的。想要暖和只能往炕上挤，可是那炕也太脏了！


    他们原本还想喊人进来收拾收拾，只是守在院门外的那几名小厮……那是小厮吗？眼神里都带着杀气，还有那壮实的身板子，怕是能一拳头打死他们十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的人离的较远，连之前白府里发生的那场闹剧都不清楚。


    住在京城稍微听到一些风声的小声道：“你不知道？前几日那个被白府接回来的大小姐白若盼，跟府里闹了一遭。恰好赶上二小姐的及笄礼，来了不少大人物。最后听说连饭都没吃，就散场了。”


    “就是那个干瘦的小丫头？怎么看也不像大小姐的样子。我倒是见过二小姐，金尊玉贵的，通身气派。”


    “嚯，你这就不知道了。之前大小姐的母亲走了，有个道士说必须得让她去祈福什么的，就给送庄子上了。就是那个喊了大小姐外甥女的那个男的……好像是大夫人远方的什么亲戚。诶，这不是有那个庄子上的人吗？”


    那庄子上的账房早就吓得跟鹌鹑似的缩到一旁，见一群人看了过来，怒道：“难道不是吗？你，还有你们几个，都是大夫人娘家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平日里都没少给大夫人做事，如今出了岔子，谁也跑不了！”


    这话一出，一群人顿时没了八卦的心思，都开始哀叹了。


    “大夫人也是，出了这档子事儿都没给咱们带个话，好歹有个准备啊。而且咱们都被关在这里，她也不说过来看看。还亲戚呢。”


    “快别说了，大夫人的掌家权被下了，如今这府里，是大少夫人掌家。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咱们的铺子庄子那都是大少爷大小姐他们亲生母亲留下来的嫁妆。”


    “那又怎么了？既然留下来了就是白府的，咱们又不是给旁的人干活儿。”


    “好家伙，若是你姑娘的嫁妆被她婆婆这样使，你乐意？”


    “哎呀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反正我家银子可不够赔。我心里给我家那口子写了，让她赶紧去找大夫人要银子呢。”


    “我也写了。”


    “我也……”


    京城掌柜们只有一个时辰的工夫，家里接到信差点儿没吓死，连忙急匆匆的往白府去了。


    正门是进不去的，可是侧门有人把守不让进，哪怕说是要找陈氏，只是说陈氏病了不见客，全给撵了出来。


    有的人胆子小，搜罗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和银子银票，拿去赎人。毕竟要真的是下了大牢，那可不止脱层皮，半条命估计都得丢里面。


    老百姓最害怕与官斗，坐牢什么的更是不敢去想，稍微琢磨一下都能把自己吓出个好歹。


    但是也有无所谓的，认为自己跟白府的主母是亲戚关系，不过是贪些银子罢了，还真能把亲戚送去坐牢？


    还真能！


    被赎走的掌柜灰头土脸的回到家，连工作都没了，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裹回老家去种地。


    “那大夫人不当家了，还能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前面留下的那几个被她磋磨了这么多年，如今翻身了，就算拿她没办法，收拾咱们那不是轻轻松松？”


    那些家里没来人的心情忐忑的等满了一个时辰，更漏一响，立马被扭了胳膊堵了嘴，栓成一串的送去衙门了。


    一个背主贪墨的罪名下去，若是没人保，怕是能把牢底坐穿！


    就算是保，那也得花上比之前更多的银子！


    这下子，那些仗着自己跟陈瑶有亲戚关系的可坐不住了。有的是想卷了细软跑路，更多的则是要去找陈瑶算账，还有的甚至半路上去堵陈瑶的亲弟弟，那个姨娘的儿子，让他来想办法把人救回来。


    这么大的动静京城里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开始打听八卦。尤其是平日里擅长打听的小厮丫鬟，每时每刻都能送一些新鲜话讲给府里的主子们听。


    陈瑶都气疯了！


    她在房间里一顿摔打，但是连院子都不敢出去。不但她不敢出院子，白江宝更是连学都不去上了，每日里缩在家中，萎靡不振。


    “读什么书？兜里银子都没有，那群人总是问咱家的事，麻烦死了！”


    就连八岁的白江玉都十分烦躁，气哼哼道：“早知道会这样，不如让她死在庄子里算了，为何还要接回来？她不回来，咱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一回来不但霸占了二姐的院子，还把母亲都气病了！”


    陈瑶是真的病了，却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请太医，只让小厮在京城医馆找几个老大夫上门看诊。


    若是找太医，那皇城里的人都得跟着看笑话！


    “别着急，也就是今晚了，就是今晚……”她用力捏着被子，咬牙切齿。


    冬日的风又急又冷，守在库房周围的小厮们早早钻进屋子，抱着被子往热炕上一坐就不想出来了。


    暖融融的热炕令人昏昏欲睡，谁还愿意去外面巡逻？


    “走水啦，走水啦！”尖利的喊声在静谧的夜中炸响！


    紧接着就是铜锣敲响的声音，整个白府都被惊醒了。


    “别让外祖母起了，在折腾的着了风寒。”白若盼披上厚实的披风，在红缨和王嬷嬷的陪伴下，往走水的地方走去。


    今日里在兵营当值的是白江穹，白江英则留在家中。他早早等在白若盼院子门口，见妹妹出来便道：“夜里风大，别着急。人已经都抓了。”


    白若盼笑道：“辛苦二哥了。我去看看，就直接在那边审了吧，也别拖去明日了。大嫂那边也惊动了？”


    “自是惊动了的，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白江英接过红缨手里的灯笼，嘱咐道：“扶好大小姐，天寒地冻的，小心脚滑。”


    白若盼就知道陈氏不会这么甘心的把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所以早就与两个哥哥商量，除了她跟大哥的院子多派人把守之外，放了嫁妆的那个库房院子也必须都看牢了。


    果不其然，就在期限最后一天的晚上，库房起火了。


    白之义也被惊动了，匆忙的穿了衣裳过来，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怒道：“这又是怎么了？这里为什么会走水？”


    这可是库房，自从放了之前的物件之后，连大门都换了，窗户也用石头堵了起来，周围更是不见草木，每日里院子大缸里面的水都是日日换新的，就怕天干物燥的时候不小心燃起火星。


    “呀，这可是放着我娘嫁妆的库房，怎么就烧起来了？？”白若盼用帕子捂着嘴，满脸大惊失色，“来人，快去看看这火烧到哪里了？”


    “妹妹放心，这几日我比较警醒，火刚一烧便发现了。”白江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白之义，“不得不说，真的是来得巧。”


    白之义莫名其妙，怒道：“你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白江英没接茬，只是拍了拍手。亲兵听见动静，押了几个小厮进来。那几个小厮灰头土脸，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停的打着哆嗦。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来库房放火！”


    ……


    短短几日，白府中已经是天翻地覆。


    但因为白之义装病闭门谢客，白江穹白江英兄弟俩又让自己的亲兵假扮白府小厮，把守好了白府所有正门侧门角门，甚至连府上几个狗洞都堵住了，所以这府中改天换日的消息压根没传出去。


    只有那些掌柜庄头一批批进去，又哭着喊着被发落出来。除此之外，到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旁人都以为这是白家主母在前几日宴会上被落了面子，找人撒气。却不知道白家主母已经没有了掌家的权利，日日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憋火。


    这日，永阳伯府出来了个看上去有些地位的嬷嬷，阴沉着脸，带着一溜捧着盒子的小厮敲开了白府大门。


    里面的人迅速放行，嬷嬷犀利的双眼在周围一扫，刻薄的唇撇了撇，小声道：“姨娘养出来的就是不行，就算给了破天的富贵也拿不住，还连累老爷夫人跟着一起受罪！”


    领路的丫鬟低垂着头，只是急匆匆的走在前面。


    “为何你家夫人不出来迎接？”刻薄嬷嬷问道。


    她可是在永阳伯府都有头有脸的嬷嬷，因为奶过大少爷，所以在伯爵夫人那里很是的脸。


    如今这不就领着差事，过来训斥，不，教导一下这不懂事的出嫁庶女，不应该给伯爵府丢脸吗？


    领路丫鬟低声道：“夫人身体不适，所以……”


    “她身体不适？她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还跟老身拿上架子了！”刻薄嬷嬷满脸不屑，缓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物，“这次，她是惹怒了伯爷，我，是带着家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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