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2


    楼上的男人发现人都跑了，气得对着空气胡乱开枪，他的蛋之前被踢爆了一次，刚又被那个小白脸男人踢了一次。


    他一定要弄死那两个小白脸，于是疯了一般冲下楼，跑得太急直接从楼梯滚下去。


    “宁——幻——”


    男人滚在楼梯上，一个声音突然直接灌进了他脑子里。


    他不明白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无法言说的恐惧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冲向大门外。


    下一瞬，他人刚滚到门外，身后的整栋楼消失了！


    楼里的家具物品，楼的本身，甚至楼的地基，所有的一切全都一瞬间全消失了。


    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呆滞地扭回头看去，身后的黑暗里好像有一只庞大到可怕的大怪物。


    可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无名的恐惧刻满了所有神经。


    “什、什么东西？”


    男人不自觉跪趴在了地上，仿佛乞求神明的宽恕一般。


    “大松。”


    许久之后，他听到有人叫他，小心地抬眼往上寻视，大怪物已经不在了。


    他终于呼了口气坐起来，缓缓转头往刚叫他的人看去，“刚刚、那是什么？房子怎么就消失了？”


    被问的那人就是刚被宁幻抢枪的人，他跪在院子的地上，如果他不是在外面，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和楼一起消失。


    好半晌他才终于站起来，“别管了，离开这里再说。”


    叫大松的男人也站起来，两人相互搀扶，双腿仍在发软，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


    走到公路上，大松才突然想起来，“妈的，又让徐蔚那贱人跑了！和他一起的是什么人？老子要一起弄死！”


    另一人想起刚才被抢的枪，也恨恨地说：“先通知基地，他们跑不掉的！”


    已经跑远的摩托车驶进了黑夜里，引擎打破了毫无声响的寂静，前面是一片低矮的山影，仿佛没有尽头。


    宁幻放缓下车速和旁边的摩托车平行，对徐蔚问：“基地怎么走？带路。”


    徐蔚空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把车骑到前面。


    这是一条县级公路，没有荒废过，路况还不错。宁幻注意着路牌，离光海市还有200多公里。


    周围都是丘陵，如果有基地，能防护住怪物肯定在山里。


    忽然后视镜里有光晃了下，后面响起了一串摩托车声。


    “是他们追来了！”


    徐蔚大喊起来往后回头，看到了一片车灯，至少有七、八辆车，宁幻再厉害应该也干不过这么多人。


    他连忙给车加速想跑快点，前面的路也突然响起了摩托车声，又一片车灯朝他们迎面逼近。


    “大哥，我们被围堵了！”


    徐蔚紧张起来，全世界都可能没剩多少人了，不可能有人吃饱撑的大晚上聚众飙车，只可能是来追他们的。


    宁幻前后数了数，加起来至少有十好几人，不觉得自己能有胜算，果断地转向了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泥石小路。


    “那边是哪里啊！”


    徐蔚嘴上喊着，动作却没有犹豫，跟着宁幻也转了过去。


    前后的车都没有放弃，一窝蜂涌上了小路，在漆黑的小路上画出了一条光路，追在后面像追捕猎物一样叫喊着。


    “喂！你们跑不掉的！不如跪下求饶，哥让你们痛快点！”


    “别信他的！拼命跑！老子就喜欢看你们挣扎的样子！”


    砰！


    砰！


    那些人喊着就往前面开枪，不管能不能打中，都能让人精神紧张。


    徐蔚像是证明了什么似的对宁幻说：“我没有骗你，这些人都是疯子！就喜欢这样追赶别人杀人为乐！”


    “宁幻哥哥，我有图钉。”


    颜一若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伸到前面给宁幻看。


    宁幻看了一眼，还是长针那种，“你哪里来的？”


    “就是之前我和爸爸——”


    说到“爸爸”颜一若突然就没了声，宁幻接道：“扔。”


    颜一若没再多想，回头象征地说了一声，“我要扔图钉了！”


    徐蔚紧跟在宁幻的车后面，连忙喊：“等等，让我去前面再扔啊！”


    他刚喊话时已经有图钉飞过来，好在宁幻给他让了路，他骑过去时被颜一若瞪了一眼。


    他确定小姑娘是在报复他，虽然不知道是报复他什么。


    颜一若好不容易和宁幻哥哥能好好在床上睡觉，都被这个人破坏了，她把图钉当成徐蔚撒到后面的路上。


    后面的摩托车继续高喊着追上来，不时还要开两枪。


    冲在最前面的一辆车忽然像蛇一样扭行了一段，差点冲到了路边的沟里。


    “垃圾！你是喝醉了——”


    后面跟上来话没骂完，同样地被爆了胎，扭行了一截直接扎进旁边的沟里。


    “地上有钉子！”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后面跟的十多辆车全都停下来，对着前面大骂，“妈的贱种，小心老子用钉子□□□□！”


    宁幻看着后视镜里追了一路的车灯越来越远，夸道：“小朋友，干得不错。”


    颜一若得意地笑起来，“还可以啦。”


    黑黑从颜一若衣服里钻了来，“喵喵！”


    “你们不要太乐观！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徐蔚提醒乐观的两人和猫。


    可是还没等后面的人再追上来，前面的路先越来越不对。


    路两边都是树，被怪物的液体灼烧过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黑暗中形成一片诡异的怪影。地上满地的焦土，不可能还有活物在里面。


    可是两边的树林里却不时传出来响声。


    “大哥，我们到哪里了？我怎么感觉很不对？”徐蔚忍不住问宁幻。


    宁幻也感觉到了，不知是直觉还是别的什么，他十分确定树林里有怪物。


    “看到灯了，给我开枪！”


    宁幻回瞥了一眼，那些人果然穷追不舍，而且子弹不要钱一样对他们一顿乱射，一时间黑夜里响彻了枪声。


    往前走有怪物，后面有追来的枪，选哪个？


    宁幻还没衡量出结果，子弹已经到了车轮后，登时本能地选择加速，往前冲去。


    “喂！等等！到西夷山，别追了！”


    后面的车上突然有人喊起来，接着所有人突然停下。


    有人不明白地问：“西夷山怎么了？”


    “你他妈不知道？西夷山全是怪物，那天山上音乐节，一万多人一个也没活着下山！”


    那人猛地明白过来，“那不就是怪物窝？”


    “差不多吧，就算跑了大半，剩下的也够他们送死了！”


    “那等这里就行了，他们要是不想变怪物，就得乖乖回来。不如赌他们是回来还是变怪物？”


    “宁大哥，我们要不回去吧！”


    徐蔚走在宁幻前面，握紧了车龙头不敢再往前。


    宁幻视线跃过徐蔚看去，车灯照出的地方出现了一只怪物，就像堵死的下水道，一点能过去的缝隙都没留给他们。


    他回道：“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疯子，被抓住就死定了？”


    徐蔚反驳，“可是前面的是怪物，我们不回去也死定了！”


    “不会死，最多变得怪物同类而已。”


    徐蔚震惊地回头看了眼宁幻，感觉自己有一瞬间仿佛被说服了，变成怪物至少还活着。


    可谁知道变成怪物活着是什么感觉？他宁愿死也不想变成怪物！


    但如果真被那些人抓住，他可能会生不如死。


    徐蔚犹豫了。


    宁幻突然开口，“小朋友，去他的车上。”


    “你要做什么？”颜一若蓦地抓住了宁幻的衣角，宁幻好像每次都专门去做危险的事。


    “放心，我不会变成怪物的。”


    宁幻十分笃定，颜一若突然想起遇到宁幻那次，那时她确实看到宁幻被怪物的爪子刺中了，可是后面没有事。后来宁幻说是假伤，可她现在忽然觉得宁幻这话不是安慰她的。


    宁幻是真的不会变成怪物。


    颜一若抱起黑黑下车，认真地朝宁幻确认了一眼，爬上了徐蔚的车。


    徐蔚忍不住制止，“你别想不开！你要做什么？”


    这一刻他感觉宁幻不是无畏，而是有意在求死，就像是黑夜里的烟花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最绚烂的一刻。


    末日里大家都在求生，他一个人求死？


    徐蔚想制止宁幻，他们倒回去总有办法摆脱那些人的，可宁幻完全不理他，攥紧油门直朝怪物冲过去。


    宁幻盯着前面的怪物，这一只前所未有的大，虽然路也只有两三米宽，但完全被怪物塞满了。


    他把油门加到最大，到达怪物身前时猛地把车头提起来，摩托顿时上扬，碾上了怪物巨大的身体，直冲向怪物的头。


    摩托车的冲击撞得怪物往后仰，怪物下意识地张开大嘴嚎叫，巨大的爪子朝宁幻抓去。


    宁幻直接用脚去挡，尖利的爪子刺进了他的腿，同时他拿了一把折叠匕首，展开就往怪物的喉咙里掷进去。


    “吼——”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往后仰身倒地发出一声重响。


    摩托车从怪物身上碾过去，怪物扭动着巨大的身体挣扎，片刻后溶化成了一滩液体。


    “现在！快走！”


    宁幻回头喊了一声。


    徐蔚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他觉得宁幻太神了，那是怎么做到的？


    “叔叔，快走！”


    颜一若在后面拍徐蔚一巴掌，徐蔚才反应过来，连忙开车冲过去。


    然而，他们才往前走了没多远，前面又出现了怪物，而且不止一只！


    怪物发现了他们，一起朝着他们扑过来，地面也跟着怪物的脚步颤动。


    “我去！这回真玩完了！”


    徐蔚没忍住骂出声，刚以为他们逃掉了，就这么多怪物冒出来，宁幻也不可能有办法了。


    “宁幻哥哥。”


    颜一若也轻轻叫了一声，她其实很害怕会变成怪物，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次她也已经明白。


    活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最前面的一只怪物长着恶龙一样的爪子，1、2、3、4、5、6只，每个一都如果一台挖掘机。


    宁幻挡在前面，怪物一爪就朝他挖下来，摩托车就像爪子底下的玩具一样。


    就在宁幻要被拍扁时，一条巨大的触手拍过来，怪物消失了。


    怪物消失了？


    徐蔚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毛骨悚然的笑声。


    “嘿嘿。”


    徐蔚终于看清刚刚把怪物拍到消失的触手，此时这条触手轻轻贴着宁幻，蹭了蹭？


    ——到底怎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世界观要崩坏了，这条黑色的巨触手是什么？是怪物吗？和宁幻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和宁幻这么亲近？


    “宁幻——”


    大怪物又叫了宁幻的名字。


    宁幻拧了拧眉头，不知道应该感激大怪物又赶来救他，还是生气大怪物就是不肯放过他？


    大怪物的视线又注视着他，他脑中不受控制浮现出他以为是梦的画面，游过他皮肤的触手，来自感官神经的快感。


    顿时，宁幻拧紧了油门，摩托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生气地对着大怪物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宁——幻——”


    ——我们是不可能的！


    宁幻脑中反应出了这一句，果断地拒绝，“你不要跟着我了，你要是想玩，去找其他人。”


    他说完重新启动车子，大怪物的触手没有让开，还伸过来轻轻缠在他手上。


    “放开。”


    大怪物不放，触手尖轻轻往他手腕上摩挲。


    “放开！”


    宁幻声音沉下去，大怪物终于缩走了触手，停在一边一动不动。他余光瞥过去，总感觉那触手像是被老师骂了的小学生一般，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但是他不想在每天晚上被那一堆触手这样那样，果断地把车开过去，不看一眼地走了。


    徐蔚在后面感觉自己可能被大怪物吓得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从宁幻和那大怪物之间看出了一点、是亿点“我这么爱你，你却不爱我，还要狠心抛弃我”的虐恋意思？


    “宁幻哥哥走了！”


    颜一若连忙提醒，徐蔚终于愣回了神，顾不上想什么爱情奇幻大作，连忙去追宁幻。


    这片树林好像是怪物的巢一样，一窝一窝不停冒出来。


    但每次一出来，就被大怪物一触手给拍消失了。


    徐蔚不由地往上看了一眼，黑暗中看不见大怪物到底什么样，可他什么也没看见，却仿佛有着什么让他本能产生恐惧。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盯着宁幻的后轮目不斜视，专注骑车。


    大怪物一直“护送”他们出了树林，直到前路一个怪物也没有，又对宁幻发生了“嘿嘿”的笑声。


    宁幻完全没有理会，丝毫不停地把车往前开去。


    徐蔚不敢去看大怪物，看着宁幻绝然的背影，突然觉得大怪物有点可怜，而宁幻是个无情的渣男，大怪物却对宁幻无怨无悔。


    ——这是什么虐恋情深的爱情剧啊！


    树林外面等着打赌结果的人等了半天，逐渐发现不对。


    “怎么一点动静没有了？”


    “已经变成怪物了吧。”


    “不可能，他们被怪物袭击连叫都不叫一声？”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并没有人敢去全是怪物的树林里查看。


    宁幻他们已经离开树林，走上了一条大路。


    徐蔚刚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就冒出一堆疑惑，他想问宁幻又害怕问了那大怪物会把他也拍消失。


    最后什么也没问，他们沿路骑了很远，前路突然出现了岔道。


    其中一条立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油漆写了一行字。


    幸存者庇护基地，由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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