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3


    地面到处都有撕裂出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地下的黑雾漫延出来，越聚越高，仿佛要把城市笼罩，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


    他们小心迅速地穿过一条街道，到了光海大桥的桥头停下来。


    大桥看起来扛住了地震，只有一些裂缝，整体还算完好。桥上零散留下了几辆车，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瑞阳大道就在桥对面，加上高架桥长有2000多米，桥建得很高，离底下的水面有近100米。


    周直说：“我们必须一口气冲过去，不然在桥上面被堵住，就无处可逃了。”


    宁幻点了下头，猛地踩下油门。


    周直喊：“冲！”


    两辆摩托箭一般的飞出去，没有了平日里城市的嘈杂声，引擎轰鸣悠扬响亮。


    “不许走！你想去哪儿！”


    摩托开到桥中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喝斥。


    宁幻和周直下意识放缓了车速，他们正路过的地方停了一辆公交车，车身损坏了一半，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个洞，剩下的车皮都扭曲变形。


    宁幻转眼往车里看进去，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满地各种各样的衣物。


    车里原本应该有很多人，但是全被怪物“溶化”成了液体。


    蓦地，说话的声音又响起，是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声。


    “谁摸你了！不要脸的女人！我要下车，停车！”


    刚刚的怪物也能发出普通人对话的声音，宁幻直觉怪物“说话”和人有什么关联。


    “小心。”


    周直提醒地喊了一声。


    他们的车刚开到了公交车的车头处，残存的车身各个缝隙忽然钻出沥青一样的液体，如同有意识一般聚集在一起，像一条异形的蛇一下游到他们前方，挡住了路。


    这些液体就和人被溶成的液体一样，自己“立”起来，表面如同被煮沸般不停冒泡膨胀，眨眼胀成了三只怪物的轮廓，巨大的翅膀展开发出一声重响。


    三只巨大的怪物眨眼横在了桥中间。


    这三只怪物长得都不一样，和之前的怪物也找不到相似，唯一的相同还有只有黑色鳞状表皮。


    他们已经过不去了，只能把摩托停下来，脚撑着往后滑。


    宁幻往后看去，果然他们来的那头也冒起了无数的怪物，几乎外形都不相同，除了黑色鳞状表皮。


    之前怪物变成了液体，现在液体又变成了怪物。


    人被溶成液体，液体失踪，这些液体全一样。


    宁幻几乎可以肯定，怪物就是人溶成的液体变的，被杀死又会变回液体。


    而怪物能发现不同人对话的声音，很可能是那些人在被溶化前说过的话，怪物还会借用这些声音表达。


    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可是全部发生了。


    “爸爸。”


    小女孩抓紧了宁幻的衣服，侧过头对着旁边车上的男人满眼不安问：“我们会死吗？”


    男人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看向前面的怪物，比刚才的要大，还是三只，他们不可能过得去。


    可是来路也已经全是怪物，倒回去也是送死。


    男人眼中只剩下了绝望，隔空伸出手想去碰一下小女孩，嘴上说着：“别怕，若若。我们都不会死的。”


    这时，怪物像是适应了新的身体，朝着他们走过来，一步下去桥都跟着颤了颤，仿佛要一脚把桥踩塌下去。


    周直没空感想，拿出通讯手机联系接应的人，但信号不太稳定，拨了好半天对面才有人回应。


    “周直！你们——在哪——们马上到——”


    “我们在光海大桥中间！别去瑞阳大到了，直接过来！”


    “——桥——是——等——马上来——”


    周直一边踩着地把摩托车往后滑，一边警觉前面的怪物，还要抬头往天空上看。


    嗒嗒嗒嗒——


    一串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终于传来，几人都抬头看去。


    桥对面的方向，一架直升机径直朝着他们飞过来。


    瞬间，男人的绝望顷刻变成了希望，高兴地对小女孩说：“你看，我就说我们都不会死的！”


    小女孩脸上也扬起了希望的笑。


    “嗞——”


    小女孩脸上的笑还没落下来，怪物的叫声又响起，盘旋在半空中的怪物发现了直升机，直朝直升机飞去。


    直升机完全比不上怪物灵活，无法躲开，眼看着怪物的爪子抓住螺旋桨上，“咔咔”几声。


    直升机失去平衡，下落坠毁了。


    周直的通讯手机里最后传来一句不太清晰的“遗言”。


    “怪——怕火——”


    希望回到绝望不过一瞬间之间，那只怪物从大桥上空飞过去，他们静静僵滞在摩托车上不敢乱动，深恐被发现。


    现在已经够绝望的了，再来一只必死无疑。


    好在空中的怪物直接飞了过去，前不过面的三只怪物包围成了一个半圆，像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周直喊：“倒回去。”


    可是他一转头，看到桥头也聚集起了怪物，而且不止一只。


    宁幻觉得这些怪物有智商，但是并不太聪明，或者是地面上的怪物都不太聪明，与飞在高空中的怪物有明显区别，没有那么灵活，巨大的翅膀好像都没有用过。


    怪物可能有“等级”，跳过周直倒回去的建议，他对后面的小女孩说：“妹妹，去你爸爸那里。”


    周直一惊，瞪起眼问宁幻，“你要做什么？”


    小女孩听到可以去找爸爸没有犹豫，连忙下车爬上了周直的车。


    宁幻随即把车靠住，将怀里的小猫又拿出来，递给了小女孩，“帮我照顾它。”


    小猫这次却用爪子钩住了宁幻的衣袖，“喵喵”直叫。


    宁幻把手从猫爪下取出来摸了下小猫的脑袋，对周直说：“怪物怕火。我把怪物引开，你们冲过去。”


    周直狠狠拧起了眉，“要引开也应该我来。”


    宁幻根本不听他的，已经跑上了前面的公交车，他被男人和小女孩挤着不好下车，等松出空间时，公交车已经启动起来。


    如果再跟宁幻争执只是浪费时间，刚才宁幻的身手应该也不是盲目自信。


    而怪物离他们只有一辆公交车的距离，巨大的翅膀接在一起，像扫把一样扫在桥面上，没留一点缝隙，仿佛要把所有一切都一网打进。


    这时，宁幻终于在车上一地的衣物里找到一个打火机，下车打开油箱，点燃，眨眼车就烧起来。


    周直没在和宁幻争去引开怪物，他把车退到一边，对宁幻说：“宁老师，小心。”


    宁幻点头，回到了车上。


    接着，公交车发出“呜呜”的引擎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又直冲向前面的怪物。


    公交车整个车尾都已经燃起来，宁幻猛打方向盘，把车尾甩向了一只怪物，怪物果然害怕地让开。


    他继续打转，把严实堵住桥的三只怪物逼退到桥的一边。


    “现在！”


    宁幻喊了一声。


    周直立即加速，从宁幻开出来的路冲过去。


    然而，就在摩托冲过去时，三只怪物竟然抬起了公交车。


    公交车的油箱在车尾，前半部分没有着火，这已经足够三只巨大的怪物把车扔下桥。


    “去死吧！你这个变态！”


    怪物发出了之前听到的女人声音。


    下一刻，公交车直直往桥下坠去。


    “宁老师！”


    周直大喊，想停下车又不敢停下，只能把车开到了桥边，不断地转头往桥外面看，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宁幻！”


    宁幻仿佛听到有很多人在叫他，视线从车子的前窗看出去，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越来越远的大桥，他眼前蓦地浮现出了小时候的画面。


    “都是因为你生了这个怪物！”


    狭小的巷子，凌乱的房间，被男人按在地上踢打的女人。


    然后是满地的血，女人在血泊中冷眼盯着地上的男人，最后转过头，对着他一笑，把刀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宁幻永远记得那时迸出来的血。


    咚！


    宁幻和公交车一起掉进了水里，光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次，他会死的吧？


    宁幻轻轻扬了下嘴角，最后的念头是觉得对不起谢惟廷，谢惟廷牺牲自己救他，还对他说“活下去”。


    “宁幻。”


    谢惟廷在叫他。


    宁幻看到了谢惟廷朝他游过来，以为这是死后的画面。


    可是谢惟廷却把他捞起来，按在公交车的椅背上，凑过来堵上了他的嘴给他渡气。但这个渡气的动作过于粘腻，谢惟廷的唇舌紧紧贴着他，最后还扫地了他嘴里。


    ——嗯？


    ——是不是哪里不对？


    宁幻没想明白，谢惟廷又忽然松开他，带他从公交车的破洞游出去，接着把他横抱住。


    下一刻，他们像是被发射的火箭，“嗖”一下直冲出水面，跳上了近100米的大桥，站在大桥的栏杆上。


    宁幻一时之间脑子里问题太多，下意识抱住谢惟廷的脖子，双眼直直地打量着谢惟廷的脸。


    他用力眨眼确定这不是死后的幻觉，终于开口叫了一声。


    “谢师兄？”


    “嗯。”谢惟廷对上他的视线，双眼盯得比他更直。


    宁幻不禁问：“你没事？怎么——”


    从那个吞陷了无数高楼大厦，爬出庞大怪物的黑洞里生还回来的？


    谢惟廷冷不防地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8颗白牙对着他，“我从深渊里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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