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宿
作品:《风过了无痕》 回了客栈,师青玄就把自己缩在棉被里了,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脸也被冻的通红,反观那位,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坐在桌边喝着热茶撸狗,因为今夜雪大,店家怕屎壳郎冻着,就破例让他们带进屋了。
第二日二人就出发了,府君好心怕他这单薄的身子受不住,可这头倔驴非要今天走,还美名曰什么雪地里漫步比较有情趣。
昨夜的雪下的实在大,没有驴车牛车肯拉他们,他们只能步行,在镇子是还好,出了镇子,到了野外那雪就有师青玄膝盖那么深了。
此时那位小公子饿的饥肠辘辘,也顾不得情趣什么的了。
看不见边际的茫茫雪地中走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那穿黑色的斗篷的走在后面,背上一个竹篓,里面是一包银票和一只狗。
走在前面的那位迈着吃力的步子在雪里淌着走,双颊耳朵还有手,凡是露在外面的都冻的通红,睫毛上覆着一层冰碴,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热气。
偏这地方毫无人烟,他们只能拼命的往前走。
那白衣小公子回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他又顶着风吃力的返回去,返到那黑衣男子的跟前,饶是这位不怕冷,此时双颊被寒风吹的也有些泛红,长睫上也挂着冰碴。
小公子将他黑色的氅衣又拢紧了些,眉方才舒开。
“师青玄,我说了我不怕冷。”
“我知道啊,可是我看着你我冷。”
府君只好认命的让他为自己理衣服。
眨眼间一个白影从府君的身后闪过,府君转身将那个蠢货护在身后,顷刻间凄风冷雪,上百个细长尖锐的冰锥护在二人身前,府君绷直了身子,攥紧了小公子纤细的手腕。
府君不怕死,他怕身边的人死。
在这分秒的压迫中,只有屎壳郎在竹篓的棉衣里安睡着。
小公子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看着身前的人,曾几何时,也曾有人这么护着他,他也常穿一身墨衣,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却如洪水猛兽般席卷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那是在他心中仅次于哥哥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舍下的。
“明兄”师青玄下意识嗫喏着叫了出来。
“嗯!”贺玄下意识的答了。
“你在叫我吗?”府君先反应了过来
“啊?哈哈哈!是啊,别管这个了,发生什么事了。”
府君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个蠢货还算有良心,还没忘了自己。
可是乐着乐着,突然又想到他叫的是明仪,那不是他
师青玄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叫错人了,尴尬的笑了笑。
那些冰锥又轰然变成细雪落在了地上。
府君睨着看了一眼那掠过的衣角,把背上的竹篓往下褪着,“没事,一只老鼠罢了!”他把竹篓让师青玄背上。
许是他的身上有故人的身影,他的话也了让人安心的能力,小公子就那么呆呆的背上了竹篓。
府君背对着小公子屈膝蹲下身来,
“上来,我有些冷,你在我身后帮我挡一挡风。”
府君偷偷画了个缩地千里阵,背着小公子走着。
小公子也没负明月所望,将他的氅衣抱的紧紧的,绝不让一丝风进来。
风霜太冷,小公子太饿,在这双重加持下,小公子终于靠在明月的肩上沉沉闭了眼。
小公子梦见自己在暖被里捂着,终于暖和起来了,他笑的璀璨,可是越来越热,那暖被竟然着起了火,小公子挥着手去扑
师青玄扑腾着手醒来了,额上是厚厚的一层汗,他盖着棉被,棉被上还加了两个厚厚的氅衣,明月在旁边把火烧的正旺,烧柴声劈里啪啦的响。
怪不得这么热。
府君听见被子滑落的声响转头看了一眼,“醒了?”他问道。
好在途经一个道观,一位道长收留了他们,不然还不知要在这雪地里走多久。
小公子眯着惺忪的睡眼,迷糊地“嗯”了一声,他四处看了看,没睡醒,看不大清,又问道“这是哪?”
府君扒着火堆让柴烧透,另一只手扇着风,让火更旺,“道观。”他道。
“道观?”
等等!他在干什么,他手里拿的什么,他在用自己珍贵的玉骨扇扇火!?!?
府君只觉得一白兔子窜过,他手里的扇子就不见了,再看那只兔子,正将自己的宝贝扇子小心的擦了再擦
小公子拿着自己的宝贝扇子仔细打量着这地方,他刚才躺的是一张小床,床板有点短,他应该是把谁的地盘占了。
这屋子简陋的很,除了床就只有一张凳子一张桌子了,桌子上放了几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
小公子刚想拿本书看看,忽然屋外飘来一股香味,师青玄的鼻子耸动就循着味儿去了。
冲出门时,与一个抱着烤地瓜的小道士撞了满怀。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道长,在他跌倒时接住了他。
那些飞到天上的地瓜被明月接住了,只有师青玄摔了个屁股墩。
他见明月过来以为是想扶住自己,结果明月与他擦身而过去接了地瓜。
所以师青玄一边啃地瓜,一边幽怨的瞪着明月,狠狠咬下一块地瓜泄愤,自己在他心中竟然还没有几个地瓜重要。
府君扒拉着火堆将脸别过去,偷偷笑了。
待吃饱喝足,小公子也有力气,他就出门逛了逛了这小观,没有名号,没有神像的一座小观。
这观里养了许多狗,小道士还在逗它们玩,屎壳郎也跟自己的新伙伴玩的不亦乐乎,将自己的主人抛在了脑后,屋里那个是大没良心的,它是个小没良心的。
问过小道长后才知这些狗都是他们从屠夫手下救下来的。
“那么多狗,救的过来吗?”小公子问道。
那小道长估摸着十岁,正在抚摸着一只独自在角落里的狗,他稚声稚气地说:“师傅说了,能救一个救一个。”
他的脸红红的,眼眸清澈澄亮,声音洪亮,活像画上的神仙娃娃。
小公子没忍住上去捏了两把,果然软乎乎的。
夜里吃过饭后,四人在小道士的房间里围着火堆说起了话。
那道长是个瞎眼道长,他说自己这观没有名字,他说无就是有,有既是无;他说他这观里供的不是哪座神佛,供的是众生,他说神既是众生,众生既是神。
小公子不明白,但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假装懂了。
府君捂着嘴偷笑了一下,他总是蠢的可爱。
夜深时道长带走了小道长,将小道长的屋子留给了他们。
这床实在太小,小公子睡在上面翻身都困难,更别提明月,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睡在上面更不舒服,可是他一路将自己背来这里,应该也是很累的吧,他决定把床给明月。
明月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掠过师青玄时,停下来说了一句“不用管我。”靠在墙边的草垛上翻起了书。
小公子口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又咽下去了。
府君正准备翻下一页时,一件白色的氅衣落在他曲起的膝上。
转头去看那面冷心热的小公子,小公子拉起被子罩住自己的脸。
闷闷的一句话从被子里传来。
“我太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