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


    淡薄的乌云在天空缓缓飘荡，笼罩在这片偏僻寂静的小区。


    十数幢小区高楼在夜色之下耸立着，一眼扫去，除了零星几家还亮着灯火，其余楼房要么无人居住，要么也都已然入睡。


    毕竟年长的老人家，睡觉的时间都要较早。


    许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在他身后，一名瘦小的少女正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


    在许辰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石奶奶所在的楼房下。


    走进屋子，许辰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九点整，距离宠物出现异常叫声的时间，大约还有一小时左右。根据走访了解，那些宠物出现异常的时间段，都是在夜间10点之后，白天没有出现过。”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了是女人的身份，但这位猫侠显然还挺倔强的。


    风衣依旧裹得紧紧的，不过墨镜倒是摘下了。


    面罩没有完全脱下，只漏了半张脸，口鼻依旧在面罩的遮掩之下。


    进屋后，她扫了眼客厅：“来之前我听总部说起过，好像是说，宠物出现异常叫声最多的地方，是在厨房跟卫生间？”


    许辰眯眼转头看向她，微微点了下头：“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两个地方，似乎有一个共同点。”


    猫侠也抬头看他。


    两人互相对视，然后异口同声的开了口。


    “水管。”


    是的，水管！


    除了这两个地方外，卧室，客厅这些地方，是看不见水管的。


    细小的水管，就埋在这些老旧的墙体内部。经过复杂的水管网络，连接着每一位家庭住所。如果水管里边有问题，那倒也能解释，为何那些家庭宠物，都会在这两个固定地方异常最明显。


    “等鞥，好像不止水管。”


    猫侠顿了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天然气的管道，好像也有可能。”


    她的思维反应很快，让许辰都不由的多看了对方两眼。


    过去的一段日子里，他一共就深度接触过三位二级掌控者。


    除了那位满嘴就会说谎，然后又疑似越狱、盗取裁决议会的洪正龙外，也就是柳月霞跟小宇了。但小宇心智整体还是偏小，论思维能力，感觉这位少女，跟霞姐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没霞姐那般成熟老练罢了。


    果然，即便是二级掌控者，也不能小觑。


    他们既然能从一级掌控者升级为二级，自然还是有些脑子的。


    淡然平静的脸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许辰微微摇头否认了这个可能性：“这座小区是在以前的楼房基础上，稍微修整了下。除了岛边的几栋别墅是新建的，配有天然气管道。其余这些楼房，还都是用燃气瓶，没有装管道。”


    “这样呀，行吧，那我先看看。”


    猫侠应了声，便先来到了厨房。


    灶台边上，就摆着一份碗筷，上边都积攒了不少灰尘。


    透过面罩，能看见她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然后在空气嗅来嗅去。


    过了几分钟


    ，她又转身来到了卫生间，同样是鼻子嗅了嗅。


    许辰就静静看着，没有打扰。


    过了片刻，她转头看向许辰，说道：“一切正常，除了一些发霉的气息，没什么特殊的气味。然后声音方面也没什么异常，倒是五楼的似乎是一对夫妻，正在吵架呢。接下来怎么办？”


    她是二级掌控者，然后这个任务本来也不属于她，所以任务的指挥权，自然要听从许辰的建议、安排。


    许辰在她身上停留的片刻，在犹豫要不要询问下，对方的因果链具体效果等情况。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许辰道：“既然有那么多家同时都出现了问题，想必这两地方应该没那么简单。这样吧，我们先呆三天，你负责关注厨房，我留意卫生间。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任何发现，咱们再另做打算。”


    猫侠也很爽快，直接应道：“没问题，听你的。”


    二人也很效率，许辰直接从客厅搬来两个凳子，然后给了猫侠一张。


    他俩直接一人坐在一间屋子里，相隔也就几米距离。


    接下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静静等待，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自从成为掌控者后，身体素质一直在增强。


    尤其现在身为三级掌控者，哪怕不睡觉，在这里坐上三天，对他的精神状态也不会影响太多。猫侠虽然是二级掌控者，但身体素质这块，显然也没有任何问题，否则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不过她也知道，这次任务她虽然是协助，但由于她的特殊能力，是调查此次事件的关键。所以猫侠自从坐下后。


    表面正闭目养神，但她的能力一直开启着，紧张的感知着厨房各处，尤其是水管的方位。


    哒——哒——哒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客厅一个老式摆钟的声音。


    伴随黑夜的接触，窗外逐渐撒来冬日的阳光。


    许辰扭头看向了一边。


    猫侠坐在矮凳上，双手平整的放在膝盖上，上半身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他如果没记错。


    对方从坐下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八个小时以上了。


    都不同细想他也知道，这个动作，应该就是猫侠因果链开启的“因”。


    至于“果”，他从刘艳那边大致知道一点，就是对方能够获得猫的听觉、嗅觉方面的能力。在多次协助追踪犯人时，比一般的警犬还好使的多。


    不过这次任务比较特殊，需要对方保持三天能力开启，否则容易错过异常的动静。他现在就好奇，对方能否让能力保持这么久。


    但是从对方的态度来看，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嗯嗯，整体来说，还是条不错的因果链。


    猫别看起来可爱温顺，但它在自然界，一直是肉食动物，是个猎食者。君不见老虎、猎豹，都算是猫科动物。


    所以对方能拥有这些猎食者级别的嗅觉、听觉，肯定还是很强的。如果因果


    链能力进一步得到提升，有没有可能再获得这些猎食者的其他力量，也都不好说。


    只不过猫侠的因果编号排名是C3105.


    对于联邦龙区庞大的二级掌控者群体来说，只能算是中游位置。


    想要提升实力，任重而道远呀。


    砰——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沉重的关门声，打断了许辰的遐想。


    许辰回过神，看向一旁。


    只见猫侠显然也被吓到了，额头露出一些细汗。


    她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后，便再次将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


    许辰见状，收回了视线，继续静静等待。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落下，光线暗淡。


    黑夜，再次降临了。


    “对了，冒昧的问下，如果三天还没查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许辰缓缓抬起头看去。


    “移交给总部。”


    猫侠顿时愣住了：“你的方式，就是放弃任务不做了？”


    许辰面色平静道：“这说明我不合适这个任务，放弃它留给合适的人来做，总归是会完成的。毕竟在我看来，其实你的因果链能力，是挺适合这个任务的，但你没接。”


    猫侠嘟嘴吐槽道：“谁让每天发布任务的人那么多，App又没有筛选功能，得一个个往下翻的找。每次想找到合适的任务，都特费时。”


    好吧，原来是这个原因。


    的确，如果这么说，是很不放面的。要是掌控App能更新下功能，到是会方便不少。


    想到这里，许辰不由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似乎某物有所感应，几乎是在他刚拿出手机打开瞬间，屏幕中闪过几串文字。不过文字跟以往不同，竟然是彩色的。每个字颜色还不一样，看起来特费眼。


    【哈哈哈，俺来了，爸爸。】


    【怎么样爸爸，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许辰：“……”


    许辰轻轻在手机内打字。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发彩色的了？”


    【哈哈，大哥教我的。】


    【今天爸爸太忙了，闲着没事，跟着大哥学习了一下。】


    许辰：“？”


    不是……它不是爬山虎么，一直在学校地底埋着。


    怎么还会发彩色文字这种事情。


    许辰被整的有点无语，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于是他又重新收起了手机。


    许辰看过去问道：“所以，你其实想要自己接这个任务？”


    猫侠当即回答道：“肯定呀！”


    但刚一说完，猫侠反应了过来，讪笑道：“不过你都已经接了，我也不可抢。但这个任务的确挺适合我的，所以接到邀请，我就来了。”


    “其实这个任务，不适合任何一名掌控者。”


    “啥？”


    “最适合的，其实应该是研究所那帮专家，而不是我们。”


    许辰淡淡的解释道：“你的因果链很特殊，的确也拥有猫狗的能力。可是如果那些宠物能感知到，而你最终不能发现。那就表示，这里存在的因果链事件，


    它只对非人生物有效，而你是人类，哪怕拥有它们的能力，自然也无法感知。”


    “不过，这一点的可能性也不大。我个人是觉得，可能还是源自某种气味或者声音，才导致的这类现象。”


    “只是，你依旧是人。”


    猫侠愣了下，一对大眼珠子，仔细的盯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打算在这个小区，住多长时间呢？”


    猫侠再次愣住。


    “第一次出现异常的时候，是在11月3日那天，而后是11月10日，最后是11月25日。最短间隔7天，最常间隔了15天，有半个月呢。”


    “我们谁也不知道，下次出现异常会间隔多久。可能要七八天，也可能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有可能。”


    “……”


    虽然不愿承认，但许辰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


    间隔之间很不稳定，并无特殊的规律。


    如果长时间不发现，她就得一直在这住着。关键能力还不能关，得一直保持才行。否则万一出现异常时，自己能力是关闭状态，那就发现不了。


    但是，她是人类呀，即便是掌控者，她的能力也不可能如此频繁，且长时间去探查。否则别等任务没查清楚，自己都要嗝屁了。


    猫侠沉默了片刻：“所以适合研究所的专家来研究？”


    “对，这再好不过。”


    许辰微微点头：“可以让研究所的人专门制造出一种设备，24小时在这里检测，这样的话，查明情况的概率会更大，也省事。”


    猫侠听闻，一下子就蔫了，失了兴趣。


    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萧小姐，你手赶紧放好。”


    猫侠心中一惊，赶紧正坐起来，把手摆好。


    但下一秒。


    猫侠：“……”


    许辰：“？”


    少女双目极其委屈：“好呀，你果然看出了我是女生，还发现我的因果链，必须是保持猫狗的这种坐姿才能发动对吧。”


    许辰：“……”


    小妹妹呀，我对你因果链具体情况，真没兴趣。再说了，我又没瞧不起你，毕竟还有他……


    “等等，别说话！”


    突然。


    原本还挺委屈的猫侠，整个人神情严肃了起来。


    许辰眉头一抖，屏住呼吸认真的看向她。


    只见猫侠缓缓站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朝厨房灶台附近走去。当快接近灶台时，她轻手轻脚的趴在地上，侧耳贴在地面瓷砖上聆听着什么。


    过了几秒。


    猫侠眉头紧锁，严肃的快步小跑到卫生间，然后同样在许辰面前，直接趴在了地上。


    “就是这里！”


    许辰也赶忙起身：“是有什么声音吗？”


    猫侠点了下头：“有点奇怪，下边有咚咚、咚咚的声音，频率不算快，而且很小。这个声音分贝，正常的猫狗宠物，感觉应该听不见才对。”


    许辰：“还在响吗？”


    “在！”


    “记住时间！”


    “好！”


    二人都非常冷静，开始各自的工作。


    猫侠


    死死将将脸贴在地上瓷砖，时不时换个位置，想要找到合适的位置，听得更清楚一些。


    许辰则是走到卧室，他将门轻轻锁上，尽可能不去影响猫侠的能力发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便很快接通了。


    “喂，是许先生啊，事情有进展吗？”


    许辰小声回应道：“巩警官，之前被送走的那些宠物还在吗？”


    “在的。”


    “带上两只过来。”


    “啊？带它们干么。”


    “别问，以最快速度送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


    电话挂断不到半小时，小巩便火急火燎的抱着一只小猫，还拉着一只金毛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


    许辰将两只宠物给送进了卫生间。


    此时，猫侠依旧还趴在卫生间的地上，在她旁边，手机的计时器功能还在运作。


    许辰看了一眼，竟然异象持续了半小时还没结束？


    他还以为自己这阵子忙乎完，等回来的时候，估计异象早就会结束。


    他没多想，便把两只宠物松开，任由他们在卫生间呆着。


    几分钟后。


    许辰低下头。


    宠物们仰起眼珠子，人宠六目相对。


    许辰：“……”


    猫侠：“……”


    “萧小姐，它俩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我有！”猫侠很认真的回应道：“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它们能够听见的声音，声音距离挺远的，就从下水道那里传出来的。！”


    小巩这时也匆匆走进来：“怎么了？”


    许辰将宠物交还给他，他神情严肃凝重的问道：“是人发出的声音吗？”


    猫侠稍作停顿，细细回想后摇头道：“我不能确定，像，也不像，但是好像能听出，它似乎很痛苦，不舒服。”


    许辰点了点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巩警官：“巩警官，我们现在怀疑，可能是某个东西，它卡在了下水道……”


    “不对，不是下水道！”


    许辰猛地一下回头。


    猫侠轻轻敲打了下卫生间的排水口处，抬头道：“要是是在下水道里边，发出的声音应该会顺着下水道传出，声音会比较清晰明亮。但我听上去，感觉挺闷的，似乎……是在下水道的外边。”


    许辰愣了下：“管道的外边？”


    猫侠也没想明白，不确定道：“或许是墙里？”


    许辰沉了眸色。


    “不是墙里！”许辰回应的很坚决。


    猫侠怔住了。


    这些墙面看起来都是密封，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还是会有些缝隙，存在一些特小的动物，昆虫之类钻进去。


    可是，如果是这栋楼的墙内有异物，另外30家人怎么说？


    总计31家人的宠物发生了异常吼叫，他们分别住在11幢不同的楼房中。


    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家的楼房有问题，还能影响其他楼房。


    这，绝不可能！


    许辰思索片刻，抬起头。


    “地下！”


    “只能是这小区的地下某处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