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霞院里,杨氏拉着一张脸,任凭儿子伏低做小的哄劝也不吭声。


    过了半晌,猝不及防的被儿子喂了一块蜜渍青梅,这才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瞧着就不是个好的,墙头草似的人儿,万一以后在背后捅你一刀呢?就非得纳了她”


    顾霆理了理衣袍,满不在乎的坐在椅子上,开口道,


    “那不过就是个玩意儿,顺意了给个好脸子,等儿子腻了就把她打发了。翻不出什么浪花儿的。”


    杨氏气急,“你这是图什么哟?知道府上现在传的多难听吗?要是让夫人逮到了错处,不定怎么罚你!”


    顿了顿,又抬手拿起冷茶饮了两口,她心火旺,现在喝不得热茶。


    “你好不容易靠着有本事能读书入了你父亲的眼。


    我给你选的通房是跟内院王管事家里沾了亲的,虽是远亲,可怎么着不比这个没甚根基门房家里的丫头好


    我们的日子才好过几天。你就要这样作闹,啊!”


    顾霆听了这话也烦了,“是,我是不如世子威武,年纪轻轻就有武状元之才。


    也不如二哥四弟有嫡子身份显得尊贵,可不过是收个通房,连妾都算不得的玩意儿,就要被苛责惩罚吗?”


    说完,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甩了下袍子走了。


    “孽障啊。”留下杨姨娘气的在身后痛哭。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府上武学成绩好的虽多,可论读书,满府上下,除了世子,哪个兄弟能比过霆儿,他的成绩是最好的。


    要不然二老爷能如此看重吗?可越看重,越是要谨小慎微,谨言慎行。


    惹了祸端,让那位正头娘子抓到了把柄,不定我儿又受什么磋磨呢?可他怎么就不明白了!”


    嬷嬷一边安慰,一边让含巧快去取来拿来帕子和水盆让姨娘洗脸。


    顾霆哪里是不知道!他就是烦,不想和姨娘再歪缠下去了!


    等回了墨渊院,先去了下人房里,柳香儿还晕着。


    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但是依稀还能看出五官。


    他满眼阴鸷,两眉皱起,静静的盯着看了会儿。然后一甩袖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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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娘,你家妍儿也到年龄入府了吧打算谋个什么职位。”


    问话的是崔大娘,和她们住在一个院儿,两家关系甚是不错。所以她就有什么说什么。


    “针线房,是个轻巧活,时不时还能得赏,又不到主子近前伺候。


    能得一门手艺,环境相对也不乱,你知道的,我家大妹最近可是给我吓坏了。 ”


    崔氏叹了口气,也对。然后用胳膊捅咕了她一下,撇了撇嘴,眼神示意她往柳家那边看。


    王大娘还带着气,不过眼下是万万不会和柳家对上的,听闻前儿,柳香儿被收了房。


    这两口子卖女儿得来的殊荣,不觉羞耻,反而尾巴差点翘上了天!


    她把衣裳从木盆里捞出来,示意崔氏帮着一起拧干。


    边拧边小声的说,“咱们可不做那等卖女求荣的事!连个姨娘都不是,没名没姓的通房。能乐成这样!”


    崔大娘哈哈大声笑了笑,知道她是恨柳香儿栽赃盈丫头那事儿。


    不过她可不认为当通房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应该说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事。


    只要运气好,要是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被抬为姨娘,那就是半个主子了。


    不用时常受人打骂不说,日子也能过的好了翻个翻儿。


    可王大娘真不是赌气才这样说的,她这两天老想起她家小妹的话。


    “娘,如若脱了奴籍,盈姐还用接二连三的收这番磋磨吗?


    这还是好的,打一顿,吓唬吓唬。


    我听闻有的娘子被当做好处,随意指给那些吃喝漂堵,五毒俱全的人。


    可再不愿,主子的话能不听


    哥哥是男儿家会好点,可说句难听的,那天三爷不乐意了,生死性命全系于他人之手”


    这话说的可不是开玩笑,上次盈姐被打伤,哥愣是没回来,是他不想回吗?


    不是的, 三少爷交代了,让他好好的把书房的书籍整理归纳,就是恶趣味压着他不让回来。还以为他不知道。


    其实他看的一清二楚,可谁有办法


    然后,王大娘就给王妍抽了一通,这孩子怎么不会说话!


    可她心里也是认真听进去了。尤其是盈姐,过不了几年就要寻人家了。


    得罪了柳香儿,要是到时候她在三少爷面前吹个枕头风,那就不敢想了!


    很讽刺的是,在这个封建古板的时代,真的很少有人为了女儿愿意去觉醒。


    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他们的想法疯了,尤其是这种世代家生子。


    从来没有体会过外面的世界,只觉得离开了主子,就是山匪,猛兽,排挤等等。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些是情况是真实存在的。你毫无根基的,就是一块肥肉,躲得过天灾未必躲得过人祸!


    任何一样都有可能把他们压垮的,所以迈出去这一步,是很难,非常难。


    但是这样两个生来就是老实本分的奴才,竟然真的动了念头赎身。为了不让女儿遭毒手。


    王妍半夜出来喝水,听到他们在房间里算账,赎出去三个孩子要多少钱。


    “得先把两个妮儿的赎身银子攒出来。”


    “要的要的。”


    王妍听了这话很是感慨,王胖子两口子对他们几个孩子真的很好。和现代人也差不了什么了。


    一个大院住了四户人家,她家分的只有三间房,可家里最大最好的向阳屋子给了她和姐姐。


    哥住在另一间稍次的屋子。爹娘住在拐一个角的后面,虽然也有阳光,但是却不如正屋敞亮。


    邻里嘲笑,爹笑呵呵的不在意,娘扯着脖子回,


    “就是来客,也是在堂屋待一会。谈什么丢不丢人孩子们住的好,才不丢人。”真的是称得上一句拳拳爱子心。


    不过现在,一家人还谈不上说出府。现在谈的是进府。


    “娘,我想去厨房做工。”


    王大娘怒目圆睁,你皮子紧了不是?


    “娘,我喜欢吃好的,去厨房便利。”


    说着掏出一本《山食杂记》,这是前两天去找了个落魄书生,她背,他写。


    “而且,我淘到了这个。到了厨房才能慢慢试验不是?


    得到一个方子多不容易,尽快试了,我们才能辨明。


    到时候不拘是送上去得赏钱,还是自己留着。都是极好的一个保障。”


    王大娘拿过来看了看,“少唬我,你爹也能拿去试菜。”


    “哎呦喂,我的娘哟,我爹手要是巧,能只做个水案掌事吗?我祖父可是咱府上的红案大厨!”


    说起来这个,还是王家老爷子的一大遗憾,想起来就恨得不行!到闭眼那天,还硬撑着从地上捡了双鞋,狠狠的抽了他爹一顿!


    没办法,只有这一个儿。


    老爷子:唉,呜呜呜,我悔呀!没练个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