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我按着计划回家过周末，今晚我爸妈没在家吃饭，姑妈他们也没来，就我和我奶奶爷爷三个。


    饭桌上，我奶奶和我抱怨，叶开自从年夜饭之后就没给她打过电话，问叶开是不是生她气了。


    我说：“她最近工作太忙了，没顾上。你要是想她了，可以主动打电话给她。但是别每次都把话题扯到结婚上去，我们听了真的很烦。”


    说完了我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加了句：这种故意说别人不想听的话的行为真的很讨人嫌，久而久之我们就真的不想打电话给他们了。


    我奶奶：“那你们两姐妹一个都不结婚，我们做长辈的看了心里多着急。”


    “只是不结婚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这有什么可着急的。”我扒了几口饭，又接着说道：“你别总想着劝我们，也要调整自己的心态。现在和你们以前不一样了，不结婚也能过得很好。而且你看现在的离婚率比结婚率还高，要是结婚真这么好，大家又不是傻子，专挑不好的事做。”


    “你试没试过，怎么知道结婚不好？”


    我试探地问：“那如果我找个外地的男朋友，结了婚要和他一起住到外地，你也觉得结婚好吗？到时候我可能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我奶奶瞪我：“那干嘛找个外地的？我不要外地的孙女婿。你好不容易从厦市回来工作了，肯定要找个本地的对象。”


    “那如果我就是看上了外地的呢？你是觉得我结婚好，还是不结婚好？”


    可能是我奶奶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下被我问住了，犹豫了很久才勉强说道：“只要你喜欢，外地的也行。”


    我笑着打趣说：“奶奶你的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刚刚还说不要外地的孙女婿，这会儿就又可以了。”


    “只要你愿意结婚，管他什么外地本地，反正都是我孙女婿。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孩子，我和你爷爷也放心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死前总要让我们看见你们两姐妹有一个结婚了吧？你妹妹离得远，又是在大城市，就算到了三十多岁再找对象也来得及。你在我们这种小地方，一旦过了年纪，真的想找都找不到了。”


    我给奶奶夹了一个鸡翅，点头附和着：“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给你带个外地的孙女婿回来。”


    我奶奶又瞪我：“你在说什么傻瓜话？要找个本地的！”


    我笑嘻嘻地问：“你不说外地的也行吗？”


    奶奶恨铁不成钢钢地说：“那肯定是本地的优先啊！你要真嫁去了外地，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和你见几面？”


    我：“现在交通方便的很，想见面买张机票我随时可以回来。”


    “那机票不用花钱买吗？等结了婚有了孩子，有的是花钱的地方。”我奶奶仿佛是预见到了我如果找个外地对象的婚后生活，很是惆怅，“你要找个溪市本地的对象，我和你爷爷想你了，还能让你姑妈开车带我们去看你。要真离得远了，我们想见你一面也难。而且我们这边经济条件好，公婆有钱，也愿意支援你们这些小后生，还能帮你带孩子，可以省你们不少事。”


    我心里头不以为然，但面上装作听得很认真的乖巧模样。


    一顿饭没吃到一半，我就被我奶奶念叨得头昏脑胀，恰好宋炎炎打电话给我，我连忙放下筷子就往自己房间跑。


    “奶奶，我吃完了。宋炎炎打我电话，我先回房间了。”


    “你碗里还有这么多饭不吃了啊？”我奶奶在我身后喊道。


    我头也不回地说：“吃不下了，喂猫吧！”


    “小叶叶！”我刚按了接通键，宋炎炎矫揉造作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心生警惕：“怎么了？你这个语气……不会又要让我陪你去相亲吧？”


    宋炎炎在电话那头笑道：“嘿嘿，这次不是相亲，是看牙。周日有空吗？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有两颗智齿要拔掉嘛，你陪我一起去呗。”


    我刚上楼回到房间，把自己往床上一趴，就问道：“你回溪市了？”


    宋炎炎说：“明天回来，特地回来拔牙的。这不想着我们这边的医院比大城市的便宜一点嘛！”


    我疑惑道：“你要去小诊所拔吗？那也太不靠谱了，如果去医院，都是刷医保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要是去医院，我更得回来了，我医保还交在溪市。”宋炎炎强硬地说道“唉，你别管我去哪儿，反正周日我来你家接你，你陪我一起去。”


    我那时候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宋炎炎不想一个人出门，就答应道：“行吧。你到时候提前给我发微信。”


    一直到周日那天，我坐着她的车去了我们这非常有名的一个私人口腔专科医院，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我才明白，宋炎炎这个女人真是心机颇深啊。


    “卧槽，你咋不告诉我，张超在这个医院。”我偷偷掐了一把宋炎炎的胳膊，小声地嘀咕道。


    宋炎炎拽着我往门口的走去，“告诉你了，你还会陪我来吗？”


    我不肯往前走了，“不然我回车里等你吧。”


    “他都看见你了，你现在回头多尴尬。”宋炎炎挽起我的胳膊，直接拖着我向前走去。


    “来了啊。”张超冲我们招呼道，“我们先上楼吧。”


    宋炎炎笑着和他寒暄：“你还自己下来接我们，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张超带我们进了电梯，“我还只是个助理医生，本来也没什么活，办公室有我没我都一样。”


    到了三楼，宋炎炎被带去拍片，张超带我在大厅找了空位坐着等她。


    坐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地催促他：“你快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儿等她就行。”


    张超：“没事，也不差这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吧，我们这的花茶不错。”说着就转身往前台走去。


    等我从他手里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夸赞了几句后，又忍不住提醒道，“你真不用陪我，有事就先去忙吧。当心被你老板看见了你在这和我喝茶聊天，以为你偷懒扣你工资。”


    “你放心好了，”他将身体向前靠了一点，和我小声嘀咕道，“这个点，我们院长肯定已经溜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们院长下班了？”现在才不到两点，就算是提前下班也太早了吧。


    张超还是一副和我说悄悄话的模样，“我们院长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他钓鱼的装备，我猜他下午肯定翘班去钓鱼了。”


    嗯……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今天院长出门的时候带了他的钓鱼装备？”


    张超猝不及防地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笑呵呵地说：“笨啊，当然是因为我和他一起出的门呀！”


    为什么他说的话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张超看我还是刚刚那副蠢兮兮的模样，又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抬了下下巴高深莫测地问道：“懂了没？”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哈哈哈，”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屁孩开怀大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这医院我家开的，院长是我爸，我早上蹭他的车来上班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超“咯咯”地笑着，露出自己洁白又整齐的八颗门牙，心想不愧是开牙科医院的，这门牙一看就知道是从小矫正的。


    张超笑着解释道：“我还以为宋炎炎告诉你了呢。”


    宋炎炎和我说了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她一下见了三个相亲对象，好像是有提起过有一个人家里是开牙科诊所的，但到底是哪个我早忘记了。


    而且用诊所来形容这占地面积比足球场还大的八层医院大楼，也不合适吧，叫专科医院还差不多。


    烦死了，我已经在张超面前社死了很多次了，真希望再也不要和他见面了。


    我气愤地和张超吐槽宋炎炎：“我就说她怎么千里迢迢从上海跑回来看牙，敢情是因为认识你这个家里开口腔医院的富二代啊。”


    张超摊摊手：“富二代也没用，我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助理，真要拔牙还得让我们主任上。”


    “那不得打个折，便宜一点？”


    “你都说了，我们这儿是口腔医院，又不是那种小诊所。”他一脸无奈地说，“我们有明确的收费标准，财务每个月要来查账的，医生没权力给病人打折。”


    我又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是院长的儿子都不行吗？”


    张超摇摇头：“院长都不行。”


    我呵呵笑了几下，恭维地夸道：“果然是大医院，如此有原则。”


    张超又凑到我面前，和我说起了悄悄话，“她这种拔牙是肯定不行的，要有就诊记录，万一出事了才好追责。但如果是补牙，我自己就能弄，都用不着挂号，找个下班的时候借用一下医院的工具和材料，我可以免费帮你补。”


    ……这刚说完他们医院有原则。


    我也小声地问：“那这不是薅医院的羊毛？”


    张超不赞同地摇摇头，说：“这怎么能叫薅羊毛。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公司是我家。那我从自己家里拿点不值钱的小材料给朋友帮个忙，不是很正常事嘛！放心好了，我们医院都这么做，也不差我一个了。你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我要收回刚刚的念头，怎么能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呢，这可是我可爱又可亲，大方又多金的免费牙医啊。


    我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正好宋炎炎拍完片回来，我们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张超带我们又上了两层楼，去他的科室。


    一到这层楼，他就收起了刚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边在前面带路边戴上口罩和帽子，等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经严肃的常见牙医模样。里面有其他患者正在拔牙，他让我们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自己进去帮忙了。


    他一走，宋炎炎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自己八卦的表情：“你们刚刚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我拉着她在墙边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他在和我分享他们是怎么薅医院羊毛的。”


    宋炎炎满脸不解：“这不是他家医院吗？薅来薅去不是薅在自己身上？”


    “就随便开开玩笑罢了。”我解释道，“我问他来这里拔牙是不是可以便宜点，他说拔牙不行，但可以帮忙免费补牙，让我们下次有需求了就找他。”


    宋炎炎甩给我一个白眼，“你确定他说得是我们？”


    “那不然呢？”


    “我怀疑他这话是特意说给你听的。”宋炎炎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我，然后笑容过分灿烂地问道，“富二代，身高185，颜值尚可，去年刚从国外硕士留学回来的海归牙医，重点还是你的小学同学，你确定你不努力一下？”


    “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我配得上人家？”我满脸惊恐地望向她，“这是努力的事吗？”


    宋炎炎不在意的说：“他都愿意和我相亲了，说明不看重这个。”


    “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佩服你爸妈了，能找到如此优质的相亲对象，看来他们为了让你结婚也是没少努力啊！”


    “我爸妈可没这个本事，这个是自己撞上来的。” 宋炎炎耸耸肩，“他家的小区和我家小区就隔了一条马路。就那个溪市很有名的富人区，全是别墅的那个。我妈遛狗的时候认识了他妈妈，他妈妈主动说的让我们认识一下。我妈根本就没抱希望，连我奶奶都说我也就脸能配得上他，其他方面都是高攀。”


    “你奶奶说话真是……”我对着宋炎炎竖起大拇指。


    “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比较感兴趣！”宋炎炎调皮的对我眨了眨眼，“你们之前加了微信有聊天吗？”


    我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你真的太高看我了。”


    宋炎炎：“真的，那天我和他说要来拔牙，他特地问了你来不来。”


    我挠了挠头，“可能他是觉得两个人见面没什么话题太尴尬，不如三个人来得热闹呢？”


    宋炎炎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正好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就掏出来对宋炎炎举手做出一个“等下”的手势，然后低头假装认真地看信息。


    韩星辰发了一张自己在配音室的自拍，并说：【录音录得我嗓子快冒烟了。】


    他这两天报了一个配音学习班，上午理论上课，下午实操练习。有事做了，终于不再动不动就给我发微信、打电话了。


    我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然后回：【让小吴或者孙阿姨帮你买点胖大海。】


    韩星辰：【上课的第一天就买了，没什么作用。】又配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我正想再和韩星辰聊几句，宋炎炎就直接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和谁聊天？”


    我怕她看到韩星辰的名字，手比脑子更快，一下就把屏幕按灭了，做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太突兀，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转头去看宋炎炎，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更加好奇的表情。在她追问前，我心一横，先发制人地说道：“我和我前男友复合了，刚刚就是在和他聊天。”


    “卧槽！”宋炎炎诧异到爆了句粗口，“就是你过年时候说的那个？是家里介绍的，还是自己谈的？”


    我摇了摇头，“不是介绍的，他是外地的。”


    宋炎炎露出意外的表情：“还是异地恋？怎么认识的？长得帅不帅？”


    我本想大方告诉宋炎炎我和韩星辰的事，可是这场合实在不太合适。正在我犹豫之际，张超从办公室探出身来对着我们招了招手，“宋炎炎，到你了！”


    宋炎炎也顾不上我恋爱的事了，慌忙站起来，把包往我身上一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去了！”然后拿出壮士割腕的勇气，大步地向他走去。


    我把身上的包放到一边，看着她这视死如归的状态，在她背后翘着嘴角安慰道：“没事，我拔过智齿，打了麻药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超也笑意晏晏地附和我：“放心好了，我们主任技术很好，一下就拔完了。”


    张超说的没错，他们主任拔牙技术很好，速度非常快。宋炎炎进去没一会儿，就用手捧着左脸出来了，我们又在走廊坐着观察了半小时，张超就出来说我们可以走了。


    宋炎炎咬着棉絮不方便张口，偷偷用胳膊肘杵了下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帮我谢谢人家啊。”


    张超也听见了她的话，就笑着回到：“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该是我感谢你照顾我家生意。欢迎再来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是医院。”他停顿了一下，又小声地说道：“不送你们下去了，再偷懒，怕我们主任跟院长告状。”


    “你忙你的吧！今天多谢了”我连忙点头，又拍了拍宋炎炎的肩膀，“等改天让她请你吃饭。”


    张超：“行，改天我们约个饭，我请你们俩。过年的时候就说要请你，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约上。”


    宋炎炎听到这儿，搞怪地看了我一眼，被我瞪回去了。


    张超虽然说不送我们，但最后还是把我们送到了电梯口，一直等到我们的电梯门都合上了，我还从缝隙中瞥见他那身白大褂。


    “可惜了！”电梯里，宋炎炎摇着头感慨， “你要不考虑下把你那异地男朋友甩了，和张超试试？抛开家庭条件不谈，光他这个人就值得一试。”


    咬着棉絮都堵不住她的嘴，她说得含糊不清，我直接当没听懂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