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甚名谁？”


    “彭乐。”


    “多大？”


    “二十、不，十八。”


    “也不小了，体格有点弱，这样你跟着田叔身后，长心点，来这里算是进入福窝了。”


    彭乐社恐症犯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早彭乐就被严舒领着送到了造纸坊，造纸坊是新开的坊，招纳人员都是靠人推荐，不从外面招人。


    也就彭乐是严舒亲自送来，检查程序才简单了些。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大婶，大婶在本子上歪歪斜斜登记后，将本子夹在腋下，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老田，新人交给你来带！”


    她满脸骄傲嘱咐彭乐，“小伙子，好好干，咱们这造纸坊可是这片地方独有，现在造出来的纸都被高昌国预定了，以后说不定要卖到长安城去！”


    长安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帝老爷居住的地方。


    在不少人眼里卖到长安城去就等于卖给皇帝老爷。


    草庐中走出个穿着皮袄戴着皮帽的皮肤黝黑满脸沧桑的汉子。


    “老田，你多带带他，尽快教会他，衙门和商队都跟咱下了订单，这两个月要赶工哩。”


    老田“嗯”了一声，示意彭乐跟他走。


    老田一看就知道是个沉默寡言的，彭乐跟在他身后发现他脚有点跛。


    这里是一个大的宅院，就在黄河边上，用土砖垒了土墙，墙高两米，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土墙内的房子不高，因造纸需要在室外，外面也搭建了不少视野开阔的茅庐。


    在外做工是冷了点，但好在可以轮换进屋里取暖。


    老田负责煮纸，一排二十个大铁锅需要他掌握火候，彭乐头一天来，第一天直接被安排跟着人烧火。


    烧火的小工年龄都不大，彭乐坐在灶口学着往里面添火。


    这活简单，但是对于彭乐来说有点困难，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农家土灶。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钟声，听着有点远。


    钟声一响，老田走过来查看每个灶台的火，然后安排人轮流去吃饭。


    “二牛，你领着他去吃饭，再给他说说这里的规矩。”


    老田拉着了一个一脸喜悦跑跑跳跳端着碗往外冲的少年，指了下彭乐吩咐道。


    二牛吸了吸鼻子，冲彭乐道：“行，你跟我来。”


    二牛是个话痨，一路上嘴就没闭上。


    “你从哪里来？我是石头村的。”


    “你多大了，我十三。”


    “你们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吗？我还有个弟弟。”


    彭乐佩服，古代版的社牛。


    彭乐捡能说的说。


    他们绕了很长一段路，这个造纸坊圈的地方不小，有不少空地上还堆着正着风干的土砖。


    食堂有点远，也不是很远，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还未到就看到烟囱冒着白烟。


    食堂就是个大草棚，搭建得挺高，四周用草席串联起来挡风。


    人一进去，人挤着人倒也不是有多冷。


    “你刚来，可以用竹筒竹筷，以后要自己带碗。”


    彭乐点头，四周看看，这里像极了工地吃饭时的场景。


    午餐有粥和一张巴掌大的饼，菜是一块咸鱼和一小勺腌菜。


    二牛从怀里掏出一张用过的纸，将饼包起来塞进怀里，然后端着粥喝了一口。


    他咬着咸鱼脸上满是满足，“真好，今天有咸鱼吃。”


    彭乐咬一口有些干的饼问，“平日里就吃这些吗？”


    二牛自豪道：“伙食不错吧？别的地方这时候一家老小都饿着肚子。听说过年的时候，养猪坊还会送一头猪给咱们，我们每人起码能分一块肉呢，这好日子外面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吃完饭，二牛嘴一擦，看到不少少年往外面跑，跟着懊恼道：“坏了，要迟到了。”


    说完一把抓住彭乐的手往食堂后面跑。


    彭乐忙问：“这是去哪里？不上工了吗？”


    二牛：“你果然是新来的，未满二十都要去学堂学字，要会常用的一百字和一百以内加减法。我们只要上半日工，想上全天，要等你从初级学堂毕业才行。”


    “我们纸坊里的李婶就是拿到了初级学堂的毕业证才成为管事。”


    二牛看旁边有人不紧不慢，知道不会迟到，便跟着慢了脚步。


    他一脸畅想，“等我考到毕业证，我就赚钱让弟弟上中级班，中级班的学生出来是被商队抢着要，他要是能考进高级班，那就更了不起了，衙门也愿意招，说不定能吃上皇粮了！”


    二牛脸上满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渴望。


    上课的教室就三间土房子，地上铺着茅草席，可以供大家席地而坐，不愿意坐也可以蹲着。


    彭乐被二牛拉着去见了他认识的人。


    “他叫彭乐，是新人。”


    二牛又为彭乐介绍了自己的小伙伴。


    “大毛、四点、狗子、大柱。”


    这一介绍，彭乐这有名有姓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少年好奇眼光打量彭乐，将他社恐毛病都给激出来了。


    “夫子来了！”


    靠近门的地方有人提醒了一句，瞬间屋内鸦雀无声。


    等夫子进来，彭乐很意外，竟然是老田。


    二牛小声嘀咕，“田叔本来就识字，后来被征去打仗，他那双脚就是被泡烂的，到咱们这才被初大夫治好。严校尉还催着田叔去考个县衙书吏，是田叔自己不愿意去，后来陆当家办了这个纸坊便让田叔来管。”


    彭乐心想，这小孩消息可真灵通。


    正式上课，学的都是简体字和十以内加减法，看其他人学得认真，彭乐思绪开始跑远。


    严舒让他自己找感兴趣的事去做。


    彭乐点开面板，初始任务已经完成，奖励只有几点生存值，什么衣服都是严舒分给他的。


    剩下的是从严舒那里接到的任务，他发现已经完成了纸坊打卡和初级学堂打卡这两个任务。


    后面还有一连串任务，比如皮具坊打卡、豆腐坊打卡等等。


    这些任务也不知道能不能重复刷。


    上完一堂课，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屋里的学生往外挤，外面准备上课的学生已经等着了。


    一打听，原来大人上午上课，小孩下午上课，每天只学一个时辰。


    下课后，二牛要去看弟弟，冬日里造纸坊活不多，都集中在上午。


    二牛见彭乐无处可去，便邀请他一起去见他弟弟。


    彭乐婉拒了，他准备多做几个任务。


    出了造纸坊大门，旁边就是豆腐工坊。


    这里人来人往，也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技法，所以门外并未有人看着。


    彭乐进门就看见外面那一盆盆正在泡发的黄豆。


    黄豆可以榨油，其实最好的油料植物是油菜。


    “你是谁家小子，这里都是吃的，不准随便进来，出去出去。”


    端着一锅豆花出来的青年看见彭乐，立马赶人。


    彭乐见状走到门外去，再查看面板任务仍然存在。


    “难道要为参与进制作环节才算打卡成功？”他思索。


    “走，泡温泉去不去？”


    刚回客栈，就迎面看到提着包准备出门的严舒。


    彭乐好奇，“哪里有温泉。”


    “就在秦王川，刚挖掘出来，要不要去？”


    彭乐一听就收起好奇心，“我不会骑马，你去吧。”


    严舒停下脚步继续问他，“纸坊怎么样？造纸我们只记得大部分工艺，其他都是靠工匠摸索，你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彭乐想了想，“我只记得用石灰石泡纤维做出来的纸是白色。”


    严舒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我安排人实验。明日你还去吗？要不造纸坊归你管？”


    彭乐摇头，“不了，我还想继续看看，明天我想去豆腐坊。”


    然后他提起了油料作物。


    “油菜籽这里没有，倒是关中有种过，只是出油率不高，现代的油菜籽都是杂交，所以产量才高。”


    他发出一声渴望，“要是能来一位农科专业人士就好了。”


    靠他们几个种粮食，根本满足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口。


    也幸好这里有草原，可以养羊，靠近黄河可以捕鱼。


    不然光靠开荒田地种植地粮食哪里能养活那么多人？


    彭乐抓了抓头发，“其实我是农学院毕业的。”


    严舒没想到惊喜来得这般突然。


    “你不是做销售的吗？”


    彭乐弱弱道：“我爸说让我在大城市工作，不能白读了大学，最后回家还是种地。”


    因为专业不对口，他才找了个要求没那么多的销售工作。


    “杂交水稻会不会？杂交小麦呢？我要求不高，只要产量翻倍！”


    想到今年辛苦一年，一亩地才收回两百斤粮食，他就心痛到难以自拔。


    “啊，杂交需要找不孕雄株，这个得全国各地找，这里也没这条件呐。”


    等问清楚这里的产量，彭乐倒是信心十足道：“我可以教人快速堆肥和培育优质种子，兰州这边气候干燥，又不怎么下雨，其实更适合种大枣、葡萄、苹果这类作物。”


    “还有棉花，现在西域应该有棉花。”


    “这个有，已经带回来了，商队每次去西域都会带回一些种子，都在商队的仓库里，你去分辨一下，哪里可以在这里种植，明年开春就给种上。”


    总算是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彭乐信心上来，一扫之前的颓废。


    “我建议收集苜蓿菜种子，培育优质牧草，苜蓿在我国到处都有分布，野外就有。”


    优质牧草的好处，严舒再了解不过了，兰州可是养了不少畜生。


    “这样，我派人帮你，你尽快调教一批助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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