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存在的地平线’...”


    白发状态下的黄泉面向黑洞，淡淡开口。


    又为穹解释道：“这里是沉眠无相者的万千表征之一，也是清醒之人告别“虚无”的出口。”


    “有关铁尔南的回忆，我已向你呈现。”


    “你肯定会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眼下不是回答这些的时候，我们就在这作最后的道别吧。”


    “向前走，不要回头。”


    留下一句提示后，黄泉踏步向前。


    穹宝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还站在自己跟前的黄泉仿佛缩地成寸般走出老远，离那黑洞更近了。


    无奈。


    他只得快步跟上。


    与景渊和砂金一样，朝那黑洞前进的过程中，穹也遇见一个个虚幻人影。


    但这些人影并非从前的自己，而是在匹诺康尼认识的新朋友...


    首当其冲便是花火！


    “千万要区分现实和想象的界限哦，”花导好心提醒，还不忘给他起的爱称，“知道嘛，小灰毛？”


    穹：“......”


    他对这个外号其实不怎么反感。


    毕竟自己头发确实是灰色，花火也没叫错。


    只是有些好奇，距离上次遇见花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对方那种喜欢搞事又嘴臭的性格，不该这么久没音讯才对...


    景渊静悄悄，定是在作妖。


    这道理放在花火身上同样有效。


    难道说...她憋了泡大的？


    穹宝忐忑不安。


    第二个出现的是黑天鹅：“生命是一座迂回的迷宫，除了记忆，我们一无所有。”


    紧接着又是砂金：“愿你的诡计永不败露。”


    知更鸟：“太一之梦...对他、对所有人都太过残酷了。”


    加拉赫：“敬，不完美的明天。”


    “还记得邀请函上的问题吗——生命因何而沉睡？”流萤最后一个出现。


    不知不觉中。


    穹已经走到黄泉身后。


    同样听到这个问题的黄泉轻叹：“是啊，生命因何而沉睡？”


    “我们仍未知晓这一问的答案，却已然要从这场梦中醒来。”


    “又或者...这就是答案本身？”她喃喃自语。


    随后转身，再次对穹道：“离开这里吧，回到你来时的地方，让匹诺康尼从梦中苏醒。”


    “那你呢？”


    见黄泉一副与他告别的状态，穹宝下意识询问。


    黄泉一脸平静：“正如我所说，我们的计划不是让所有人弃暗投明，而是让他们选择自救。”


    “试问，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自救？”


    穹宝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在黄泉没有考验他的意思，直接道：“答案是‘陷入绝境’。”


    为了让他听懂，甚至打起比方：“就像深海中的溺水者，当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都承受重压，痛苦、迷茫和绝望便会随之而来。”


    “而我也相信，纵使人性的弱点让他们裹足不前，但在真正无法前行的时候，人类一定会试图拯救自己。”


    “而现在，匹诺康尼还有足够多的英雄，能够引领他们前行。”


    “正是因为这自私的本能，即便早已知晓自己在做徒劳的反抗，人们依旧会拼尽全力。”


    “尽管荒谬，但这同样是一种抗争。”


    ““开拓”的无名客并非救世主，而是为众人指引方向的明灯，你们一定能够在阳光下相聚。”


    由我为众人指引方向吗？


    在黄泉的鼓励下，穹成长许多，也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开拓”二字意味着什么。


    “雨...要开始变大了。”


    黄泉细细感受一番。


    随即看向穹：“在分别前，容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吧。”


    还问？


    穹宝急不可耐。


    很想体验一下当“明灯”的感觉。


    前车之鉴却告诉他：不能急，至少在黄泉面前不能急...


    于是二人四目相对。


    半晌。


    黄泉才缓缓开口：“在迄今为止的美梦中，你已经和许多人、许多事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


    “请问，你会对亲手斩断这种联系感到恐惧吗？”


    穹宝愣住了。


    这问题...似乎有些熟悉？


    是了。


    第一次与黄泉见面时，她问自己和老大的就是这个问题！


    好在穹记性尚可，很快便想起当时的一幕。


    毫不犹豫道：“不会！”


    全然没有了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时的犹豫。


    黄泉颔首。


    又问：“如果有一片巨大的梦境，它足够逼真，逼真到与现实无异。”


    “那里没有生离死别，每个人都能收获应得的美满与幸福，并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请问，你会愿意栖身其中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活在梦里！”穹宝依旧不假思索。


    黄泉最后问道：“倘若这美梦注定支离破碎，任何事物都将离去，朋友、亲人、陌生人；然后是轻快的风、飞翔的鸟、群星...最后是你自己。”


    “每个人，他们记忆中的每个人，那些笑容与眼泪，完成与未能完成的约定...最后都将迈向既定的终局。”


    “如果在启程之初，你便已知晓此行的终点...”


    “请问，你还会踏上这段旅途吗？”


    穹宝双手叉腰：“我会义无反顾地开拓下去！”


    “我很高兴，”黄泉浅浅一笑，“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作出决定。”


    “聆听、触碰、思考，由此你将获得感受。”


    “珍惜它，凭借感受，我们得以存在。”


    “这也是在“虚无”面前，人类唯一能给出的解答。”


    她毫无保留的向穹传授自己对“虚无”与“存在”的理解。


    与景渊的“放养式教育”形成鲜明对比...


    黄泉的讲解仍在继续：“倘若“虚无”是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与颤栗，任何一种崇高的信念在祂那庞然的阴影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那么在这道影子的背后，也一定存在世间最猛烈的光源。”


    “正如每一个迈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地生长，向着“虚无”的尽头——我们追逐那最初的光。”


    话毕。


    寂静的黑暗中有雨滴落下。


    “金色的美梦要开始躁动了。”


    “在接下来的长夜中，你恐怕会遭遇许多挫折，见证许多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