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副书记一家，确实没什么架子。


    看他平时的做派，就感觉不像是一个大领导。


    就比如当时，韩副书记给老娘买肉吃，也得等到下班后，自己亲自排队，等一份不知道抢不抢不到的红烧肉吃。


    他们在其它方面，也极为朴素，除了……在吃的方面。


    苏清风走了一路，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干脆也坐下来，夹了个玉米面的馒头，就着咸菜就吃起来了。


    这咸菜，跟家里老太太做的咸菜不一样。


    老太太的咸菜是直接腌制好的。


    但是韩副书记家，要吃咸菜之前，婶子会倒点油，将咸菜炒香，偶尔还会磕个蛋，这样吃到嘴里，就不至于只有齁咸齁咸的味道了。


    而是冒着一股子油汪汪的香气。


    至于桌子上的白面馒头，苏清风没碰。


    这是给韩老太太吃的，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又喜欢吃，只能吃些这种松软的东西。


    苏清风自问自己还不至于和老人抢食吃。


    不过近段时间来，老太太最期待的，不再是每日的白面馒头，而是苏清风保温壶里的核桃芝麻粥。


    就见她接过芝麻粥，分给儿媳一半，然后自己小口小口地抿起来，沙沙糯糯的口感，怎么喝都不会厌倦。


    韩副书记见到这一幕，眼中也带起笑意，“小苏，你这药膳确实不错，我娘吃了差不多三四天，情况就有好转了。”


    “后台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再遇到那个医生，我说了一嘴你的药膳，他还夸你做的好。”


    被人夸奖嘛，苏清风总是有点高兴的。


    老太太更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怎么感觉，我的头发最近黑了不少。”


    韩副书记这下哭笑不得了。


    “娘，您就是自己一个劲地瞎想，这叫作心理作用。医生都说了，这道药膳，想要黑发生发，至少要连着吃三个月才有效。”


    老太太不满地瞅了儿子一眼，“我觉得变黑了。”


    韩副书记：“……行！”


    老娘愿意咋说就咋说吧。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不就得哄着点嘛。


    苏清风和韩志明和对视一眼，竟然在这一眼中，两人同时默契地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


    等到早饭吃的差不多了，苏清风也准备去上班了。


    他提着保温盒，往国营饭店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眼今天的小黑板。


    东北木须肉、绿豆芽炒韭菜、小尖椒跑蛋……


    其中木须肉和小尖椒跑蛋，都已经达到了一星的水准。


    嗯……还有一些菜，苏清风都在系统空间中练过手，厨艺提升了一大截，苏清风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顾客会带来什么样的反馈。


    他走进国营饭店，看见陈美兰懒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陈姐，过年好啊。”


    陈美兰见到苏清风，懒散的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意，她嗔笑道，“好什么好？伱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林明亮那小子，头都要大一圈了。”


    苏清风诧异：“为啥？”


    “因为……被李师傅骂的脑袋都大了。哦，不对，现在应该不叫李师傅了，叫李经理了。”


    陈美兰提到这事的时候，还蛮高兴的。


    原先那个曹经理，本来就看他们不爽，国营饭店内，隐隐分成两个派系，一方是大师傅为首的阵营，一方是曹严单打独斗的阵营。


    本来大师傅一方人多，应该能够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和胜利。


    但偏偏曹严有何前进、革委会做后台，又占着一把手的位置，跟他们分庭抗礼，愣是不落下风。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苏清风立功的事情，上面有意为苏清风扫清障碍，曹严又持身不正，于是李根就借机上位，连带着还给苏清风腾出位置来了。


    可以说，李根还受了苏清风的好处。


    苏清风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了李根，俩人没有多说什么，但仅仅只是点头问好，就已经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进后厨，林明亮跟个小媳妇似的，蔫哒哒地在那洗菜。


    苏清风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只怕这小子还蒙在鼓里，李根等人故意没有跟他说，国营饭店职位调动的事情。


    就怕这小子知道李根要走了，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苏清风站在他面前，故意咳嗽了两声。


    林明亮抬起头来，看到是苏清风，先是展露出惊喜的神色，“清风你来了。”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又耷拉下去，仄仄地问了一声，“李师傅呢？”


    这差别待遇，简直不要太明显。


    见到苏清风就是一副笑脸，想起他李根，就一脸无精打采。


    李根在外面看到了这一幕，脸黑的差点能滴出水来。


    陈美兰默默同情了一下林明亮，这区别对待可以理解，但是你表现的那么明显……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果不其然，当李根走进去的时候，林明亮又享受到了李根的爆栗。


    他痛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愣是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李师傅的声音，“从今天开始，苏清风接手国营饭店大灶的位置，你暂时负责切菜和二灶，过两天会再招一个切菜工进来的。”


    这话里一连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林明亮首先就是兴奋起来。


    他！林明亮！支棱起来了！终于混上二灶的位置了！


    虽然还不是大灶，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他之前被李根高强度训练过，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超过苏清风的厨艺，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最重要的是，李师傅走啦！


    苏清风年纪又小，总不可能再像李师傅那样，时不时就给他一个爆栗。


    这样一想，林明亮居然没收住脸上灿烂的笑意。


    结果是，他又获得了一个爆栗。


    不过林明亮看似没心没肺的，但是根子至少没歪，他先是为自己高兴了一下，旋即就开始担心李根。


    就李师傅那个狗脾气，该不会是得罪了谁，所以才没了工作岗位吧？


    他忍不住问道：“师傅，那你咋办？”


    李根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至少还没有缺心眼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欣慰了一下，才淡淡道：“你放心，我还是会在国营饭店的。只不过从饭店大师傅，变成了饭店经理。”


    林明亮：“……”


    他的担心，终究是错付了。


    插科打诨了一会后，众人也没有心思闲聊了。


    尤其是林明亮，他在目前这段时间内，既要切菜，又要准备二灶的工作。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磨炼。


    林明亮自己也知道，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切菜工，好不容易可以上灶，这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个机会，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自己背后的一家妻儿老小，也得紧紧抓住。


    苏清风挑了几道比较复杂的菜，以及自己擅长的菜。


    其中，赫然有在系统面板上，显示木须肉和小尖椒跑蛋。


    木须肉的配菜还是挺多的，除了猪瘦肉外，还有鸡蛋、金针菇、泡发的木耳和黄瓜。


    一些菜都不怎么新鲜，苏清风可以感受到，这应该是在地窖中，储存了有一段时间。


    不过没关系。


    还是那句话嘛，在这个年代有的吃就不错了，尤其是还有肉吃，这已经是上上佳的待遇，没必要再挑三拣四。


    将猪肉清洗干净，鸡蛋打入碗中，并且进行打匀，黄瓜切成薄片……


    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都伴随着笃笃的菜刀和砧板相撞的声音，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各种菜的准备工作，就花费了一段时间。


    直到这时候，国营饭店才隐隐有人影涌动。


    “陈姐，饭店开了没啊？咱们钱票都准备好了，饿的不行了。”


    陈美兰作为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不惯着这些人。


    她哼笑一声，“快了，还有半分钟。”


    先前说话的年轻小子，就拉长语调：“啊——半分钟而已，陈姐，你就让我们进来吧。”


    陈美兰对别人可是铁石心肠，她就看着钟表，直到半分钟过去的那一刻，这才把时间掐的准准的，打开了饭店的大门。


    一见到小黑板上的菜，立刻就有人惊呼：“今天有肉！陈姐，我要一份木须肉，四两米饭！”


    国营饭店，有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有肉的。


    因此一见到肉，这些天天干着体力活，手里有钱有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伙子，登时就来劲了。


    陈美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利索地收下钱票，而是故意说了一句，“尖椒跑蛋，你要不要来一个？”


    眼见小伙子想要拒绝，陈美兰却道，“原来的苏师傅，又回来了。你们不是就想着吃先前的红烧肉吗？那就是他做的。”


    小伙子听到“苏师傅”和“红烧肉”的名字，一双眼睛，顿时锃亮发光，几乎毫不犹豫地，再掏出一叠钱票，塞给陈美兰：“姐，你真是我的亲姐啊！再给我加一盘尖椒鸡蛋！”


    陈美兰顿时笑得欢快了。


    她收下钱票，冲后头喊了一声，“一份木须肉，一份尖椒跑蛋。”


    苏清风原本正在教林明亮的调味心得，他拥有金舌头的技能后，在调味这方面的能力和天赋，几乎都达到了巅峰造极的程度。


    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调整，就足以给林明亮带来很深的感悟。


    不过眼看自己的活计来了，他也不多说，直接拿着现成的配料，快火烧起来。


    等待的过程中，国营饭店的人数越来越多。


    或者说，国营饭店里，每一天，几乎都是人数爆满。


    尤其是今天国营饭店里还有肉，这来的人数就更多了。


    只不过，这么多人中，也不是人人都能点个两三盘菜，跟吃酒似的，一口饭，一口小菜。


    同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一碗木须肉。


    只不过……以往大师傅也不是没有做过肉吃，但为啥今天的肉香，格外的诱人呢？


    队伍里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并且在国营饭店中的无数香味中，分辨出，这其中最浓烈的香味，就是木须肉。


    一个小年轻，站在陈美兰前，本来想说来一份尖椒跑蛋，但那木须肉的香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飘到他的鼻尖，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一把钩子一样，吃不到，这瘾就去不掉。


    他算了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粮票和钱票，一狠心，买了！


    今天买一份肉，这样中午可以吃到荤腥，晚上热一热又可以继续吃。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熬一熬，也不是不能过！


    于是，他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来一份木须肉，三两米饭。”


    付完钱后，他就到一边的小窗口去等待了。


    正巧，这时候，先前第一个排队的小青年，端着三个饭盒，走了出来。


    他俩都是食品厂的，平日里工资待遇都不错，只不过……


    肖红旗还是有些震惊：“国伟，你啥情况啊？不仅买了一份木须肉，还买了尖椒跑蛋，这几乎算是一个半荤菜了，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肖红旗以为，自己的话，算是正常的劝诫话。


    毕竟，有再多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更何况他俩都没结婚，还没攒够钱，娶媳妇呢。


    偶尔吃一次也就算了，哪能这么大吃大喝？


    谁料听到肖红旗的话后，李国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啥意思？咱们不熟！”


    嘿！


    这小子！


    什么不熟，不就是怕他抢菜吃吗？


    肖红旗就纳了闷了。


    他自己也点了木须肉，难道还会抢他的肉吃？


    难道说，跟他抢那碗尖椒跑蛋？


    肖红旗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觉得有些好笑。


    就算他再馋，一个鸡蛋还没吃过吗？


    不至于。


    真不至于。


    就在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窗口那边传来声音：“木须肉。谁的木须肉？”


    肖红旗看了眼手中的票子，急急忙忙跑上去，“你好同志，这是我的木须肉。”


    “拿稳咯。”


    “诶。”


    肖红旗接过木须肉和米饭，听到窗口那里传来的声音后，他还疑惑了一下。


    现在的大师傅，都这么年轻吗？


    不过这么年轻，就能做成二灶，想来应该还是比较有天赋的吧。


    至于说他是大灶的大师傅……


    哈！


    肖红旗心中一笑。


    扯什么玩笑呢。


    他就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师傅。


    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