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正在屋里写报告，门外响起敲门声，伴随着林墨阳的声音传进来。


    “姐姐，我能进来吗？”


    林墨欣慰，林墨阳真是个听话的孩子，才告诉他一次，进姐姐屋前要敲门，他就记住了。


    “进来吧。”林墨喊道。


    他走进来，来到林墨身边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她。


    林墨只好停住手中的笔，把他抱坐在腿上。


    林墨阳乖乖窝在林墨怀里，“姐姐，我想大姐了。”


    “大姐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们能不能去找她？姐姐，你带我去吧。”


    距离苏美丽下乡已经过去一年了，对于林墨阳这个小孩来说，他不清楚大人之间的矛盾。


    只知道自己好久没见到大姐了。


    林墨摸着他的后背，时间过得真快，她来这也一年了。


    不知道苏美丽下乡适不适应。


    苏美丽这会儿正在骂娘。


    早知道乡下生活这么艰苦，她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自从来到这个村里后，她竟是没有一顿饭是能吃饱的，在家里的时候虽然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最起码能饱啊。


    在这她都学会抢着吃东西了，还是顿顿吃不饱。


    天天都要干农活，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地里的活要干。


    松土，除草，捉虫，育苗，播种，浇水等等，这么精细地伺候着庄稼也得看天吃饭。


    老天爷赏脸，收成就不错，遇到点恶劣天气，颗粒无收都是正常的。


    苏美丽第一次知道她以前吃得饭是这么种出来的。


    她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农民是真的苦啊。


    她悔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城当工人，起码旱涝保收。


    遇到要去地里施肥的日子，苏美丽把从家里带来的最破的衣服穿在身上，绑三块手绢在脑后堵着自个鼻孔。


    这味真是刺激大了。


    老霸道了，呛得她都睁不开眼睛。


    知道肥料是什么吗？那可不是现代的化肥，尿素。


    ——粪便。


    不拘是人的还是畜牲的，只要是屎尿都恨不得全弄地里，有多少来多少，多多益善。


    苏美丽还见到有些村里人为了不浪费，憋泡屎直接拉到地里去的。


    为啥她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


    她也不想，


    谁让她当初才来没几天不幸中招中。


    啊啊啊，


    她真是要疯了。


    那双鞋直接就扔了没要。


    搁现在，她只会脱下来洗洗继续穿。


    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就这，还不是农忙的时候，不那么忙。


    好家伙，农忙到来时大家都恨不得一个人掰两半使。


    从抢收第一天开始，凌晨四五点没一点光亮就起床往地里赶。


    吃饭，想得美。


    得干到太阳出来才能吃口早饭顺便歇会儿。


    接着继续劳作，头顶着大太阳都不能歇着，旁边村里妇女都盯着呢，计分员也在一旁看着，挣不够工分到时候没粮食分。


    干到实在看不见光亮了才能回去。


    真正是披星起戴月归。


    嘿，主打一个光亮不着家。


    咋不点灯呢？


    你说为啥不点灯，还不是没有。农村到现在都没通电。


    根据中国政府官网查询，直到1978年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农村的电气事业才得到蓬勃发展，那时候才有了987的通电率。


    晚上要么点蜡烛照明要么就摸黑活动。


    一般也很少点，毕竟，蜡烛也要花钱的还要票。


    趁着这几天艳阳天，还得抓紧收粮食。


    秋收的几天下来，苏美丽两条胳膊都肿了。


    隔壁屋有个男知青用镰刀把腿削掉一块，那血直接飙了出来。


    吓得她们都不敢使快点，本来就用着不熟练。


    苏美丽当时就想，林墨摔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流的血比这还多。


    最近她们屋里天天有人哭。


    有个女知青答应了村里男人的追求，农忙过后就要办婚礼结婚了。


    其他人看着也有些意动，尤其刚下来的新知青。


    她们不像老知青都看透了，对农活也熟练了。


    不清楚在这还要呆几年，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才更无望。


    毕竟有人帮自己分担一下也能轻松些。


    苏美丽想起同学给她寄的信，她在这里情况还是好的。


    起码没蚂蝗，没毒虫，蚊子也不厉害。


    那位女生被分到w省那边，山多，水多，虫子多。


    一不小心就被蚂蝗爬到身上吸血，天天穿鞋种地根本不现实，她那边种的庄稼是水稻，在水里的。


    蚊子都是呜呜的，跟战斗机似的，一大群蚊子扑过来都能给人直接抬走。


    有个人被毒蛇咬后死掉的。


    信的最后她哭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没有。


    听说她们那边自杀的人很多。


    苏美丽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她不该为了让林大庆看的起她，逞一时之勇报名来这里。


    她后悔了。


    河水冬天冰的要死，洗衣服还必须到这边来，轮流挑的水根本不够支持她洗衣服。


    她们好几个女同志挤一个屋，炕都住不下，晚上翻个身都困难。


    女的多住一起事也多，在这没人会惯着她，苏美丽都有点想沉默寡言的林墨了。


    她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来这。


    成分她起码没问题，嫁到城市最起码还是城市户口能吃着商品供应粮。


    怎么看也比农村强多了？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头铁想着下乡。


    妈的。


    早知道他当初就嫁给王麻子了（马婶她儿子），人家就算……。


    算了，他是个城里小伙也不行。


    嫁其他人也行啊，她就不信没有愿意娶她的。


    怪她。


    真真是没想到农村条件这么艰苦。


    她真后悔了。


    来到这，主席说的锻炼是得到了，心胸也开阔不少。


    跟林墨有什么好争的呢，都是可怜人。一个没妈，一个没爹，咋不能好好相处。


    妒忌心理要不得，不然就会跟她一样。


    这次农忙过后，她又要黑成煤球了。


    哎。


    林墨心里叹气。


    她抱着怀里的林墨阳安慰。


    “我们给大姐写信好不好？大姐离我们这太远了，你还是小孩呢走不了太远的路。你忘了上次脚痛？”


    林墨阳心虚地晃动两下脚丫。


    上次去供销社回来路上非闹着不坐车子要跟林墨一起走回去。


    到家后发现脚上起了水泡。


    苏禾花拿针给挑破后他哭的稀里哗啦。


    显然林墨阳也想起了自己的糗事，羞得把脸埋进林墨怀里。


    林墨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把脸从怀里伸出来。


    两人一起给苏美丽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