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叶浅浅以为,公公死的时候,林哥儿和巧姐儿二人都小,脑中还未存下深刻的记忆,对于这件事,应该没有婆婆和苏墨阳受到的冲击大。


    却忘了,没有爹的孩子,没有一个男人护着的家,会对幼小的孩子产生多大的影响。


    苏墨阳扔了手里的戒棍,疼惜地看着林哥儿。


    两兄弟之间差七岁,但因为父亲去得早,苏墨阳一直扮演的,更像一个父亲的角色。


    听到这些话,他才觉得,原来自己做的很差劲,在他以为自己护着家人的时候,其实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地维护着他。


    “对不起,林哥儿,大哥不知道。”


    林哥儿对苏墨阳是十分敬重的,往往他一道歉,再大的委屈都没了。


    “但是大哥还是要说,你今日的事做得不对。”


    见苏墨阳开始从道义,利弊为林哥儿分析今日之事,叶浅浅笑了笑,去大屋里看了看刘氏。


    巧姐儿眼睛红红的,肯定是听到刚才的吵闹了。


    叶浅浅拍拍她,“都过去的事儿了,从现在开始,一切往前看。”


    “是,嫂嫂。”


    叶浅浅受不了身上的臭味了,赶紧烧了壶水,冲洗一下,换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百两银票。


    苏文山那房子的面积,重新起盖的话,也就二十两,剩下的,就当赔罪了。


    过去的时候,苏恒已经回来了,正在一堆黑桓残壁中扒拉。


    “苏恒哥。”叶浅浅喊了他一声。


    苏恒的反应很慢,朝她望了半天才过来。


    他其实长得不错,是那种带着憨味的周正,像金庸笔下的郭靖。


    此刻,脸上带了疲惫,还交杂着羞愧歉意。


    叶浅浅想到那张不可能再送出去的聘书,暗叹了一口气。


    “你娘呢?”


    “先送到里正叔那了。”


    不过,等他再找找家里不多的银钱,就把她和翠儿接出来,先去租间房住,因为他看里正家婶子面色很难看。


    叶浅浅把林哥儿做的事儿告诉他后,他脸上没有怨愤,只有茫然和苦涩。


    她从包里掏出那一张百两银票,又把一些零碎的全掏出来,总共有一百三十多两。


    “苏恒哥,抱歉了,是林哥儿不懂事,你再请人重新起盖吧。”


    然后多花点钱,说不定媳妇儿还是可以娶到的。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别为你爹的错误买单,日子总要过的。”


    对他点点头,叶浅浅就转身回家了。


    苏恒站了很久,才擦了把脸,将钱收好,去里正家把丁氏和翠儿接出来。


    “娘,你们先到客栈休息,我再去衙门一趟。”


    “你还去衙门干什么,啊?去干什么,我们家全都被你爹毁了,他死了也是活该!把钱都花光了,以后咱们吃什么喝什么,不准再去!”


    丁氏病秧秧的脸满是怨气,再看她手臂,露出的脖颈处,也全都是青痕。


    那是被苏文山打的。


    若不是那天儿子突然回家,说不定她真就被打死了!


    如今事情暴露,他活该!


    阎王爷都知道了的事,他能瞒得过去吗,死了也下油锅。


    “他总归是我爹。”苏恒低低地回了一句。


    在县衙因为刚开始拒不承认做过的错事,被打得很惨,他带点药过去,花钱通融一下,好歹尽点力。


    他被判了发配西陲建城防,苏恒知道,如果苏墨阳求情的话,县令会轻判的。


    但是,他怎么能开得了那个口。


    现在,就花点钱,让爹在流放路上,别丢了性命,说不定运气好,再碰到大赦天下,有生之年,还能回来。


    “他现在可是杀人犯!你还当他是爹,连累的你婚事都没了!不准再花一文钱!”https:/


    丁氏不顾一丝夫妻之情,这让苏恒很心寒。


    “娘,你也犯了包庇罪,爹在堂上说是他打你不让你说出去才被轻判,我才能花钱保你出来的,就算他之前那样对你,总归也维护了你一回,这么多年,你就对他没有半点夫妻之情吗?”


    “笑话!我本来就是被他连累的,要不是他杀亲兄弟,也不会有什么包庇罪,要不是他鬼迷心窍,现在凭叶氏那么有钱,以后苏墨阳再做了官,我们只有数不尽的风光,这一切,全都被他毁了!”


    “娘,你说得也对,我不勉强你了,但他总归是我亲爹,也尽心做活养我成人,我不能不管。”


    就是在事发前,他还在愁聘礼没凑齐的事儿,这让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而什么都不做。


    “翠儿,爹明日就要被发配西陲,你要不要跟我去见他最后一次?”


    “我.....我......”翠儿缩着肩膀,眼珠子发晃。


    丁氏冷笑:"你要去就自己去,她不去,牢房里全都是作奸犯科的恶人,别吓着她。还有,我最后说一次,不准再花钱,钱要留着咱们过活用!"


    “我听娘的。”翠儿很快接话。


    苏恒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明明他觉得这是人之常情的事儿,为什么在她们看来,这是错的。


    叶浅浅回家,苏墨阳也已经洗完了澡,头发湿碎地披在肩上,坐在堂屋想着事情。


    她把给苏恒钱的事说了。


    苏墨阳点头,他猜到她刚才是做这事去了。


    “浅浅。”


    “嗯?”叶浅浅以为他要说什么,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


    “浅浅......”他又喊了一声,将头靠在她身上。


    叶浅浅虽然很疲累,但见他这个样子,还是笑了笑,抱住了他。


    俩人静静地相拥了半晌,苏墨阳才开始娓娓诉说。


    苏文山被判了流放,某些程度说,流放是一种比死刑更严重的惩罚。


    一刀给个痛快和慢刀子炖肉的区别。


    早晚都死,死前还会受尽折磨,践踏尊严。


    “还有一件事,陈高义在牢里自杀,陈之贤被人劫走了。”


    “我怀疑,是他背后的那个京官做的,还有那两个杀手,也有可能是那人派来的。”


    他甚至怀疑,那个人就是夺了爹秀才之名的仇人。


    陈高义先前针对他,不是只为了儿子的前途,或许就是受那人指示。


    “以后我身边,或许会危险重重,你.....”


    “我会注意的,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了,你陪着娘说说话,现在就是要跟她多说,病才好得快。”


    巧姐儿和林哥儿陪着说了好久了,也该轮到他这个最有分量的长子了。


    她使劲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见他老老实实地不反抗,又捏捏他白润的脸。


    “乖啦,快去吧,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会儿。”


    这一天,事儿真多!


    刚走一步,手臂被拽住,身体一转,被拉进带着奶香味儿的怀里。


    这次用的是羊奶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