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始前,女孩郑重嘱咐道：“待会儿的过程中，无论沈熙出现什么样的反应，痛苦也好,煎熬也罢，你都不能中途打断，一定要等所有的流程完成才可以，否则，沈熙会有当场灰飞烟灭的危险,明白了吗！”


    姜凝玥认真：“好！我知道了。”


    女孩坐正身子,说道：“沈熙,要开始了。”


    “嗯。”


    女孩凝神屏气,双手交叠,覆在了沈熙的腺体之上，下一瞬,闪光在两人的周身盘旋，屏幕上的积分从10000开始迅速下降。


    随着时间流逝，沈熙感觉到有一股能量缓缓自腺体注入。


    鲜活的,热烈的,纯粹的，是与她这副病体完全不同的新鲜气息。


    但下一秒，鲜活能量和原本存在的死沉之气在沈熙的躯体中相遇,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喉咙窜上血腥味,沈熙面目狰狞，抑制不住，鲜血自嘴角慢慢溢出。


    理所当然，沈熙成了大战的承受者。


    “小熙！”姜凝玥下意识想上前,但堪堪伸出指尖，便想起了系统的指示。


    无论如何都不能中途打断，否则沈熙会有当场灰飞烟灭的危险。


    指尖在空中停滞，微微颤着，到底还是缓缓收回。


    吐出鲜血，沈熙接连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几声，泪花溢出眼眶。


    “坚持下去！”女孩厉声，“这是必经的环节，想活命就给我坚持下去！”


    好...


    沈熙阖眸平复心绪，集中注意力，再一次挺直了腰板。


    时间飞速流逝，屏幕上的积分快速跳动，来到了1000分上下，从四位数到三位数，再到两位数，积分直至归0，可沈熙眉宇蹙紧，系统依旧向沈熙输送着能量。


    不止是沈熙，女孩的额间隐隐冒出层层细汗，压在腺体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糟糕！


    女孩咬牙感叹，另一半由程序控制的腺体伤势比预先估计的还要严重，60的能量和一万分的积分补偿恐怕不足以治愈腺体。


    为今之计，只有这一招了。


    女孩缓缓睁开眼眸，抬眸看了看身前汗流浃背的沈熙，弯唇露出释然的笑容。


    本是一串毫无意义的程序代码而已，却意外在这个世界遇上了眼前这个人，有了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女孩垂眸看了看掌心的芯片，五指渐渐收紧。


    她既送她礼物，把她当朋友，那作为朋友，也该回一份礼吧。


    朋友，给我活下去啊！


    女孩抬手，在沈熙的腺体上重重敲了一下，重击落下瞬间，碰撞处散发刺眼的光芒。


    姜凝玥下意识闪躲，等光线渐弱，投去视线时，女孩早已不在原位，而沈熙，昏昏沉沉，倒在了床上。


    “小熙！”姜凝玥小心翼翼搀扶起沈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晃了晃她。


    “小熙，小熙？”


    爱人轻语，意识回笼，沈熙缓缓睁开眼睛。


    “玥玥...”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熙摇了摇头，下意识抚上后颈，“没什么了，就是感觉脖子被谁打了一下，有点疼。”


    姜凝玥探去视线，在看见不久前流着血迹，划开刀痕的后颈腺体，如今完整无缺的瞬间，惊讶融着喜悦溢出眼眶。


    “小熙，你的腺体修复好了，你痊愈了！”


    沈熙探去指尖，手指下，伤痕不再，摸到的是一块平整光滑的肌肤。


    腹部胸腔的不适感消弭，喉咙处的灼烧血腥味亦慢慢消失。


    沈熙后知后觉，她痊愈了，她真的痊愈了！


    “玥玥，我好了！”沈熙激动拥抱姜凝玥。


    “嗯，你好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痊愈了！


    “系统！”


    沈熙松开怀抱，满目欣喜地转头寻找女孩，但在看见身后空无一人时凝滞了笑意。


    “系统呢？”沈熙四周查看，看不到除姜凝玥之外的任何身影。


    姜凝玥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刚刚还看到人的，一道闪光过后，她就消失了。”


    沈熙不经意一瞥，瞄到了床上的手机。


    “我的手机怎么在这？”沈熙拿起，解锁手机瞬间，系统的最初形态，精灵出现在屏幕上。


    沈熙和姜凝玥惊讶不已，不约而同，“你怎么在这？”


    屏幕上的精灵晃晃脑袋，幽幽叹气：“都说人类自大，看来我这是和你们待久了，也变得自大自负了，还是低估了需要的能量啊…”


    低估了需要的能量…


    沈熙恍然：“难道60的能量和一万分不够？而你为了补足剩下的能量，牺牲了构筑的人类实体？”


    一语中的。


    再不能打响指潇洒地说出“bgo”一词，系统哼哼两声：“对啦！”


    故作大声的语气颇有几分撒娇掩饰的意味。


    沈熙软下嗓音：“你何必如此…”


    气氛隐有向温情方向发展，系统登时出声：“打住!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为了你!这腺体治疗只能启动一次，要是中途放弃，那这一万分和我的能量不就白费了？更何况，要是你死在这里了，你指不定又要我照顾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我才懒得去呢！”


    一连串话快速说完，还真有几分道理的意味。


    可沈熙弯唇浅笑，缄默不语。


    虽说治疗只有一次，但哪有人为了治疗的过程而把自己所珍重的都投入进去呢？


    口是心非。


    从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傲娇？


    如果现在系统还有实体，那女孩的脸颊一定是粉扑红润的。


    沈熙无意延续温情氛围，但还是对着为她们倾其所有，退化为最初精灵形态的系统，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真心感谢。


    系统催促：“得了得了，我才不在意这些形式呢，你们啊，还是赶快回另一个世界去吧，要在这待久了，现在的我可不敢保证没人察觉到你们？”


    “好，可是…我们该怎么回去？”


    “哼哼，果然还是得看我的!”


    话音落下，只见刚刚归0的积分屏幕又一次跳动数字，从积分0上升到了1000分。


    姜凝玥不解：“怎么还会有分？刚刚治疗的时候不是都用完了吗？”


    “谁说用完了？”系统解释，“当时兑换了11000分，一万分用于治疗，这一千分啊，是我特地留下来给你们当穿越回去的能量储备的，否则啊，你们就等着一辈子留在这吧！”


    明明是唬人的话语，但不知是否是她前几日女孩的形象过分深入人心，莫名有一种撒娇邀功的意味。


    沈熙在脑海中快速整理思路，“所以你花了所有的能量和一万积分为我治病，但又考虑到我们回去的原因，你特意留了1000分的储备。在能量不足，生死攸关的时候，你没有动用这1000分，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身体献祭能量，是吗？”


    句句正确。


    系统一瞬间沉默，沈熙得到了答案。


    她眉眼微漾，嗓音温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报答你…”


    “哎，打住!”系统突然出声，“我可不是为了你的什么感谢才做这件事的！”


    它只是想还那份朋友的恩情而已，它才不想欠沈熙呢！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们快回去吧！”实在是不适应这种感性场面，系统催促，“再不走，待会儿1000积分就不足以让你们回家了!”


    “好吧。”


    借着1000分的能量储备，系统启动穿越程序，一道白光闪过，沈熙和姜凝玥消失于陈旧的出租屋，系统将她们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隐秘小巷中。


    小巷距离公寓不远，回到公寓，时值傍晚，沈熙站在阳台，不自觉仰头，夹在高耸建筑物之间的落日沉沉垂落天际线，漏下几缕余晖，落在她瘦削的肩背上。


    沈熙还记得，离开时，风雨交加，天气还是阴冷潮湿的，这次回来，暖意袭身，满当当地充满心扉。


    明明不过离开几日，回来恍惚重获新生。


    天公亦赠她欢喜。


    沈熙情不自禁，对着将欲落下的夕阳，张开双臂，感受微拂面容的晚风，尽情享受落日的温暖。


    远方的天边像是打翻了橘色调料一般，纯白的卷舒云吸饱了颜料，一点一点释放绚丽的色彩。


    逆光角度下，一袭纤瘦挺拔身姿傲然立于世间，淡金色的光芒将她的身形轮廓描绘得分外柔和。


    姜凝玥眼眸弯弯，湖泽泛开涟漪。


    情不自禁，上前两三步，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人世间唯一的温柔。


    柔软携着温暖从后背贴上，沈熙放松身躯，就着她的怀抱转过身子，抱住了她的爱人。


    “宝宝…”


    “嗯？”姜凝玥低声应她。


    “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母亲的告别，腺体的受伤，郭一铭的袭击，陆羽的暗算，一切的一切，皆已化作过去的回忆，尘封在历史的年轮中。


    她再不会被任何事所羁绊，她要在这个世界，和姜凝玥在一起，践行许下的余生诺言。


    “好…我相信你…”伴着鼓点的心跳，姜凝玥低声应她。


    这一次，她可以毫无保留地，绝对相信她。


    远方山峦起伏，一点点吞噬斜阳的轮廓，完全隐没之际，余晖照耀，如丝线缠绕，一寸寸收紧彼此依偎的拥抱，身影交叠，密不可分。


    “小熙，欢迎回家！”


    微风温柔，时光正好，姜凝玥语调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