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是病,得治

作品:《北宋论贱实录

    宅内。


    勘察过谭氏的房间后,曹正三人来到了谭宅正堂。


    在他们的面前,则是满头白发的谭氏婆婆,此刻的她正在哭诉。


    “官人可要为老妾做主啊!老妾儿媳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在一夜之间突然被人杀害了,这人说没就没了。”


    谭氏婆婆越说越是伤心,眼泪也是如同雨下,“她……死的好惨啊,官人一定要将那抬棺双煞鬼绳之以法。”


    话刚说完,她就身体晃了晃,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洛秋水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又把她搀扶到了座椅上。


    谭氏婆婆抬眸看了一眼洛秋水,在她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有一抹温情闪烁,而后又轻轻地拍了拍洛秋水的手,大抵是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曹正面露不忍,劝道:“你也莫要过于伤悲,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这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的,你,要往前看。”


    他话锋一转,道:“至于杀你儿媳的凶手,本官也已经有了些眉目,本官认为此案非是抬棺双煞鬼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曹正说到这里的时候,谭氏婆婆猛的站了起来,双目欲呲的盯着曹正,坚定道:“不可能,绝无可能,老妾今早亲眼看到了院中的棺材,一定是抬棺双煞鬼所为,一定是他们,一定是……”


    她显得很是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是在对曹正等人诉说,还是在喃喃自语。


    曹正长叹了一口气。


    这老太怕是在今日受了太多的刺激,以至于精神有些恍惚,真是个可怜之人。


    他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却也还是耐心道:“本官断定,是有人在杀害了谭氏后,嫁祸给了那抬棺双煞鬼,至于是何人所为,本官暂时不知,只知道那行凶之人是个左撇子。”


    “你先顺顺气,等缓过来一些,便去将你儿赵大郎唤来,本官有话要问你们二人。”


    就在这个时候,手里提着胡饼的任小白走了进来,在看到凄凄惨惨的谭氏婆婆,他心里有些不忍,于是来到她的面前,正色道:“节哀。”


    陡然间,谭氏婆婆抬起头来,伸出了她枯瘦的手,抓住了任小白的衣袖,大喊道:“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道人,前天我儿媳在街上辱骂了你,于是你怀恨在心,在昨晚潜入了院中,将我儿媳残忍杀害,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儿媳!”


    说罢,她又环视四周,口中喃喃道:“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她指着武柴与洛秋水,笃定道:“还有你们,你是那个和尚,你是醉月楼的东家洛二娘,你们合起伙来杀害了我的儿媳谭氏。”


    随即,她便颤颤巍巍的向曹正跑去,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了地上,她爬到曹正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声泪俱下道:“官人,是他们杀害了我的儿媳,我要状告他们,望官人为我做主。”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洛秋水已是呆若木鸡,她望着谭氏婆婆,原本灵动明亮的双眸仿佛变得黯淡下来,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帮她出头才与谭氏交恶,可如今,这人却要恩将仇报,状告自己。


    这世道是怎么了?


    念及此,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了许多委屈,这委屈涌上心头,不由得让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任小白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则是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眼下谭氏婆婆虽是扬言要状告他,但他一点都不慌。


    开封府的判官可是我好哥哥……的兄弟!


    他在看到洛秋水委委屈屈的表情后,更是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也有你这母老虎吃瘪的时候,大快人心啊!


    可很快,任小白脸上的玩味消失不见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显得很是严肃。


    “胡闹!”曹正拍了下桌子,瞪着眼睛道:“官府又不是你一人的官府,你要状告他人,便要按照规矩来,眼下你先写好状纸递到府衙,本官见了状纸,明日自会升堂断案。”


    说罢,他又摇着头搀扶起谭氏婆婆,语气有所缓和道:“你放心,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如果他们真的有罪,本官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谭氏婆婆勉强立住身子,晃晃悠悠地行了礼,口中说着感激的话。


    曹正摆摆手,见她身体快要撑不住了,便嘱咐她先坐下,随后又对着门外喊道:“张老三,你去将他儿子喊来,本官有话问他。”


    话音刚落,就听谭氏婆婆道:“且慢!”


    她腾地一下便站起了身子,看向曹正道:“官人,我儿今早受了惊吓,此刻已是三魂幽幽七魄荡荡,再受不得半点刺激。


    老妾请求官人,莫要再去传唤他,官人有何要问的,尽管问老妾,老妾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到这里,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老妾的夫君去的早,如今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怎么活啊!我那苦命的夫君,我那苦命的儿啊……”


    这声音如泣如诉,让曹正听得揪心,他闭着眼睛,用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老脸,沉吟良久,他张开眼眸,沉声道:“本官自有定夺,你这妇人莫要多言。”


    他再次看向门外,吩咐道:“张老三,你去将她儿带过来,嗯……不可太过粗鲁。”


    话音未落,谭氏婆婆就已经向门外走去,步伐虽是凌乱,走的却并不慢,她边走边道:“我去,我去吧!我怕这位官差惊吓到他。”


    谭氏婆婆走后,任小白扫了一眼其他人,恰好武柴与他目光相对,他便凑到了武柴身旁,小声道:“好像,不对劲!”


    武柴眉梢一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指了指门外,低声道:“休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且看,且听。”


    大概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房外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曹正抬头望去,便见那披头散发的赵大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他的双眼已是哭的有些浮肿了,脸上也满是污渍,眼神显得极为空洞,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机。


    此刻赵大给人的感觉,倒真是像他娘说的一般,三魂幽幽七魄荡荡。


    赵大来到堂中,仿佛是没看到其他人一般,是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双目无神的站在那里。


    曹正念他今日丧妻,也就没介意他的礼数不周,只是干咳两声:“吾乃开封府判官曹正,本官问你,你的妻子谭氏都与谁人交恶过,你可知这其中又有谁是左撇子?”


    赵大还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低头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曹正提高了声调:“可曾听到本官问话!”


    话音刚落,就听谭氏婆婆哭喊道:“官人,我儿心神受损,现在已是识不得人,听不懂话了,还望官人体谅,莫要再逼问于他。”


    这么严重吗?


    曹正皱眉,幽深的双眸扫过母子二人。


    刹那间,他瞳孔微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正欲开口问话,却听到一旁的任小白大声道:“这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