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危难(1)

作品:《晚月词

    转身甩了甩衣袖,沈喻正欲前往九重天去寻叶卿,忽然一道身影的出现令他止住了脚步。

    “方才有邪物袭来,我敌挡不过,便躲了起来,”那身影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近,环顾了四周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将目光落在倒地的花柠身上,“沈喻,你快看看花柠如何了?”

    谨慎地打量起眼前出现的凌晚,沈喻最终将眸光锁定在了应心镯上,忽觉是自己多虑了。他不易察觉地呼了口气,方才悬着的心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他蹲下身扶起花柠,顺手渡了些许灵力,随后起身向凌晚行了行礼:“花柠无碍,凌晚仙子可有伤着?”

    凌晚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忽而又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挤出的笑容似是在瞬间凝固。

    “反正在这干等着也会遇见邪祟,”她望向更为遥远的天际,话却是说与身后的沈喻听的,“倒不如去九重天……与阿卿同生死,共进退。”

    原本低着头的沈喻抬眸了半分,犹豫两难:“可叶卿吩咐过……”

    “沈喻,可别忘了,”凌晚转身,故作抬手,将应心镯在他面前晃了晃,“现在我也是你的主上。”

    沈喻闭了闭眼,思忖了片刻,他万分清楚应心镯之主视同于城主,城主之命不可违,既然凌晚执意前往此刻的天界,他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是,沈喻听命。”

    看着沈喻向一旁的远方吹了一声口哨,凌晚便望见一只仙鹤飞至身旁,她淡然地驾鹤,未再言说其他,便向此刻混乱的九重天而去。

    在溯月城安顿好花柠后,沈喻连忙紧随前往。

    哭喊声在黑烟的弥漫下愈发显得绝望,原本仙境遍布的九重天已是残败不堪,一道道邪祟黑影肆意地穿梭在天界各个角落,甚至连昔日里巍峨的九霄殿也已无人问津。

    一道清澈的灵力流转在一个昏迷的小仙身上,随即一团黑气从那小仙体内窜出,在空中呜咽了一会儿,就消散而逝。

    在不知净化了第几个魂魄后,伫立在黑烟弥漫中的清冷少年,终于有了一丝疲惫。

    他望向四周满是邪祟流窜的天界,望不到尽头,这般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将手中的长剑抵在地上,叶卿支撑了片刻后,继续前行着,目光中似有什么在缓缓涌动。

    他本不喜用剑,但这把长剑是幽华亲手交于他的,这是冥帝在世时随身携带的佩剑,对于世间邪物皆有着不可小觑的驱散之力。

    幽华释然地与他说着,之前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嫉妒侵蚀了理智,她也明白这些年以来,她对凌晚的憎恨,令他对自己有着些莫名的厌烦。

    就算是赎罪吧……她风清云谈地说着,然后郑重地将长剑交于叶卿手中。自从父尊逝世后,这世间她已无牵无挂,原以为能投靠天帝,可哪知真相竟是这般荒唐。

    思来想去,他或许是她唯一信任之人。

    “叶卿哥哥,无论你如何看待幽华,都不重要了,”她浅笑着,最后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微微低头,边行着礼边说道,“如今邪祟祸乱三界,叶卿哥哥为救苍生劳累奔波,也请……保重自己。”

    此后他便再也未见过幽华,而眼前的九重天已是邪祟当道,他已无心去思索太多。

    手中提着长剑,剑锋在地上拖拽出声响,在死寂的长空下尤为刺耳,他快步向前行去,想寻找是否还有受困的神仙。

    玉白色的衣袍在黯淡的天色下格外明朗,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轻轻挥动了手中的长剑,清冷的眉目间满是凛冽。

    面前的黑雾瞬间被劈散了开来,眼前的道路明亮了一番,他淡然自若地继续前行着。

    “阿卿。”

    一声亲切的呼唤令他停住了步伐,他转身望见那清丽的少女从仙鹤上轻盈地跃下,随后快步向他奔来。

    如今的天界光线昏暗,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些失神。

    “我与沈喻已经知晓此次邪祟出现的原由了。是归魂岭的戾气异化而成的邪物,它吞噬了一切的魔族而不断强大,这些散落在三界的邪祟,便是从它体内分裂而出的戾气,”她边说着边走近,不易察觉地瞥了瞥他手中的长剑,“只有找到这邪物的本源,才能彻底驱散三界内的一切邪祟。”

    顿了片刻,凌晚行至他面前,认真地说道:“阿卿,我们一起去归魂岭。”

    叶卿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眸色如同大雾,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思绪,在面前的少女疑惑之际,他的眸光又柔和了下来。

    “凌晚仙子所言极是,”沈喻随后赶到,在纷乱的九重天上依旧不减风姿,“源头在归魂岭。”

    眸光中掠过一阵锋芒,叶卿收起手中的长剑,不带一丝犹豫道:“即刻出发。”

    凌晚看了看身旁不远处的沈喻,顿了几瞬,忽而拉住了叶卿的衣袖:“沈喻留在此处探查一番,我有话想与阿卿一人说。”

    “好。”叶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随后望向沈喻。

    明了地行了行礼,沈喻虽觉有些怪异,但在两名主上面前,他无法违背,便只得听命转身离去,身影消逝在了黑雾里。

    叶卿微微地歪着头,看了看凌晚,轻声咳了咳:“小晚有何事要与我言说?”

    似是被他的模样逗到了,凌晚捂着嘴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后故作严肃道:“先去了归魂岭,我再与你说。”

    毫无生气的山岭上,就连曾经那似火海般的彼岸花也已然消散不见,若说起多年前的归魂岭,人们想到的第一个词是恐惧,那么此时的归魂岭便是死寂,死寂到让人感到无尽的绝望。

    昔日魔族的身影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的归魂岭,唯有二人行走在空旷的山野中。

    眼前的寂寥让叶卿略感讶然,他从未想过此前令人胆寒的魔族,竟也会这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晚淡淡笑着,从袖中拿出一粒丹药,放至他的手心中:“阿卿,服下这丹药,那邪物身上的戾气就不会伤及到你。”

    见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丹药上,面不改色,凌晚又灿然一笑:“你知晓我在寂灵渊长大的,这里的戾气若是真的异化了,再碰上那邪物,外界之人恐怕难以抵挡,我担心你的安危。”

    叶卿听罢缓缓拿起手中的丹药,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随即轻叹了口气,有些许了然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若我服下它,小晚会平安无事吗?”他这般轻描淡写地说着,却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笑容。

    凌晚困惑地眨了眨眼,对上他清冷的视线:“阿卿在说什么呀,我就是小晚呀,莫不是被邪祟缠了身……”

    “小晚会平安无事吗?”他再次问道,清隽的眉宇间染上了一层阴云,凛冽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

    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凌晚眉头紧锁,对于这样的叶卿像是有些陌生,忽而委屈起来:“阿卿是怎么了……”

    “你不是她,”他打断了她的话语,却依旧平静地说着,“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晓,你不是她。”

    凌晚抬起手,焦急地将应心镯举至他的眼前:“这可是你亲自为我戴上的应心镯,你忘了吗?”

    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叶卿不紧不慢地与她对视着:“平心而论,你隐藏得很好。你缠上她,无非是想牵制我,就算学得再像……”

    “可你,终究不是她。”

    他的话语冰冷,却是异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