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少年一丝不苟的幽蓝色双眸，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的低着头，卡芙卡感觉自己今天要睡不着了。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责备、所有的准备吐露出的真相。


    此刻全部、彻底的被封死在嗓子中了。


    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当初是她在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被少年发现想要抗议的时候，第一个使用这种装无辜的方法的。


    明明已经不准备再和少年继续维持这种畸形的关系了。


    明明已经要撕破脸皮了……


    明明……


    ……


    ……


    ……


    “宝贝，走吧。”


    “诶诶诶——？”


    还在低着头、等待训斥的少年猛然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下一道窈窕背影的大姐姐。


    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的放下了。


    就在几分钟前还能看到那双瞳孔中的不平。


    尽管被美瞳所掩盖。


    情绪依旧能被隐约的感受到。


    现在这一切仿佛变成了弄虚作假，甚至都让少年有些怀疑，刚刚究竟发生了何等波澜壮阔的事情，以至于远远的看到一点拍击沙滩的浪花都如此震撼。


    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有些等不及了，半斜过脸蛋，深红幽邃的瞳孔，精致的眉眼传来催促之意。


    微风卷起，仿佛浸染了红酒的发丝轻轻被伴着月光的轻风吹拂着，在纤细削薄的肩膀上轻轻起舞。


    如是风琴的流韵，娟细幽长，轻柔婉转，吹起少女的裙摆。


    掠过她肌理分明的玉骨香颈，清雅恬淡的香气逆风而振，雪铸的肌肤上粉光摇曳欲引人一亲芳泽。


    夜间的朦胧似如轻纱，覆盖在精致的大姐姐身上，宛若一幅画卷。


    直到现在，少年终于意识到了，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因为心中的想法生出的完全不理性的冲动……


    ——确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


    啊……


    也好……


    ……


    ……


    ……


    【今天失败了，也成功了。】


    【没有戳破了谎言，却也戳破了谎言。】


    【你没能将一切结束，没能将这个你认为畸形的、很不正常的关系终止，但你成功的击败了你自己，成功的用真正的想法去粉碎了自以为是的坚定。】


    【你没能全盘揭露你的谎言与欺骗，你迄今为止一切的掩饰，却戳破了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妄想。】


    【其实……】


    【在第三年后，你就已经失去了结束这一切的能力了。】


    【哪怕从根系都是畸形的小苗，只要可以充足的时间，也必然会成长为任何人也无力砍伐的大树。】


    【对于一个和别人哪怕见到两次面都几乎不可能的人而言，亲密相处五年什么的，实在是太漫长了。】


    【漫长到当你回忆过去的时候，记忆里除了少年之外，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占据一点位置的角色，再怎么裁剪拼凑，甚至是加起来也那么微不足道。】


    【更何况……】


    【有问题的真的是少年吗？】


    【人类的理性是有极限的，只能认识到表面或者现象，而对于超越经验的物自体，是无能为力的。】


    【你看到八音盒零件的运动，小提琴琴弦的颤抖，听到的美妙旋律，确实是事物的本身，没有人能否定这点，除非那个人试图否定整个世界的存在。】


    【——这终究只不过是表象。】


    【如果你没有视觉，你就不可能看到零件的运动。】


    【如果你没有听觉，你也不可能听到那些美妙的旋律。】


    【如果再进一步，连触觉都没了，那么一切的感知都会消失，连八音盒的存在都会在世界中消失。】


    【人类每多一种感官，就能认识到事物的一种全新属性。】


    【也许事物有成千上万种属性，仅仅是你看不到而已，因为不知道，所以就只能当那个东西不存在。】


    【这个世界不是知识符合事物，而是事物必须符合生命的认知能力。】


    【但生命的认知能力是有极限的。】


    【就比如你拥有言灵的力量，也拥有名为命途的力量，可这些力量的本质你却不一定能完全理解。】


    【对于不理解的事情，尝试用自己知道的去扭曲、去自以为是的妄想狂想是每个生命个体的本能。】


    【古代的人们将风火雷电视为神明，认为海啸和干旱是上天的怒火，认为只有靠生命祭祀才能缓解。】


    【现在的人依旧在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术语更先进了些。】


    【挺好笑的。】


    【因为你也在做这些事情。】


    【你仅仅因为少年的行动，那些看似与普通人有些不同的行为逻辑，便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是什么科学家的造物，是与正常的、普通的人截然相反的。】


    【于是就先入为主的、自以为是的维系这种愚蠢的想法。】


    【直到你真正直视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没有逃避，没有虚伪，更没有掩饰，真正的、第一次尝试深入了解这个与你相伴足足五年的少年。】


    【你才终于发现其中酝酿的感情并不是什么极端的保守。】


    【少年同样会激动，同样富有勇气，同样会不顾所谓的代价和后果去尝试做一件他想做、要做的事。】


    【甚至会展现出与理性截然不同的、去违反真正理性思考的来帮助你，尽管他可能知道这无意义。】


    【他要去做什么事情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想到就可以了，必须要进行一个极度复杂的，甚至可能让你有些难以想象出的过程，才会做出属于他的决定。】


    【如果生命的高级是以复杂来定的，人类相比其他生物的高级是拥有更复杂，更臃肿的大脑结构。】


    【那么……】


    【有问题的人……】


    【——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