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28)三更

作品:《没你就不行之新征途

    红宇琼楼(28)


    甄应嘉把什么都撂了, 但甄应嘉有罪吗?


    这要是放在后世,他当然犯罪了,包庇就是罪!


    但是放在当下, 他这做法,并不犯罪。


    ‘亲亲得相首匿’是古代刑事法律的原则之一,这维护的是伦常。伦常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论语》是儒家经典,天下读书人谁能不读论语。


    而在《论语》的《子路第十三》中,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 其父攘羊, 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於是, 父为子隐, 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这话的意思是:叶公对孔子说,我的家乡有一个直率的人, 他的父亲偷了别人家的羊,他便告发父亲。


    而孔子则说:“在我的家乡,直率的人跟你所说的不一样。在我们那里,直率的人如果犯了罪,那么父亲会为儿子隐瞒,儿子也会为父亲隐瞒。


    这便是‘亲亲相匿’!


    而《孟子》中也有几乎一样的思想,孟子的弟子中有一个叫桃应的, 他就问孟子说,舜是圣明的君王, 也是个大孝子。可如果舜的父亲犯了罪,舜该怎么办呢?


    孟子说:当然应该抓捕呀!


    学生就问:舜不阻止吗?


    孟子说:不阻止,抓人是律法!但是舜会抛弃天下如同抛弃破鞋一样, 而后他会背着他的父亲逃跑,快乐的以至于忘了整个天下。


    于是,‘亲亲相匿’便成了律法基础。这是不为罪的!


    一如:甄贵犯罪,甄应良在不知她害了另一个女儿的前提下,为她善后,这并不是罪!用甄贵冒充甄英,这才是他的罪。


    一如:甄老夫人、甄应良、甄贵犯下的事,宫中如不查,甄应嘉帮起藏匿,不检举揭发,这就不是罪,这是守伦常之序!


    这么一算,那么甄应嘉在忠孝之间,最终选择了忠君,而有亏于孝道,在这样的律法前提下,怎么能判他是有罪的呢?


    便是甄老夫人,她能是死罪吗?她虽然不忠,是欺君,但欺君乃是护子。


    因此,这件事的结果只能是:


    袁氏与甄贵故意杀人,为死罪,罪不容赦,秋后问斩;


    甄应良以庶女充作嫡女,此乃欺君之罪,本应杀之!然念在甄三姑娘一片纯孝之心,赦其死罪,发往北疆军中服役,遇赦不赦。


    对甄应良的这个判决,桐桐并未求情。但宫中怜惜她,为了她的名声考虑,这才说念在她一片孝心,赦其死罪的!


    若是因此案,她看着亲生父亲受死而无动于衷,那必然招致非议。于是,太后、皇后便是太子和两位王爷,都给予了如此一个判决。


    可依照甄应良现在的情况,许是不等走到北疆,他便死在路上了。


    而现在就是宁肯此人死在路上,死在北疆,也不能让他死在这桩案子里。


    换言之,他们管这个叫做:莫要伤了体面人的体面!


    桐桐:“……”给了这么大个面子,她还得谢恩!谢体恤之恩!


    而对于甄老夫人,律法怎么判呢?律法未给判决,你守了伦常,却未曾尽忠!因此,太后以甄老夫人慢待永昌公主之女为由,以不慈不爱为由,褫夺她诰命身份,勒令其居家修行,由甄应嘉严加看管。


    对于甄应嘉,皇帝听了始末之后,下了旨意给了申斥。以治家不严,内帷不修的罪名,罚俸三年,官降两级,留任以观后效。


    另:追封永昌公主为长公主。其女甄英失母护佑,甚是坎坷,太后皇后多有怜惜,赐爵郡主,封号‘福佑’。


    四爷:“……”有言说,不遇祸,幸矣!何福佑也?


    意思是,不遇到祸事就已经是幸运,怎么敢奢求福佑呢?


    于是,便把常人不敢奢想的‘福佑’赐给你,希望能弥补你幼年失母,少年坎坷的遭遇。


    桐桐谢恩领旨,此事至此,好似与她无关了!


    在她要告退之时,太子妃突然发声:“郡主和探花郎且留步。”


    桐桐一下子便站住脚!


    太子妃艰难的起身,看向上首:“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摒退左右,留甄家老妇……即可!儿臣有话要说!”


    太子皱眉:“你身子不好……”


    太子妃推了一下太子,缓缓跪下:“请太后娘娘……”话未说完,气息便喘不上来了。


    此时,大殿里还有不少人,这般之下传出去像什么话。


    太后便道:“留福佑、探花郎、甄家老妇……其他人等退下!”


    当然包括大理寺少卿极其属官!


    三王爷四王爷起身欲走,太子妃忙道:“请二位王爷留步,是家事……不用回避!”


    “太子妃……”太子低声道:“病了,便回东宫。”


    太子妃坚持:“殿下,便是要死……臣妾亦得清白赴死。”


    该退的已经退了,四爷朝后退了一步,站在桐桐的影子里。这件事跟自己和桐桐都无关!


    太后见人都走了,这才满脸无奈的叫人扶太子妃:“坐着说!”


    而后又道:“给福佑与探花郎赐坐。”


    两人敬陪末位,桐桐端详太子妃的面色,这会子天色暗淡了,她便是距离太子妃很近了,也还是看不清楚。


    她回头看向四爷,就见四爷低头看他的袍角,探花郎的袍子角该是……更别致?


    等她一转头,扫见了那两位王爷,她就:“……”


    三王爷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好似柱子上的纹路藏着什么图文似得;四王爷研究袖子上的绣工,那一朵云纹当真好生精致。


    桐桐面无表情的把脸转过去,看向太子。


    太子好似不关心太子妃要干什么,专注的欣赏案几上的茶盏,那素白无杂色的茶盏上到底有什么呀?


    桐桐:“……”挺好的!四爷有玩伴了,你们一定能愉快的玩耍。


    太子妃轻咳了一声,便道:“此事,当从东宫一白姓美人说起!此美人乃是甄母妃所赐,深得太子宠爱。此女当时怀有身孕,病重突然殁了,死时嘴唇乌青,似是中|毒。”


    桐桐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连神色都没有变,跟刚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彼时,我怕引起诸多猜测,因而,将此事暂时搁置,办了丧事。可也因此,引起了多方猜疑,此乃我处事不周之故,与他人无关。”


    桐桐:“……”好像有点明白了,后宫中出现疑似毒这个东西,不管是不是跟太子妃无关,这么处置都是不恰当的。关键是这里面牵扯了子嗣。


    “这件事我一直暗中叫人调查,可惜……一直未查到什么,确实不知谁能害她。后来,在礼簿里发现,每次甄家所进贡,皆有丹药。而在白美人的遗物中,我也发现了丹药……”


    说着,就从怀里往出掏,然后递向桐桐:“此物交给这老妇一看,看看这可是她设法送入宫中的?”


    桐桐无法,只得起身接过,将瓷瓶打开,递给甄家这老妇。


    对方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眼神躲闪。


    太子妃冷笑一声:“此乃养颜丹,服用此丹药,女子皮肤白皙,私|处……”


    她面色羞红,但还是将话说完,“……紧致如处子!只是此药极其不利于子嗣……用此丹药,极易小产……所产胎儿浑身乌黑,如受诅咒……巧了!此女进宫十数年,小产共七次!而死前所怀那一胎,已是第八个。”


    桐桐隐隐能闻见药味,大差不大,应该是如此了。


    太子妃看向那老妇:“你为女筹谋,只为争宠,却不想此药才是害她不得生产的缘由。而你非得让孙女进东宫,不就是以为白美人是被我所害吗?今日,我将实情告知于你……”


    说着,便大声的喘息起来。


    桐桐将药瓶呈到太后跟前,太后早叫太医在侧殿等着,本是照顾太子妃的,却不想出了此等事。此时,药送过去,太医看了之后,回复差不多,只说:妨害子嗣!


    太后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太子妃的眼泪瞬间便下来了:“此药能送至东宫,此乃儿臣之错!儿臣身为太子妃,未曾管好东宫,使得这般害人之物,在宫中出现……儿臣罪责难逃!儿臣自请禁足修行以赎罪。还望太后恩准!”


    太后:“……”此等大事,如何恩准?


    太子妃看向桐桐:“……福佑,你自幼不见外人,那你便不知当年公主下嫁甄家有极其丰厚的嫁妆,而这些嫁妆……在何处?这十数年来,这老妇何以能瞒着人,将手伸向宫廷,她收买宫人的大笔钱财……便是自公主的嫁妆而来。”


    桐桐皱眉看她:“太子妃娘娘能如实相告,福佑感激不尽。可这些事……为何不早说?”你早有证据,为何就是不言语?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为何?


    太子妃惨然一笑,夫妻相疑,有何可说?


    她扭脸看向太后:“娘娘,福佑问的好!而今无外人,臣妾也无甚不能说。这般大事,臣妾竟是无人可说!”


    说给太子,太子连听都不会听。


    禀告长辈,这岂不是说太子是非不分。


    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以至于后来,连命都快搭上了,也未能再见太子一面。


    夫妻走到如今,实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求太后成全,留儿臣与永寿宫佛堂,禁足静修!”


    太后:“……”她看向太子,发现太子不急不怒,好似未听见太子妃在说他一般。


    她疑惑了一瞬,却瞥见福佑看向甄贵妃。


    她恍然:太子妃……她告的压根就不是太子!


    与太子之间的事,可以说是夫妻两人不和,两口子闹矛盾,这会子关起门来说家事,这能是什么大事?!


    太子妃真正告的人是掌管后宫的甄贵妃。


    皇后以身体不好为由,一直在闭宫休养。后宫之事归甄贵妃管辖!


    太子妃其实想说:甄家把手伸进宫里,这事甄贵妃脱不了干系!甚至于,那老妇把控了永昌公主的嫁妆,所得绝不是独享,甄贵妃亦分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