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头七

作品:《我的梦魇博物馆[无限]

    「沈吉·燕安衾」


    —梦历1911年—


    —北蛮元朔王朝分崩,汉人起义频发—


    从奈何楼的继承人沦为阶下囚,本就是极可笑可悲的经历。加之每日在院内苦役劳作,望着头顶被悬挂晾晒的“罪犯”尸首,随事而至的死亡阴影更是无比沉重。


    深陷于此的沈吉哪里还睡得着觉?


    穿越当夜他辗转反侧之际,忽感受到了燕安衾的强烈念想:按燕家的规矩,在父亲头七那日,他要登台唱一出好戏,这样归家的亡者听到思念之情,才能走得安稳。现在算算离那日也没几天了,必须得先练习起来才行。


    可……


    那些个山贼一样的士兵早就把戏班的财产据为己有,更不允许他擅自行动。


    但凡被发现,定是要受刁难的。


    →去练戏,孝乃人之根本


    →先睡觉,需得明哲保身


    两个念头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撕扯个不停。


    沈吉逐渐意识到:这就是江之野说的自主选择,就像游戏中的分支任务,自己决定怎么行动,肯定会影响故事的走向。


    与外婆相依为命的成长经历刻骨铭心,亲情的重量对他而言,并不输燕安衾分毫。


    沈吉转念再度想起了燕安衾的旧识谢轩——那小伙子负责奈何楼的安全巡逻,的确背着众人帮过燕安衾数次,今夜说不定可以亦可通融几句。


    故此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那双珍贵的绣花鞋偷偷溜出了门。


    *


    事实上,骂汤将军一伙为山贼名副其实。


    在他的兵力控制章江之前,本就是打家劫舍的狂徒,曾为江东一害。如今占了奈何楼,全不改那残暴粗鲁的作风,烧杀抢掠一件不差,就连数百年历史的戏台子,都被当成了储存杂物的空地。


    趁着猩红的月色走来,满眼凌乱,哪还能见当初的金玉满堂?


    沈吉感受到了燕安衾内心的悲怆,差点当场落泪。


    但他更急于实现这个少年急切的愿念,忙小心翼翼地上了台,换上鞋子和水袖后,便开始认真排演。


    说也奇怪,婉转的唱腔自然而然就能脱口而出。


    在台上碎步轻盈间,脑子里不由想起往日的演出盛况,这让沈吉一时间如庄生梦蝶,有些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好在两曲过后,燕安衾喧嚣的意念如期平息了。


    *


    “喂,你干什么呢?下来!”


    凶狠的叫嚷打碎了夜的安宁。


    沈吉猛地回神张望,见四个汤家士兵正举着灯笼大步走来,忙脱下鞋离了戏台,试图找理由解释自己的“不守规矩”。


    但看清来者,他还是忍不住愣了下。


    并非因为其中带头的人,正是被燕安衾寄予希望的同窗谢轩,而是因为谢轩的脸……与那个皮衣男赵宇有七分相似!


    之前沈吉本还担心,这时空里只有自己一个“外来者”在苦苦挣扎,如今见到熟人,虽不喜欢对方,却也徒生出心安,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赵宇,或者说谢轩,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旁边的士兵仍不客气,骂道:“汤将军不准你在楼内擅自走动,你把命令当耳旁风是不是?”


    沈吉赶忙看向赵宇,希望他能帮衬两句解围。


    没想赵宇却并不心软,甚至用灯笼照亮了沈吉手里的绣花鞋:“这是什么?你从哪偷的?拿过来。”


    沈吉瞬间意识到,记忆中谢轩施援帮忙都在人后,还是要在同伴面前“坚定”立场的。


    但他不帮就不帮,干吗好死不死提起这鞋子?


    燕安衾对谢轩并没有特别的感情,所以方才的情绪非常平静,但此刻事关头七,他的内心立即泛起强烈的不安和抵触,引得沈吉立刻解释:“我要为汤将军唱场戏,这是他允许我——”


    结果连话都没说完,赵宇身边的士兵便举起长刀的铁鞘重重地砸了过来。


    从未承受过如此暴力的沈吉只觉得脑袋嗡地巨响,同时狼狈跌坐在地。


    几秒后,温热的液体便从发丝间缓缓淌出,是血。


    那打人的汤家士兵很是嫌弃,发出不屑的笑声骂道:“臭小子,还真以为你能靠这种方法翻身?再好看,你也是个男的,告诉你,明天将军夫人就来了,你唱个屁!”


    说着,便俯身要抢走那双绣着珍珠和金饰的鞋子。


    →夺回鞋子


    →不如放弃


    简单的选择在沈吉脑海间一闪而过,他马上遵从本心开始拉扯:“我有批文,这是我的鞋——啊!”


    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又被狠狠踹倒。


    厚重的靴子撞在早就没有半粒米的肚子上,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


    仍旧站在原地的赵宇静静地瞧着这凄惨的一幕,不知不觉,阴冷的脸上连装出来的笑意都没了,他似乎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最后只是说:“罔顾规定深夜扰乱治安,关他禁闭。”


    那些汤家士兵的确是以欺负这位小公子为乐趣的,立即毫不客气地拽着沈吉在地上拖动。


    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沈吉哪受过这种毒打,他想不明白赵宇的行事动机,眼见自己要被带走了,便抓紧机会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与人合作当独狼,你未必能如愿!”


    这些话听在故事角色的耳朵里当然十分诡异,转瞬便又换来更残暴的拳打脚踢和咒骂:“你少在这里发疯!再喊,宰了你!”


    吃了亏的沈吉这才理解到江之野的嘱咐:千万不要在故事世界里表现异常,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他仓皇护着脸,虽仍满腔怒意,却没敢再说半个字。


    冷眼旁观了好一阵子的赵宇终于开口:“算了,他还没把事情交代清楚呢,明天再审,先带走。”


    汤家士兵没好气地补了沈吉一耳光,然后像抓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直接拎着衣服,横拽着他往巷道走去。


    疼到眼冒金星的沈吉对视上赵宇毫无温度的眼神,终于在悔恨中明白,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是不会帮助自己的,他敢独自闯到奈何楼里,就定然有着明确的目的和应对的办法,方才……属实犯傻了。


    *


    阴冷的禁闭室满是老鼠和爬虫。


    沈吉在又痛又痒中熬了一夜,清晨再被带出去时,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


    虽说是清晨,但奈何楼里的天仍旧阴沉暗淡,氛围颇为压抑。


    士兵径直将沈吉拽到间熟悉的屋子,让迷迷糊糊的沈吉瞬时惊醒:刑房!燕安衾被开膛破肚的刑房!


    此刻坐在刑房内翻文件的人,是汤将军的副手王志勇。他面如黑铁、手段毒辣,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审燕安衾了。


    眼见对方只是剧情里的角色,沈吉又是失望又是紧张。


    不等他回神,王志勇便皱眉开口:“想清楚了吗,你爹的密室究竟在什么地方?”


    所谓密室,指的是燕班主放置燕家财产的房间。


    这些草寇山贼打着调查“通敌案”的名号在这里折腾,试图将其据为己有,却始终没有成功得手。他们早就将奈何楼那数百间房里里外外搜刮遍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头绪,也不会跟燕安衾多加纠缠。


    但事实是,燕安衾也并不知道答案。


    →努力周旋


    →申诉冤屈


    燕安衾的脑袋里又冒出不同的想法。


    沈吉忍着痛,俯身喝了两口士兵丢在脚下的水,才小心措辞回答:“我爹从来没告诉过我那间密室到底在哪,我真的没有骗你。”


    王志勇哼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活着也没用了,是吗?”


    沈吉知道汤将军很想在乱世中长久地占据章江,成立名正言顺的“新王朝”,定然不会对自己这个“名人之后”乱来,故而道:“我一直在配合你们调查……就算你们非要滥杀无辜,我也是编不出答案的。”


    “放肆!”王志勇瞪眼,“谁说要滥杀无辜了?”


    这人总是改不了之前的山贼行径,虽然跟着汤将军奋斗多年,却不如行事狡诈的谢轩得心,现在自然不敢将案件办出纰漏,当场改口也不足为奇。


    沈吉在脑子捋了捋燕安衾已知的信息,服软说:“爹走的仓促,根本没机会跟我交代那些事。不过我相信他不会不管我的,只要你们把爹的遗物和遗书给我瞧瞧,说不定我就可以知道……”


    “那些东西谢参领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


    王志勇如此回答。


    看来是谢轩抢占先机拿走了关键道具,以至于这王副将也没什么办法。


    沈吉努力做出满脸无辜茫然。


    王志勇无奈摆手:“罢了,你先去干活吧。”


    看来方才是选对了。


    听到此命令,士兵倒是很痛快地给沈吉解开了镣铐,并不干涉他步履蹒跚地离开。


    毕竟这奈何楼只有一个大门可以出去,算是最无懈可击的牢笼了,他们根本无惧一个小少爷能搞出什么名堂。


    *


    沈吉吃力地在巷道里迈步,来来往往的人都对他的满身狼狈很是嫌弃,燕家曾经的仆人亦然如此。


    人情冷暖,真残酷。


    正在沈吉暗自叹息之时,赵宇悄然现身于拐角处,面无表情地召唤:“过来。”


    昨晚吃了大亏,再见当然抗拒。


    赵宇又道:“我身边没别人,这东西你不要了?”


    →拿鞋回来


    →不再理他


    燕安衾望着他手里的绣花鞋,态度开始摇摆。


    沈吉暗自吐槽:你天秤座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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