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东郭子问庄子。


    “你所谓的道在哪里？”


    庄子说：“道，无处不在。”


    东郭子说：“一定要说个地方。”


    庄子说：“道在屎尿里。”


    这世上没有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也没有人能冰清玉洁到像神仙那样，不拉屎撒尿。


    对荆如意来说。


    张景云给了她两次希望。


    第一次是端着她出去拉了一泡屎，第二次是给她捡回来一泡屎，庄子说的没错，道果然在屎尿里。


    张景云先是把塌了的双层床修好，下铺是肯定用不了了，但是上铺把床腿锯锯还可以凑合睡觉。


    第二天早上。


    张景云带上如意亲自炖的海豹肉，用保温杯装得满满的，燃气没了，正好把塌的床拆了烧火。


    这样荆如意白天也不会太冷。


    张景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出门，这一次定要寻个究竟，探一探极光站的真面目。


    临走之前。


    张景云将他拍的照片给如意看了，果不其然，荆如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地方。


    至于对生死的态度。


    荆如意表现得很平静。


    ………


    张景云来到昨天捡到粑粑的地方，环顾四周，除了皑皑白雪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类生存的痕迹。


    “如意说过的，在纯净的空气中，人的视线可以超过十公里，那坨屎肯定是人拉的，极光站离我很近了。


    可为什么看不到极光站呢？


    只有一個可能，极光站被挡住了，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能挡住极光站的也就是那座大山。”


    张景云向南方看去。


    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天地间。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座山了，在其他方向寻找极光站时，张景云看到过它，但是并没有登上。


    原因在于，高山距离小站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二十公里，捡到奥利给的地方大概就有十七八公里。


    别看那座高山就在眼前，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张景云估计，高山距离他至少有十公里。


    所以，高山离小站将近三十公里，如意说极光站离小站二十公里左右，他根本没往山那边想过。


    “有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或许我也是被这一座山挡住，煎熬两个多月始终不得所获。”


    张景云在心中想道。


    休息片刻，张景云向高山进发了，如即将出征的死士，一往无前，不登上这座高山誓不罢休。


    两个小时。


    张景云到达山脚。


    又两个小时，张景云爬上了山巅，他坐在山顶，茫然了两分钟，这两分钟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面红色的国旗。


    在南极寒风中迎风飞扬。


    蕾丝眼罩下，张景云眼睛湿润了，他太知道看到这一幕多辛苦了，这一刻几十个日夜的惆怅化作无边豪情。


    张景云起身，迎着寒风张开双臂，他想拥抱这面伟大的旗帜，纵然世间崩塌，宇宙不在，这面伟大的旗帜依旧会在风中飘扬。


    叮！


    张景云掏出打火机点了根雪茄。


    雪茄一共五根，张景云抽了两根，剩下的三根，原本打算找不到极光站就在他和如意的坟头前点上。


    人死了，总要有点烟火气。


    现在不需要了。


    张景云狠狠抽着，好像要把胸中的郁郁之气全都吐出来。


    待一根雪茄燃尽。


    张景云下山


    他向着国旗走去，待站在国旗下，张景云忽然间能体会到阿蒙森和斯科特身上的那种伟大情怀。


    雪地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张景云回头。一群穿着橘色连体服、胸口处印着五星红旗的极光站科考队员向他跑过来。


    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在世界的尽头出现一个衣服破烂、脸被紫外线灼伤、脖子上带着一条粉色丝巾、背了个缝缝补补的登山包，拿了把磨得锃亮的冰镐的男人。


    张景云被众人围在中间。


    他声音嘶哑，激动到连说带比划，人群中欢呼一直没断过，很快两名科考队员就回站里开了辆全地形车出来。


    他们招呼张景云：“快上车！”


    张景云以惊人的弹跳力跳上了车，其他五个人也爬了上来，全地形车迎着风雪发出咆哮声猛冲。


    张景云坐下，从包里翻出保温杯，旁边一名科考队员看到后，立刻递过来自己的被子，里面是温热的茶水。


    张景云摇头，旋即拧开杯盖。


    浓郁的肉香飘荡开来。


    一群科考队员面面相觑。


    听说死了两个人，这肉不会…


    “是海豹肉，尝尝吗？”


    张景云将杯子递过去，众人迟疑，随后一人捏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片刻后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再看张景云。


    已经连肉带汤吃干抹净了。


    当天下午全地形车抵达废弃小站，张景云紧紧地握着栏杆，想要跳下去却紧张地一屁股摔在雪地上。


    一个科考队员连忙将张景云扶起，张景云推开他，开门径直走进去，所有科考队员自觉的守在外面。


    其中一人则架起了摄像机。


    房间内，呼气成霜，冰冷的凳上，荆如意脸上带着微笑，她站起来，拥抱张景云：“你回来了。”


    张景云道：“我们回来了。”


    荆如意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让我准备一下，而且，你也应该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张景云问：“什么？”


    荆如意锤了张景云的胸口。


    张景云笑了，从兜里掏出个胸罩，黑色蕾丝花纹，在极光站时，张景云也不好意思戴着，就揣兜里了。


    现在，神器物归原主。


    “等回去，把它给我，我想收藏。”张景云趁着荆如意整理衣服忽然开口说道。


    荆如意脸色羞红：“要死啊！”


    迎着太阳，张景云背起了荆如意，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咳咳，冷静地走到摄像机前。


    ………


    极光站内。


    张景云和荆如意第一次吃上蔬菜，第一次可以吃两碗米饭，第一次不用为柴油耗尽而担忧。


    科考队员为二人做了检查。


    张景云，皮肤晒伤，肌肉有冻伤，视网膜微微受损。


    荆如意，胖了二斤。


    “叮！宿主当前任务已完成，是否立即回归主世界？”


    脑海中突然响起提示音。


    张景云迟疑。


    他回去了，荆如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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