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荣程接到他小叔电话的时候，正在周海海教室门外等她下课。


    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周海海关于帖子举报的事情。


    看见来电显示，心里抽抽了好一会儿。


    陆家的大本营在香港，他爸也总是天南海北到处飞，首城这个地方……说是他和他小叔两个人的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但是陆荣程恨就恨在辈分小。


    明明他小叔和他年纪差不多，偏偏在他面前，陆荣程不自觉就得低人一等。


    这种感觉让他不好受。


    离教室远了点，他咳嗽两声，接起电话：“小叔……”


    “你在学校干什么事了，被人连老底都扒光了？”


    小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飘飘，让人完全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年纪比这会儿更小的时候，陆荣程其实还挺崇拜他小叔的。


    还总是会不自觉地模仿他：嘴角扬起坏笑，说话也轻飘飘。


    可换来的却是被他爸一顿好打，还骂他臭小子东施效颦，徒增笑柄。


    陆荣程小时候不知道这两个成语什么意思。


    长大了、读书多了才知道害臊。


    “我没干什么啊，”陆荣程有点儿心虚：“不过就是追了个女孩子而已。”


    “追女孩子要这么大动静？”顿了顿，对面的人才又开口，又是一如往常地坏笑：“不过，我看了她的照片，确实长得蛮好看的……”


    意味深长地留白，让陆荣程升起危机感。


    “小叔，你可别打她的主意，首影的美女难道还不够你祸害的吗？”


    陆荣程的小叔在首影上大学，和他的交换生身份不一样，人家是通过高考考进首影的。


    对面人嗤笑一声：“行了，开个玩笑，这么紧张？”


    陆荣程松了口气。


    “事情帮你解决了，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陆荣程嬉笑：“谢谢小叔！晚辈的礼您好意思收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最近看上一块儿……”


    看上的也不知道是美玉还是黄金，陆荣程都不在乎。


    他本就只分出一半心思在听，听到下课，整个人都飞了，匆匆打断：“小叔，小叔！海海下课了，我到时候再和你说哈！”


    说完就挂断电话，陆荣程跑回周海海的班级门口，招手：“海海！”


    “海海，陆少来找你了哟！”


    见到陆荣程，班上的人笑着打趣。


    因为和周海海接触时间长，他们是受帖子洗脑最小的一波。


    当堂课的老师还没走，听见打趣声，也跟着往门边看了一眼，见到阳光下帅气的大男生，不由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俊男美女，十分养眼啊。


    熊小非凑过来：“海海，要不我帮你把书拿回宿舍，你和陆荣程去聊聊？”


    熊小非已经听说毛丽娜被抓走的事。


    能做这么大手段的人，除了陆荣程陆少爷，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麻烦你了，小非。”


    周海海本来就想和陆荣程聊聊，谁知他刚好找上门，也省得她浪费时间去找他。


    “不麻烦。”


    周海海朝陆荣程走去，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亚色皮肤，配上深邃五官，衬得他整个人更像混血。


    哦不对。


    周海海回忆起陆氏家族图，陆荣程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位外国人，他应该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混血儿。


    两人走出教学楼，此时距离晚饭也还早。


    陆荣程在询问了周海海意见后，开车带她来到一家僻静的小酒馆。


    现在不是酒馆的营业时间，但酒保在看清门外陆荣程的脸后，便给他们开了个后门。


    “这也是你爸开的吗？”


    陆荣程摇头，老实回答：“不是，这是我小叔开的。”


    其实还有件事……也挺让陆大少想不通的。


    明明他小叔和他岁数差不多大，也都是他爷爷的种，可偏偏！


    偏偏他小叔做什么都能挣钱，而他做什么都是亏钱！


    也不是没缠着让他小叔带他一起发财，但却被他小叔嫌晦气。


    陆荣程差点被气得直接回香港。


    “你小叔？”


    陆荣程毫不避讳：“我小叔是我五奶奶生的孩子，比我大一岁，也在首城上大学。”


    陆荣程的爷爷有五房姨太太。


    他口中的五奶奶，应该就是第五位姨太太，没想到生出的孩子和他居然差不多大。


    周海海觉得陆荣程这个大少爷当得也挺辛苦的。


    “他也在上大学？是在咱们学校吗？”


    “他在首影。”


    首影？


    居然这么巧？


    周海海情不自禁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也有认识的人在首影吗？”


    陆荣程耳朵极好：“是谁？男的吗？男朋友？”


    周海海糊弄过去：“你不是找我有事说吗？”


    “对，帖子那事儿我已经解决了！”


    陆荣程拍手，他差点忘了正事。


    每次见到周海海，他便总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节奏走。


    周海海本想说我知道了，但见陆荣程一脸的期待，于是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是怎么解决的？”


    陆荣程把前因后果都给周海海说了一遍。


    大致过程和周海海想得差不多，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你说警察抓了几个人？”


    “三个。”


    陆荣程端起深蓝色马提尼喝了一口，“本来只抓了一个，后来她又供出来两个。”


    “哪三个？”


    陆荣程也记不住那几个名字，打开手机，直接给周海海看了他小叔助理发来的短信。


    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他小叔……的助理解决的。


    看了一眼陆荣程递过来的名字。


    除了毛丽娜，另外两个周海海都没有印象。


    “我这么让人讨厌吗？”


    周海海不由地想起她小学和初中那会儿，她明明是所有小孩子里最受欢迎的。


    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和她一起手牵手玩游戏，虽然江易小学最开始的时候也不喜欢她，但后来可黏她了。


    为什么到大学反而就变了呢？


    她不是贪慕虚名。


    她是真想不通。


    陆荣程像是很疑惑：“海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认识她们吗？”


    他语重心长，道：“我猜你应该不认识她们吧，你看，你连她们认识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因为她们去否定自己？”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好，你就比如说我吧，我人不错吧？”


    周海海勉强点了点头。


    陆荣程：“你看我这么好，还是有人不喜欢我，为什么呢？”


    陆荣程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嫉妒啊，我什么都有，我也什么都可以有，而那些人却不行。”


    “海海，你不需要反省自己，你就做好自己。咱中国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陆荣程绞尽脑汁：“什么蝴蝶，什么来的？”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对！你会吸引和你同频的人，”陆荣程两眼炯炯有神：“比如说我，在我眼里，你完美得就像仙女，你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女孩子。”


    周海海移开视线。


    她举杯，轻轻和陆荣程的马提尼碰了下。


    “陆少爷，承蒙厚爱。”


    “行吧，我也知道追求美人不能心急。”


    陆荣程笑了，眼睛里势在必得：“我很有毅力的，海海。”


    之后周海海才知道，关于帖子的事情，陆荣程就没打算轻拿轻放。


    除了毛丽娜之外，他还把曝光他身份的几个人一起抓进了局子里。


    总共七个人，有五个被勒令退学。


    毛丽娜是五个里的一个。


    在处分之后，毛丽娜的妈妈来学校闹过几次，但除了给暗地里还有几个不安分子提个警醒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她甚至连周海海和陆荣程的面都见不到。


    闹了个两三天，她也只能灰溜溜地认栽了。


    有好一段时间，“陆荣程”和“周海海”这两个名字在校园论坛上都没人敢提。


    都生怕下一个进局子里的就是自己。


    周海海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校园app她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了。


    还有几天就是国庆，她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事。


    因为。


    她要去找江易了。


    “姐妹们，你们国庆怎么打算的？”


    李卿可是最早在寝室里聊起放假安排的，“要不要咱们全宿舍的人去看日出？”


    李婵灵第一个出声拒绝：“可可不好意思，国庆我要去英国。”


    “啊？”


    李卿可是小资家庭出身，她完全不能想象随随便便就能出国是什么感觉。


    李婵灵果然是白富美。


    李卿可心服口服。


    “可可，我也不太行。”


    周海海是第二个拒绝的。


    “海海，你为什么也不行？”


    李卿可心里有点儿难受。


    周海海没有隐瞒，实话实说：“我得去找z市。”


    李卿可可怜巴巴：“为什么？”


    “去找我男朋友。”


    周海海有进行过自我反省。


    为什么周围人都觉得她没谈恋爱？


    周海海认为，除了她不爱秀恩爱以外，应该和她对“男朋友”的态度也有关系。


    有男朋友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明明就不是。


    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说出口呢？


    反正……只要她不承认，谁能知道她男朋友是江易。


    去找男朋友？李婵灵察觉到不对。


    周海海是有几次提到过男朋友。


    不过她记得，周海海的男朋友不也是在首城读书的吗，为什么要去z市？


    她没贸然问出口。


    虽然她很好奇，究竟是拥有怎样的男朋友，可以让周海海拒绝来自一个香港豪门的诱惑。


    “你男朋友不在首城了？”


    熊小非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又问：“为什么要去 z市？”


    周海海眨巴眼睛，模棱两可地说了答案：“他学校的安排。”


    熊小非似懂非懂点头。


    周海海的男朋友难不成是个美术生，所以全国各地四处走？


    一定是！


    “小非！”


    李卿可满含热泪地看着熊小非：“非非，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会也有事情吧？”


    熊小非有点不好意思看李卿可：“可可，国庆我得回家一趟，我有好久没回家了……”


    李卿可跑宿舍外哭去了，只有她一个孤家寡人。


    “婵灵，你去英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熊小非想起李婵灵的假期安排。


    许是为了缓和她和李婵灵两人的氛围，她挑了这个话题，友好地进行询问。


    “我表姐定居英国，国庆放假就让我陪她。”


    李婵灵的语气并不热络，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熊小非，在刷手机。


    熊小非好像也不在意，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回了一句：“真好。”


    其实在填写“首外”志愿的时候，熊小非就已经做好会被看不起的觉悟。


    只不过有一点令她没想到。


    第一个看不起她的人会是她的室友。


    “海海，你什么时候去z市？”


    不再搭理熊小非，李婵灵一脸好奇地看着周海海：“准备坐飞机吗，要不要搭我家顺风车去？”


    其实自上次在法餐厅吃完饭之后，周海海就察觉到李婵灵对她的态度似乎变了。


    明明在这之前，李婵灵对她的态度和对熊小非没什么区别。


    宿舍其他三人里，李婵灵就对她最热情。


    如果她用这样的态度对同是首城的李卿可，周海海完全可以理解。


    偏偏李婵灵将这样的“热情”用在她身上。


    这就着实令周海海有点儿费解。


    “不用了，我准备坐高铁。”


    周海海有点儿恐高，所以江易给她订的是高铁票。


    时间虽然比坐飞机要久一点，但会令周海海更舒适。


    李婵灵似乎觉得有点儿扫兴，点头“哦”了声，也没再说其他的了。


    去z市这天，周海海特意早起录了个化妆vlog。


    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最主要是因为周海海太过兴奋，早早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熊小非五点多的时候就出发去了火车站。


    周海海起床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只剩她一个人。


    对着摄像头撸了一个多小时的全妆，周海海给她的妆特意取了个名字：前男友妆。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一个连前男友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复合的妆。


    灵感来自“前男友面膜”。


    周海海在高铁上剪完视频并配了音，点击发布的时候，离z市大概就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陆荣程第一个给她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