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我就要离开海市了。”


    江易不满，拉过周海海跳脱的思维，他刚才话里的重点是张天后吗？


    “不好意思，跑偏了，”


    周海海充满歉意，半晌才正色道：“不过，江易，我觉得王薇妮经纪人有句话说得很对。”


    江易不解。


    周海海解释：“职业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医生救治的是身体，演员救治的是灵魂。医生确实是可以让阿姨的身体更好，但江易你换个思路想想，医生是不是很忙？总是在手术室里，阿姨就算想你了也见不到，久了心情肯定会不好。”


    江易好像有点理解了。


    周海海继续：“但如果你成为了演员，那就不一样了！阿姨只要想你，打开电视就能看到你，万一你很出名，换个台说不定还是你！当然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出名的。我看上的人不会出错！”


    江易低头笑了笑，看着周海海的眼神越发柔软。


    她总是知道怎么安慰他。


    “你想我怎么办？”


    周海海似乎有点没听懂。


    江易又重复一遍，“如果你想我了，只看着电视里的我会不会觉得不够？”


    将周海海紧紧地抱入怀中，贴近她的颈边，江易又说：“海海，如果我成为演员，我或许会很忙，之后可能不能像此时一样，日日陪在你的身边。”


    “如果我成为演员，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办法出现，或许更没办法帮你。”


    “如果我成为演员，和我在一起、甚至我们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会变得很辛苦。”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你会不要我这个没有用的男朋友。我很害怕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让另外一个男孩子走到你的身边，住进你的心里。”


    “江易，不会的。”周海海否认，想要从江易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可是他抱得极紧。


    “你爱我吗？海海。”


    江易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楚楚可怜，迫切地想要从周海海的口里要一个答案。


    “我爱你啊江易。”


    周海海毫不迟疑：“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相信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和某音上的狗血校园言情剧不一样。


    周海海和江易在一起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多曲折。


    他们从相知、相恋、相爱，都是双向奔赴，甚至就连高考结束后那晚的告白，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式的水到渠成。


    周海海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对江易动了心。


    但很久之后，周海海才偶然得知，其实从她和江易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之后的每一次相遇，甚至每一次他对她的接受或者拒绝，都是江易的有意为之。


    他精心计划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让周海海爱上他，或者说是更爱他。


    江易以为两人会一直亲密。


    一起读高中，一起读大学，毕业后结婚，然后生可爱的孩子，最后幸福地老去。


    他本相信，只要他们互相相爱，就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可是江天竞让一切出现了变故。


    这是江易怎么也无法原谅江天竞的理由之一。


    “海海。”


    江易渐渐放开周海海，周海海仰头看他，江易的眼神湿漉漉的，里面混杂着很多周海海看不懂的情绪。


    江易用手轻轻捂住周海海的眼睛，密密的吻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嘴唇，让周海海的心跳一下一下加快，等到被江易放平到床上时，强烈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江易固执得想要一个答案，俯身在上方，迫切地在周海海耳边唤她，海海，海海。


    “我在，江易。”


    周海海揽住江易的脖颈。


    他问一声，她便回一声。


    安静的室内除了喘息声，就是他们一问一答的声音。


    江易要去首城的那天，天空下起毛毛雨。


    前一晚收到王薇妮微信的时候，江易和周海海两人正窝在家里看电影。


    自江易参演的短视频剧大火某音之后，周海海和江易每次出门约会时，身边总会有甩不掉的窃窃私语。


    她起先还没注意。


    后来，还是托某冲浪达人的福，周海海才恍然，自己和江易或许早被人暗中观察了好久。


    【大力贝儿：我操，这人好像你！hi】


    胡贝儿艾特周海海看的是一个视频。


    视频距离比较远，也不知道是不是拍视频的人太激动，短短十几秒的视频简直晃得人要吐。但尽管如此，这条视频的热度依旧很高，发出来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经有2万多评论。


    【555终于又见到我老公了！虽然博主视频高糊，但依旧挡不住我老公的美貌/色！】


    【哥哥身边的女人是谁？旁边的是个女人没错吧？】


    【博主是在哪里拍的！求地址！我也要去偶遇/大哭！】


    周海海还没看完评论，胡贝儿的微信就来了。


    【大力贝儿：周海海，我某音上艾特的那人不会真是你吧？】


    这样也能认出来？


    周海海实在佩服胡贝儿。


    【hi：……是我。】


    【大力贝儿：不是吧？我才出去玩了两个礼拜，江易就变成网红了？】


    【hi：这件事说来话长。】


    【大力贝儿：完了/瞪眼，我那条评论下面，有好几个人私信问我你是谁。】


    【大力贝儿：要不我还是去删了？】


    【hi：千万不要！你就说认错了，删了不是更可疑？】


    【大力贝儿：也是。】


    周海海退出聊天界面，又返回某音。


    那条视频下，胡贝儿的评论突然多了好几百个回评，就连周海海的私信也没被放过，突然蹦出好几个问“你是谁”的陌生网友。


    吓得周海海赶紧把账号私密了。


    也是自这之后，和江易的每次约会，周海海都格外注意。


    约会地点尽量选人流量不多的。


    吃饭餐厅尽量选环境昏暗一点，或者是隐私性强的。


    如果实在无法避免出现在人流大的地方，一定要把口罩带好。


    这样的约会经历，周海海起先会觉得非常有负担，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会刻意和江易保持距离。


    但江易后来抗议过几次，每次周海海想走就扯着她不放。


    次数多了之后，周海海竟在和江易小粉丝们的“捉迷藏”中体会到了一丝丝趣味。


    “江易，有人给你发微信。”


    江易的手机在充电，周海海先看到消息。扯掉插头，把手机递给江易。


    “谁啊？”


    周海海探头，是王薇妮。


    【fancy：江易，明天十一点的飞机去首城，收拾好必需品，七点我来接你。】


    明天就走了吗？


    将手机扔给江易，周海海靠着椅背暗自伤心。


    两人早已经没有欣赏电影的心情。


    江易没管手机，伸手，将周海海揽到怀里，亲亲她，让她抬起头：“海海，你答应过的，要等我。”


    周海海点头，有点想哭：“我等你。”


    “不哭。”


    江易感受到了周海海的心情，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这次去首城，江易第一件事就是和禧年娱乐签约。


    签约之后就算是禧年娱乐的预备艺人。之所以是预备艺人，主要是因为禧年娱乐考虑到江易从未接受过正式训练。


    所以，在江易未达出道的标准前，公司要求先对外保密。


    签约之后的第二件事则是训练。


    周海海之前偷偷在网上搜索过，明星出道前需要做什么准备。


    声乐，形体，台词，表演这些只是训练基础，除此之外还有文化与艺术课程需要兼顾。


    起初，她也以为成为明星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


    被星探发现、出道、演戏、拍广告、接代言、然后赚得盆满钵满。


    可真当把“明星”这个空洞的词语代入江易之后，周海海才开始担心。


    训练会不会辛苦？


    有没有可能为了瘦，训练老师们不让江易吃饭，必须天天吃菜叶？


    这样的日子，还真没普通人自在。


    “训练不要太辛苦，老师如果不在就偷偷懒，好不好？”


    “好。”


    “按时吃饭。”


    “好。”


    “不要太瘦。”


    “好。”


    江易更加用力抱紧周海海，贴着她，轻轻说：“海海，早点来，我在首城等你。”


    “好。”


    第二天，失眠了一晚的萧清六点就为江易准备好早餐。


    江易在桌边安静地吃着，萧清就在旁边看着他。


    “妈，您也吃一点。”


    江易给萧清倒了杯豆浆。


    “好好好。”萧清端过杯子，摸了把眼泪。


    她想，她的小易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到了离开家的时候。


    “小易，妈妈看电视说，首城和海市的天气很不一样，你带好换季衣服了没有？”


    “妈，别担心我。”


    江易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稍显老旧的箱子。


    萧清知道自家孩子从小就懂事，但是，一想到他孤身一人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她就有一万个不放心。


    又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时间眨眼就到七点。


    出门，江易抱了抱母亲：“妈，别送我了，我到首城安定下来，就把您接过去。”


    萧清的眼泪湿润了眼眶。


    江天竞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离开海市。


    萧清也想明白了，江天竞这人坏是坏，但是没坏到彻底。至少他人间蒸发之前，却没想过动江易的学费。


    江易到三楼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周海海正站门口等他。


    “一路平安。”


    “我在首城等你。”


    相拥，又离去。


    属于首城的故事，正式开始。


    首外开学的那天，门口的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私家车想要开进校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海海让周母先去找地方停车，她和胡贝儿则带部分行李去找新生报到处。


    一进校门，胡贝儿就被首外气派的招牌唬住，四处打量：“这地方也太好看了。”


    周海海也觉得好看。


    此时正是秋季，首城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处在末季的鲜花正在道路两边努力绽放最后一丝美丽。校园被湖泊、假山、绿树衬托，就算说它是生态公园，只怕也有人会相信。


    学校很大，来来往往的都是青春靓丽的男生女生。走在前面，侃侃而谈的是迎新的学姐学长们，走在后面，一步一望的就是新生。


    新生们脸上还有稚嫩，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如果有镜子，周海海觉得，她的脸上肯定也是这副表情。


    和胡贝儿两人一路边看路标边看地图，终于让她们找着位于一处林荫小道后的康德楼。


    康德楼，就是首城外国语大学的德语楼。


    周海海大学志愿报了德语，比英语难学一点儿，但比法语容易。


    走近一看，康德楼下的学生还不少。


    有好些行李用品一堆一堆被摆在楼里边，旁边站有几个学姐学长，似乎是在看行李。


    新生则在大厅的另一侧排队，队伍三三两两地排着，已经渐渐出了大厅，都快到外边的走道。


    “你去排队，我去放行李，”


    边说，胡贝儿边接过周海海身上的行李：“放好我就过来找你。”


    “慢点啊。”


    周海海顺着人流，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男一女。


    女生的头发及腰，卷曲柔软，和旁边男生说话的态度并不太热络，男生说五六句，女生才不紧不慢地搭一句。


    周海海瞄了一眼，女生的侧面长得好像一位女明星，最近超火的一个选秀节目出道的，她有点儿不太记得名字了。


    听他们交谈，旁边的男生应该是本系学长。一个劲儿地在给女生交学校的事情，教授的八卦，校门口的美食，滔滔不绝。


    周海海免费蹭了一把福利。


    正听得有趣，前面的学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转头看着后面，半天不动。


    周海海抬头，才见学长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您好？”


    周海海不太习惯陌生人这么紧迫的注视。


    “你好你好，学妹，”学长热情伸手：“你也是德语系的新生吗？哪个班的呀？”


    周海海轻轻碰了碰学长的手，表达礼貌后，立马抽走。


    “我是5班的。”


    “你也是5班？”学长更高兴了，指着前面的女生介绍：“这位同学也是5班的。”


    听到这儿，前面的女生才回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周海海，然后才说：“你好。”


    “你好，我是周海海。”


    “李婵灵。”


    周海海这个时候才看清李婵灵的正脸。